沈听芷软着声道:“前几日见着姨母们便觉着像是家中姑母,越看越觉着亲切,若是可以,还想请二位姨母允许听芷常去你们那边叨扰,如此便已万分知足,不敢再奢求姨母赐赠。”
罗氏还想再劝,却听到谢老夫人开口道:“瞧你,上了头的簪子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沈丫头不爱这些,快收起来吧。”
谢老夫人回头冲贴身丫鬟说道:“回头取两匹软烟罗送到姑娘院子里头去,给姑娘做两身衣裳。”
罗氏就着梯子立刻便下,哎哟着笑道:“上次我们书宁向老夫人求这两匹料子,老夫人可都没给呢,只给我两匹江南织造的素绞纱。
这套软烟罗可是从波斯进贡的,一年也不过十匹,光府上这两匹,还是大爷上次打了战功圣上赏的,这么久也没见拿出来,竟然就全给了沈姑娘。”
谢子骁跟着说道:“那场仗还是二哥跟着一起打的,怎么说也有二哥的一份,祖母全给了大嫂嫂,不给未来二嫂嫂留一份?”
谢老夫人笑着嗔怒道:“这可是我们谢府未来的嫡长媳,多金贵的东西,都使得的。”
谢子骁摇着扇子点头道:“大嫂嫂这般姿容,确是多少软烟罗都配的。”
罗氏见儿子这般,狠狠给了他一眼,“还未过门,怎么便叫上嫂嫂了!”
谢子骁被噎地一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多言。
李氏见罗氏吃瘪,倒是心情大好地笑道:“恭喜老夫人,寻到这般可心的人。”
说了会儿话,谢老夫人往外间看去,“二郎是怎么回事,怎还过来?”
谢子骁应声答道:“军中事务繁忙,二哥不定去军中与大伯父一起练兵去了。”
谢老夫人却道:“这样的日子,还去军营里待着做什么?”
她转头吩咐丫鬟道:“你去暖香院通传一声,若是无人,便去军中传一声。”
丫鬟领了命出了正堂。
沈听芷垂下眼默不作声。
昨夜的汤药没有送过去,也不知他身上的高热退了没有。
她垂着蝶翼般的睫羽,没什么心思地在衣袖下搅着帕子。
正想着事,一名铁衣铠甲的兵卫便快步来到隔扇前通禀道:“谢老夫人,将军已在门前等待,请老夫人动身前往宝阁寺。”
谢老夫人哎呦一声,“可算是等来了!难为他记在心上。”
说着便笑着执起沈听芷的手,“时辰不早了,走吧。”
众人在丫鬟小厮的簇拥下,来到国公府正门口。
出发的车辇已装驾完备,骏马打着马蹄,哼哧着守在国公府的大门前。
沈听芷放在门前站定,便见一匹高骏的汗血宝马踱步来到队伍前。
谢时宴今日穿着一身更为繁复的玄色衣袍,流云纹的银色束腕贴在手臂上,他勒住缰绳,昳丽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
他并未下马,只居高临下地说道:“孙儿还是头一次在上京城赶上浴佛节,送祖母。”
谢老夫人点头道:“你自小便跟着父亲去了边疆,浴佛节倒是头一次赶上。今岁谆哥儿不在,你便替他,去寺里进一趟香吧。”
谢时宴面容冷静,闻言只是淡着声线道:“孙儿遵命。”
谢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回头对沈听芷说道:“你也是头一次过浴佛节,待会儿便待在我身边,好生看着。”
沈听芷点了点头,“谢老夫人。”
沈听芷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敢去看。
沈听芷搀扶着老夫人的手臂,随她上了同一架马车。
沉重的幕帘放下,隔绝了外头的亮白天色。
沈听芷端坐在谢老夫人对侧,听到马蹄声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车帘旁,轻轻一撩便能看见。
沈听芷偏过面颊,脊背坐的笔直,幕帘微荡,露出她半边光洁的下颌。
可她却丝毫不敢转过头,更不敢往幕帘看去。
谢老夫人端起桌上沏好的茶水,轻轻浮着透亮的茶汤,感慨道:“咱们谢家小辈里头,唯独二郎的勋贵之位,是实打实打下来的。”
沈听芷疑声问道:“勋贵之位?”
可是她听赵嬷嬷说,谢二公子的将军,只是个虚职,圣上并没有给他封爵。
倒是她的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官勋比二房三方还要高上几等。
说起这个,谢老夫人便与有荣光地说道:“咱们谢家的小辈里,只二郎与大郎才情样貌一等一的绝。大郎自不必说,二郎虽是姨娘所出,不会承袭世子之位,可毕竟是谢家血脉,屡立战功,圣上又怎会一点勋贵尊荣都不给呢?咱们谢家,可就只二郎能随意出入皇宫呢。”
这般本事,圣上是个贤明的,自然会有重用二郎的一日。
谢氏子孙备受器重,日后谢家在朝中定然也能长保不衰。
沈听芷默默听着,她并不知晓荣光于家族鼎盛的厉害。
她只知晓,他身上的伤若是再深上几分,便要见骨了。
可他们却并不关心他是否需要大夫,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沈听芷接过谢老夫人放下的茶汤瓷盏,放在了桌面上。
她又在博山炉中加了匙安神香,袅袅香烟萦绕,谢老夫人渐渐阖上眼,开始养神。
沈听芷转过头,看向幕帘,那里马蹄声起起落落,他一直在跟随。
分明有那么重的伤,伤药都没有喝,还是这般没事人一样。
沈听芷心中不自禁一点抽疼,他这般,该有多疼啊。
大致行了小半个时辰,谢家的车辇浩浩荡荡驶入一座巍峨的山林之中。
远远看去,已经能遥遥望见山中央赤墙金瓦缭绕着久久不散的香火气。
在兵将的护卫下,谢家车辇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了宝阁寺的殿前。
今日庙中香火络绎,上京城的百姓全都来到这处香火最盛之处祈愿。
寺庙门口,一队僧衣袈裟的方丈早早便再次等候,见到谢家的车辇,都双手合十,念了句法号。
谢时宴翻身下马,谢家众人也撩帘下了马车。
为首的方丈上前恭顺而客气地迎接道:“谢施主。”
谢师宴点了点头,方丈这才转向谢老夫人的方向,迎接道:“阿弥陀佛。”
谢老夫人在丫鬟搀扶下,踏着矮凳下了马车,见着殿前等候的僧人,脸上立刻慈祥笑着叫道:“净空方丈。”
净空方丈双手合十,语声客气,“谢将军早就备下了一切事宜,老衲特地在此等候,谢夫人请。”
谢老夫人他所说的是谢巍,便笑着点了头,“这个人啊,虽整日留在军营中,到底是个有心的。”
谢老夫人在众人簇拥下来到正殿。
大殿之中,宝金色的佛像法相庄严,慈悲地垂着眸,注视着殿内的一切。
殿内香烟弥漫,缭绕的香火在静默地燃烧着。
谢老夫人双手合十,举国头顶,念念祈求谢氏百年昌盛。
梵音声起,僧弥开始唱念佛经。
待到念经声落,方丈将头一注香交到谢老夫人面前,“请敬头香。”
谢老夫人回过神,将目光转向身后的谢时宴,慈悲道:“这头头一炷香,需要谢氏嫡子插下。谆哥儿未归,便由你来代劳吧。”
谢时宴默不作声地迈步上前,抬手接过方丈手中的香,手腕间的红痣一闪而过。
他嗓音温琅,带着疏离的冷意,“孙儿领命。”
谢时宴握着香,目光直直望向目露慈悲的法相,不闪不避。
他在香炉前站定,将焚香引燃,插入香炉之中。
香灰簌簌落下,谢老夫人闭目祈愿。
谢时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大殿。
沈听芷垂着眼,等待着僧弥们祝唱,等到撒过浴佛水之后,众人才从大殿出来,准备前往寺院厢房。
谢老夫人瞧见等候在殿外的谢时宴,出声叫住他道:“二郎。”
谢时宴转过身,高挺的身姿站在焚香缭绕的廊檐之下,金色的碎光穿透林木,洒在他衣袍之上。
谢时宴拱手说道:“若是无事,孙儿便要返回军营了。”
谢老夫人嗔道:“才回来多久,这些年你在家中的日子两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这次你回来,便不要那么快出去了,我回头让国公爷与圣上说说,待你大哥完婚,再出去也不迟。”
沈听芷握着的手指轻轻收紧,不去看他的神色。
静默片刻,谢时宴出声道:“是。”
谢老夫人松下一口气,“这样便好,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这段日子大郎不在上京,沈姑娘初次来这儿,你替他多照顾着些。”
谢时宴掀起浓而密的眼睫,幽深的凤目望向顺着眉眼的少女,半晌,语声晦暗道:“孙儿定会好好照顾、嫂嫂。”
不好意思婊贝们,工作一直都是连轴转,这两天更新写得慢了一点,以后尽量提前写,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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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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