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试探着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事?”
谢时宴烦躁地挥手,“下去。”
十一立刻噤声,像来时一样,无声地重新回到暗处。
生怕触了谢时宴的霉头,大半夜的又被罚军棍。
听到十一离开,谢时宴蓦然站起身。
他拿起挂在床边的配剑,大步往外面走去。
高束的墨发扫在他的紧束的腰后,让他沉郁的气息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春末的夜色浓黑发稠,方才落下的月光,此刻又被冷风吹散,不见了踪影。
谢时宴拔出长剑,铮然一声响。
一道冷光划破浓黑夜色,将沉到探不至底的黑暗削开一瞬,复又缓慢合上。
紧接着,行云流水般的破风声划破长空,剑锋寒光凌空而起,磅礴的剑势直直往黑夜而去。
一道剑光迎面而来,抱手躲在树上偷看的十一惨叫连连,慌乱逃窜。
他方一离开,刚才待过的树杈便轰然断裂。
听到树枝落在地上发出的喑哑碎裂声,十一刚从屋顶后又要冒出个脑袋的动作一滞。
得,将军又生气了。
从前没眼力的时候被压着打了三天三夜的画面猛然在脑海涌现。
十一呼吸一滞,不由冒了一身冷汗,默默把要伸出去的脖子缩了回来。
算了算了,他们将军不当人起来简直不是人,他哪儿惹得起啊。
翌日清晨,沈听芷缓缓睁开双眸。
许是夜风清凉,后半夜她没有再做那等奇怪的梦。
没有再梦到不该梦到的东西,沈听芷不由松口气。
她唇畔挂起浅浅笑意,堆起两个小小的酒窝,带上几分少女的憨态,往外间唤道:“嬷嬷。”
青兰撩起垂下的纱帐,应声进来,“小姐醒了?”
沈听芷一壁下床一壁问道:“赵嬷嬷呢?”
青兰道:“赵嬷嬷受了凉,早起身子有些不爽利,说不来将病气过给小姐了。”
“受了凉?”沈听芷微讶。
她昨夜睡前分明给赵嬷嬷盖了被子,怎么还会……
视线落到未关的支摘窗上,沈听芷神色一赧。
糟糕,她好像忘了关窗了。
想到赵嬷嬷因此生了病,沈听芷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她担忧道:“可严重?”
青兰道:“奴婢也不知,只是赵嬷嬷年纪大了,春末的天气虽不至于严寒,但到底是冷的,想来不会太好受吧。”
青兰小时候家里穷,只一个外祖母疼爱她,常悄悄到沈府看她。
她记得外祖母瘦弱的身子骨总带着病,一场秋凉都能咳上半月。
青兰想到自己外祖母,心里也有些心疼。
沈听芷点了点头,“你待会儿去和赵嬷嬷说说,这几日她好生休息。”
青兰应声点头道:“是,小姐。”
青兰帮沈听芷整理好衣裳,外间等候的丫鬟便端着洗漱的东西鱼贯而入,一一排开。
沈听芷净了面,簌了口,便坐在梳妆台前,等青兰给自己梳好发髻。
青兰挽起少女绸缎般的乌发,娴熟地盘好一个温婉娴静的单髻。
垂发流云般秀发安静垂在身后,只坠一条同色发带,让少女原本有些过分姝艳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清秀。
沈听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
青兰却拉开红漆木的雕花首饰盒,将早从行礼中翻出来的朱钗玉簪摆在沈听芷面前,欢喜道:“小姐,挑一支吧。”
沈听芷摇了摇头,“这样便好。”
青兰劝道:“奴婢知道小姐不爱做张扬的装束,但如今在国公府内,您何苦还是这般素静……您是谢家大公子的未婚妻,没人敢对您不敬的。”
沈听芷笑了笑,坚持道:“这样便好。”
青兰不解道:“小姐……”
沈听芷站起身,带着她往外间走去,“走吧,该去给谢老夫人请安了。”
知春院与谢老夫人的院子不算太远,走了大抵一盏茶的功夫,沈听芷便远远瞧见昨日送她出来的李嬷嬷在院口接引。
李嬷嬷笑迎道:“老夫人一早便念叨着姑娘,可巧姑娘就来了。”
说着便引着她来到院中。
沈听芷款步来到正堂给谢老夫人请安,谢老夫人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满脸欣喜,“以后不必多礼,大郎回来前,只管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住下。”
谢老夫人刚拉着沈听芷的手坐定,李嬷嬷便进来禀告,“老夫人,二公子来了。”
谢老夫人哦声,她感慨道:“难为他有这份孝心,让他进来吧。”
谢二公子……
沈听芷将脑袋深深埋下,拽着帕子的手收紧。
少年绕过博古架,玄衣绯领,大步流星地来到谢老夫人近前,稳声道:“祖母。”
谢老夫人点点头,偏头看向沈听芷,“沈丫头,这是国公府的二子。”
沈听芷面色一僵,怕什么来什么。
她缓缓抬头,有些为难地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已经转头对谢时宴说道:“这便是你大哥的未婚妻,沈家那位姑娘。”
沈听芷僵硬地转过头,对上少年视线。
纵使已经有了准备,再抬眼再看到他的样貌时,沈听芷还是会被少年的模样惊艳到。
他长得极好,身姿挺拔,面容俊朗。
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沉郁,尤其是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淡漠疏离,似深不见底的黑潭。
他微微垂下浓密的睫羽,行礼温声:“谢时宴、见过嫂嫂。”
沈听芷捏着帕子,垂眼应道:“二公子。”
见二人如此和睦,谢老夫人心情大好,主动邀请道:“既来了,便留下一起用膳吧。”
沈听芷正想推辞,便听到谢时宴已经拱手答道:“是,祖母。”
沈听芷讪讪咽下未说出口的话,跟着众人一起来到八仙桌前。
桌上摆满了各色清淡的糕点小食,并一份清粥。
丫鬟婆子娴熟地将粥呈好,放在面前。
沈听芷小口小口吃着。
因念着梦中的事,她看向桌面的目光都带着躲闪。
但视线眸光却还是瞥到,谢时宴执筷的手势,是皇室标准的礼仪。
他坐在那里的时候不说话的时候,端是一番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可惜面上神色太冷,叫人看到他便被他的气势骇到,只想落荒而逃。
谢老夫人夹了块水晶糕放在沈听芷碟子里,“尝尝。”
沈听芷轻蹙了蹙眉,但很快将眉头展平,笑着谢过之后小口小口吃着。
谢时宴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只谢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好容易用过膳,沈听芷如释重负般起身,告别老夫人。
老夫人有些困乏,没有多留。
沈听芷转过身,又与谢时宴辞别。
不等他回答,便带着青兰转身离开。
她神色不变,脚下步伐却丝毫不停。
谢时宴跟着走出站在檐下,视线落在少女看似端庄的脚步上。
唇角忽地一笑。
脚步飘翩,气息不稳,处处都在说着着急。
谢时宴不急不缓地跟上,漫步走过院落间。
沈听芷走过正院的转角,终于松了一口气,慢下脚步。
身后却如惊雷般传来一道:“嫂嫂。”
沈听芷如遭雷击,愣神转过身,潋滟眸中难掩惊诧。
她微张着红.唇,话堵在喉头。
谢时宴从容不迫的走上前来。
少年身高腿长,步子大,脚步却轻。
很快便在在沈听芷面前一臂处站定。
沈听芷侧身,行了一个万福礼,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轻轻扬起脸,试探着问道:“二公子可还有什么事?”
谢时宴缓缓抬起眼睫,漂亮的丹凤眼中视线温和。
他缓缓开口道:“嫂嫂的伞,落在我那儿了。”
原是昨日给他送的那把伞。
沈听芷送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只是觉着那样的雨中,他一个人的身形太过孤寂了些。
她迫切想要离开,垂着眼轻声道:“不过一把伞,不必放在心上的。”
谢时宴久久没有答话。
沈听芷轻颤着掀起蝶翼般的睫羽,一双秋水瞳潋滟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微垂着浓密的眼睫,他启唇,语气轻缓,唇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却藏不住的自弃,“嫂嫂可是嫌伞被我用过、脏了?”
虚假的娇软(遥遥):气喘涟涟,柔情似水,遇到男主被动能开至天明
真实的娇软(赵嬷嬷):一把年纪,吹风就倒,用雄鹰般的体魄接受伤寒毒打(划掉,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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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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