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兰秀眉一皱,呵斥道:“主子的名头,也是你能问的?”
小厮哎呀一声,“实在是这处院子破烂的很,姐姐这番前来,恐脏了姐姐衣裙。”
青兰面露厌恶,“我是奉了主子的令,来与二公子送东西的,你还不让开!”
小厮这才不舍地退下。
沈听芷迈步进入院中。
她对青兰道:“我看那小厮不是安分的,你在外面与我守着。”
她从青兰手中接过琉璃花灯,拽着天青色细颈瓷瓶,往里间走去。
沈听芷来到房门前,方伸出玉白的素手,还未扣门,便见面前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沈听芷神色微愣,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一退,将来人的情态看得一清二楚。
暖黄的琉璃灯在他身后铺开,他出来的匆忙,还未来得及将衣襟扣上,只松散地披在了宽阔的肩背上。
在他大敞的身前,紧实的腰腹上缠着层渗血的纱布。
见着沈听芷,少年的眼中露出些许惊讶,“嫂嫂?”
沈听芷回过神,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得入了神。
白瓷般的面颊上漫上一层绯红,幸而天色暗,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沈听芷缓了缓声,唇角攒出些笑意,将手中拽着的金疮药摊开,温温软软地开口道:“今日多谢二公子了,这是我从扬州带来的伤药,许能帮上一二。”
谢时宴的视线从少女白皙的手腕间扫过,却并未去接。
他抬起幽黑的凤眸,看了眼天色道:“外面天凉,嫂嫂进来坐吧。”
沈听芷一听,心中有些慌乱,忙道:“我只送些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便要走了。”
谢时宴没有说话,只深深注视着她。
在沈听芷快要有些局促时,他垂下眼,幽幽开口道:“嫂嫂可是嫌我这处、太过简陋?”
温润琅琅的嗓音,如雨后的青瓷,湿漉漉地撞在沈听芷心头,叫她心尖儿一颤。
沈听芷咬了咬舌尖,定下心神道:“没有,只是……”
谢时宴抬起眼,轻声问道:“只是什么?”
沈听芷赧身道:“只是男女之防……”
谢时宴忽地轻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嫂嫂这般担心,可是想对我做些什么?”
沈听芷眼眸微睁,很是诧异。
他、他怎么忽然这么说,可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梦中之事,沈听芷呼吸都变得有些温热,她面色红透,瞥过脑袋,有些无力地回道:“没有……”
闺阁中娇养的少女不会说谎,此时略微偏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像是将最柔软的命门悉数送到面前,只消轻轻用力,便会任君采撷。
谢时宴唇角轻扬,倘若他是一个像他大哥一般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他此时便应该见好就收,放任乖顺的羊羔离开。
可惜他不是。
他垂了垂视线,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落寞,“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便不强求了。”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少女掌心的瓷瓶接过。
沈听芷提着裙摆,低着头便想要匆促离开。
夜风阵阵,面前的少年似受不了风中微寒,忽抬起苍白如雪的手腕,抵在唇边,轻咳了声。
沈听芷想要走的步子却是迈不动了,她抬起潋滟秋水眸,眸光清凌温润,她难掩担忧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谢时宴缓缓摇头,轻笑着安慰,“不碍事。”
屋内泄露的灯光下,少年面色惨白如纸,他身量高,微垂着凤眼,五官比常人更为深邃,鼻梁高挺,唇间一点血色,在光影的映照下,如雨中白釉瓷器般易碎。
沈听芷不放心道:“看过府医了吗?”
谢时宴弯起眉眼,轻笑着问道:“不过一些轻伤,何苦兴师动众?”
想到他的身世,沈听芷心头没由来的一紧。
她有些不忍道:“即便是轻伤,难道就这么不管不顾吗?”
谢时宴却有些无所谓的笑道:“嫂嫂,我是姨娘所出,没人希冀我过得好或不好。”
沈听芷抬起眼,潋滟眸光中如有星河坠落,她轻捏着袖沿,温声道:“可日子是自己过得,旁人的希冀,总不是什么要紧的。”
谢时宴眉眼间忽然亮起一点笑意,他长得极好,一张脸几乎挑不出什么瑕疵,这一笑,灿如烟火,靡艳惊人。
他温声问道:“嫂嫂是想告诉我,嫂嫂在希冀我过得好吗?”
沈听芷面色绯红,她轻点了点头,小声道:“我确是希冀二公子过得好些。”
谢时宴似是听到了很是新奇的话,追问道:“为何?”
沈听芷垂眼眼睫,“因为……”
她心中一紧,忽然偏过脸,岔开话题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谢时宴心情似乎好了些,他跟着走了出来,站在沈听芷身侧,垂眸轻笑道:“我送嫂嫂。”
沈听芷点了点头,与少年一起并肩走进夜色中。
凉风将她的裙角吹到他的衣袍上,翩然翻飞在一起,只少女毫无察觉。
少年看着,却并未有所动作。
到了暖香院门口,沈听芷顿住脚步,“剩下的,我们自己回去了。”
她叫上青兰,走进深沉的夜色中。
半晌,谢时宴温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轻声问道:“嫂嫂以后,还来吗?”
沈听芷顿住脚步,她抬起脸,看向远方。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谢时宴继而轻笑道:“上次嫂嫂说,会再来看我,虽知不是真的,但嫂嫂能对我这般说,我很开心。”
他的语声轻快,虽带着笑,却像是在说永别。
沈听芷蝶翼般的睫羽轻颤,她垂下眼,心底抽起一阵如麻的微微刺痛。
良久,沈听芷转身,唇角微微扬起,她眉眼略弯,笑道:“小厨房炖的芙蓉鸡丝粥很是不错,我从扬州带来的桂花藕粉也很是不错,改日我送来与你尝尝。”
谢时宴笑了笑,“我等着嫂嫂。”
沈听芷带着青兰,点着琉璃花灯,消失在夜色中。
刚走没多久,十一便将在墙角偷听的小厮踢翻在地。
他神色桀骜,“将军,这个人怎么处理?”
说着便拔出刀问道:“杀了?”
小厮抬起眼,看到原本在少女面前温润无害的少年,此刻面若寒霜,凤眸中满是阴翳。
对上他视线的那刻,一双无形的大手束住了他的喉咙,叫他说不出半句求饶的话。
谢时宴冷声道:“不必,留着我还有用。”
十一啧了声,丢开小厮,“算你走运。”
谢时宴转身往房间走去,淡漠道:“让他把不该看到的忘了。”
十一哟嚯一声,“这个我喜欢。”
*
春神夜长,沈听芷蹑手蹑脚回到知春院,院中已然一片静寂。
她脱了外裳,换上里衣上塌。
白日里惊扰过多,夜间又走了好一段路,夜风柔和中,她放下心神,很快便沉沉睡去。
梦却开始缥缈。
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白日的车辇之中,马车颠簸,她坐在少年的身前,被少年环身抱着。
她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由他抱着。
脚尖悬在半空,双手只能短短束住他的半截衣袖。
马车在行进,她没有落点,只能坐在唯一的靠点上。
路程颠簸,她哭着喊着,浑身都在颤抖。
明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写,我尽量(握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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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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