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小厨房的时候,只说是她要吃,便只备了一只白瓷碗。
沈听芷转眸看向谢时宴,烛光点在他的左边,暖黄的灯光照在他冷白如瓷的面上,更显得眉如远峰,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他微启薄唇,姿态极好地用了半块桂花糕,轻抿片刻后,喉结微动。
沈听芷跟着咽了咽唇。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倏然挪开视线,手指微微揪紧。
谢时宴转过视线,看到少女端坐着垂下眼睫,颇有些不自在。
他浑若不知地探过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白瓷碗,从她面前挪开。
略风带来少年身上浅淡的檀木熏香,萦在沈听芷鼻端。
谢时宴执起白瓷勺,轻搅了搅,抬眼又看向她问道:“嫂嫂为何不用?”
沈听芷微屏着吸,有些坐立不安道:“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谢时宴眸中难掩落寞,他搁下白瓷碗,语声平淡道:“嫂嫂便不问问,我的伤如何了?”
沈听芷有些焦急,“昨日.你说,伤的不重。”
谢时宴垂了垂眼睫,轻笑道:“嫂嫂就不担心,我只是在宽慰嫂嫂?”
沈听芷面色一顿,抬起蝶翼般的睫羽,有些疑虑道:“二公子会这般做吗?”
谢时宴轻笑,“往些时候在沙场上,浑身伤透了还要强装无事也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便自己也不知晓这伤口到底算重还是算轻了。”
他将骨肉匀停的手指搁至腰间鞶带上,不偏不倚露出腕心处细小的红痣,“嫂嫂可要帮我看看?”
沈听芷别过视线,梦中,他的手指也是这般搁在她的腰间,像是要融入她的骨血。
那点红色小痣,便变得尤为刺目。
沈听芷原本抗拒的心顿时变得有些犹豫。
半晌,沈听芷轻声说道:“我去替你请府医。”
谢时宴轻声呵笑,“嫂嫂是想让旁人知晓,你偷偷到了我这处吗?”
沈听芷目光一滞,她想了想,“只是为了寻医……”
谢时宴却笑道:“嫂嫂若是与我扯上关系,只怕会连累嫂嫂。”
他站起身道:“我送嫂嫂回去。”
沈听芷却顿住脚步,她定下决心道:“那,便让我看看吧。”
谢时宴往外走的脚步一顿,他侧过身,看她的目光有些幽冷,“嫂嫂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沈听芷点了点头道:“倘若我一点医理都不知晓,我定会离开,可我偏与母亲学了些许岐黄之术,虽并不精通,但若是这般走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日后想起来,我定不会原谅自己。”
沈听芷上前半步,掀起睫羽,看向少年道:“让我看看吧。”
谢时宴的眸光微微一柔,他将手搭在鞶带上,随着脆一声响,鞶带上蓦然松开,绯红的中衣随之散开。
动作间,腕间的红痣如同翻飞的蝴蝶,一下一下,在余光里扑扇。
沈听芷微微侧过脸,不去看他分明的骨节和腕间的红痣。
半晌,她听到少年轻声道:“好了。”
沈听芷垂着视线,款步来到少年身前。
他的身量极高,站在他面前,宽大的身形几近将她完全笼住,像是将她紧紧环抱了般。
沈听芷想起那一次,他便是这般将她困在岸边,炽热的檀香气息不断往呼吸间涌。
她除了依附在他身上,什么话也说不出。
面上泛起薄红,沈听芷轻轻掀起眼睫,视线缓缓往他身上移去。
映入眼帘的是紧实的腰腹,白色纱布将分明的壁垒包裹,只能窥见两指宽的轮廓。再往上,一道浸透的血痕斜斜横到胸.前,格外赤目。
沈听芷微惊,“你的伤,为何这样重吗?”
谢时宴扬了扬唇角,眉眼间染上若无其事的笑意,“嫂嫂,我不知轻重的。”
沈听芷敛下心头悸动思绪,忙道:“你快些坐下,这么多血,伤口定是崩开了,若是发了高热,便凶险了!”
谢时宴迈步坐到桌案边,解开绯红衣衫,搁置在矮凳上。
沈听芷迈步来到少年面前,视线落在他身前骇人的赤红上,缓缓伸出手,解开缠绕在他腹间的染血纱布。
待看清他腹前伤势,沈听芷微微惊呼,“伤口全崩开了,怎都不好好缝上?”
想到少年的处境,她跺了跺脚,不再询问。
谢时宴抬起浓而密的眼睫,试探问道:“很重?”
沈听芷点头,“这样的伤口,至少半月不能大动的!”
她看向外面,又回头对谢时宴叮嘱道:“我去让婢女拿一趟药箱。”
谢时宴点了点头,看着她迈步出了隔扇,去外院寻她的婢女。
青兰领了令,往知春院折返。
沈听芷重新折返房中,问谢时宴道:“可有烈酒?”
谢时宴思索片刻,“院中树下藏着一坛女儿红。”
沈听芷点了点头,“我去寻。”
谢时宴拎起挂在床边的长剑,迈步上前道:“我来吧。”
沈听芷忙叫住他,“你的伤……”
话还没说完,只见剑光一闪,院中大树下的泥土便炸开了一个深坑,里头好端端搁着两个酒坛。
沈听芷抬起眼睫看向谢时宴,微张着唇角。
谢时宴俯身一捞,拎起一坛封存的女儿红,来到沈听芷面前,扬了扬,“拿到了。”
沈听芷回过神,点了点头,看着他信步往屋内走去。
沈听芷又寻了一池井水,细细净了手。
青兰将药箱送到的时候,已过去小半个时辰。
沈听芷拿出一叠药粉,兑入酒中,端给谢时宴,“这是麻沸散,饮下之后,便会睡过去,大抵半个时辰就醒了。”
沈听芷看了看少年坐着的位置,犹豫道:“要不,还是另外寻个地方?”
谢时宴抬起眼睫问道:“嫂嫂想让我去哪儿?”
沈听芷轻声道:“寻个地方躺下便可。”
谢时宴看着沈听芷,认真道:“我这处没有软塌,便只能到榻上了。”
沈听芷点了点头,尽管知晓事出权宜,可她还是忍不住揪住了袖沿。
谢时宴将兑了麻沸散的烈酒一饮而尽,迈步绕过屏风,来到拔步床前,侧过脸问沈听芷道:“这里?”
沈听芷点了点头,看着他靠坐于榻上,缓缓闭上了眼,这才提步来到床边。
琉璃花灯被搁在榻旁的春凳上,借着琉璃灯昏黄的光,沈听芷取出针线,用帕子沾了些许烈酒,沾着伤口边缘轻轻擦拭。
大抵是烈酒刺到了伤口,少年的面颊渐渐浸出冷汗,沿着侧脸,滑到胸口,沾到她指尖。
沈听芷心头一颤,慌乱地用手指卷住。
近乎是咬着舌尖,沈听芷才将伤口齐整地缝了起来。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净了手,正想起身,昏睡中的少年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昏睡着,额角不断冒出细密的冷汗,“不要走。”
“他每个动作都精心的算过诶”
这章写了七千字废稿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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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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