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我不是第一次被人跟踪,只不过以往他们都在网络上追踪我的足迹,但在他们发现之前,我早已溜之大吉。

现实不同于网络,跟踪我的人完全了解我的动向,可同时他自己也有暴露的风险。

在图书馆附近,我发现了那个人的身影。如果不是蹲下系鞋带时,余光瞥见身后几米的地方有个人做贼心虚地躲到树后,恐怕一天下来我也不会有所察觉。

我是个菜鸟,对方也是。很多时候保镖就是不太成功的健身教练转行的,侦察和反侦察意识还有待提高。

我专挑人多的地方走,附近大学很多,我混进去完美地融合进学生之中,轻松甩掉了他。

随后我又一次来到图书馆。那本书还没有归还,也没有人来续借。明天就是还书日,我打算开馆时到达,在咨询台前蹲守。

那个撞我外婆的司机一周都没有接电话,我拨打了咨询热线,和接线员说这可能是一家货运公司的联系电话,我不记得名字了,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查询的结果是,没有货运公司用这个号码。

这个叫刘衡的司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何人都联系不到。他的名字不够独特,样貌来自于霍展旗不牢靠的记忆,找这样一个人就像大海捞针。

幸运的是霍展旗找到了一个上海的战友,他们以前同在步兵连,是上下铺。

“老钱天天跟我们吹他在上海有人脉,黑白通吃。”星期一早上霍展旗给我来电话,“不过好久没联系了,我问问他能不能帮你找到这个司机。”

第二天他来信儿,说那个叫钱成山的战友会在这周之内联系我,在那之前我需要解决图书馆的事。

我在馆内逗留了一下午,随便找了几本小说看。已经没有空位了,正赶上大学期中考试,放眼望去全是奋笔疾书的学生。

我的大学时代过得有些沉闷,不是泡图书馆,就是在宿舍研究电脑,偶尔写点灵异小故事,但都没有发表,只给丁辰和几个室友看过。

每个月有一天,我们会到香港玩。丁辰给朋友代购赚点跑腿费,我就去书店找当地的都市传说来看。

大二之后我去得很频繁,有时会在香港待一通宵,第二天早上再坐车赶回深圳上课,赶不回去就让丁辰帮我喊到。那样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但算一算竟已经七八年过去了。

南方的太阳过于毒辣,很快就透过玻璃把室内晒得闷热不已。走出图书馆时间还早,我也不想那么快回去。

尽管已经在杜灵犀家住了一周多,但有时依然不太习惯,感到自己是个入侵者。杜灵犀沉浸在自己的设计世界里,我回去也是在房间读书、写小说、发呆、看孔雀。

春光正好,我便沿着小路漫步,欣赏周围街景,从洋房花园门前经过。

几年前我写过一篇小说,就是以这种房子为背景。主人公是上世纪的鬼魂,一个女孩被人追杀,半夜躲进了这所房子,利用鬼魂巧妙地杀死了敌人。

丁辰问我,为什么我的小说里都是打打杀杀、死呀活呀、神啊鬼啊一类的东西,她更喜欢看皆大欢喜的温馨故事,流动着人与人之间的爱与和平。

“你的小说和你本人的形象完全不符。”她说,“你本人就……还……挺无聊的。”

我确实闷,不怎么说话。我反问:“那你还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丁辰一脸明媚地说:“跟我做朋友,你就会越来越有趣啦!”

那时我们坐在学校的操场边上,看着夜跑的人一圈圈从面前经过。我们不理解彼此,但不妨碍关系好。我不过问她经常换男友的事,她也不过问我为什么天天往香港跑。

看到这些洋楼,我还挺想念她。大学毕业她来上海工作,说那是她梦中的城市,而我进了一家当时如日中天的深圳互联网公司。虽然相隔两地,但我们都过着码农的单调生活。

我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这几天就联系她。可我不知道调查什么时候能结束,又会不会牵扯出更多事情,尘埃落定以前,我决定暂时不打搅丁辰。

路上没再遇到跟踪我的人,我想也许现在,这座城市的某个人会收到一条消息,说人跟丢了。

俗话说世事难料、冤家路窄,五分钟后,我发现我预设的那个人就坐在我的面前。

这是一家街角的咖啡馆,红砖绿瓦的复古洋房,但屋里却做欧式装潢,菜单上斗大的英文花体字下,才是耗费眼力才能看清的中文。

工作日的下午人不算多,我点了一杯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街对面是高档住宅区,楼修得气派,进出车辆价值不菲。相对的,这杯咖啡也不便宜,我决定慢慢地喝,一口一口品尝它名不副实的价值。

在我喝完第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人。

叶丹青,她为什么会在这?

我们之间隔了两桌,在我之后没有顾客进来,所以是她先来的。但她并非一个人,她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今天的叶丹青和平时不同,她卷了头发,大卷慵懒随意地披在肩上,嘴唇却是最生猛的红色。这种反差直白地告诉对面,她来者不善。

她是狩猎场里的猎人,狩的是名,猎的是利。俗,但俗得像一团烈焰,芭蕉扇熄不了,连佛祖也得被烧得灰飞烟灭。

遗憾的是,我的手机像素无法完全容纳她的美。我三番五次调整取景框,想截掉她对面那人的脑袋。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她发现了我。借此,这张照片出奇地完美。

她朝我走过来,我立刻删掉了照片。她对面的男人回过头来看我,我认出他就是娱乐公司的老板古楠。

“你是狗仔吗?”叶丹青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我又闻到了橙香,今天她的香水很浓,却并不刺鼻。

“不是。”我回答。

“那你偷拍我?”

我自作聪明地把手机递给她:“你有证据吗?”

她接过手机,问我:“密码?”

我说了一串数字,是外婆的生日。她打开相册翻找,但我已经删掉了。我正得意于自己的机智,她却举起手机,问我这是什么。

正是那张照片,在最近删除的文件夹里。

“我在拍墙上的画。”我狡辩。

这个说法显然不太有说服力,她的神情一下冷却。但她没有把那张照片彻底删除,她的拇指在屏幕上来来回回地推。

我只好实话实话,并尽量真诚:“你很美。”

这句话令她笑起来,却不是友善的笑。

“美到你跟踪我?”她按下锁屏键,把手机还给我。

这回轮到我笑了。

“到底是我跟踪你,还是你叫人跟踪我?”我推开面前的咖啡,手肘拄在桌上。

她没觉得意外,现在她仍然在狩猎场上,只不过狩的是我,猎的也是我。

“这罪名可不小,你有证据吗?”她的语速慢悠悠的,好像不必费心对付我一般。

又是这一句,我心想。

“今天我出门时身后有个小尾巴,偏偏是小杜家的保镖,难道不是你指使的?”我问。

我当然没有真凭实据,是根据星期天杜灵犀透露给我的消息猜的,她说她去哪里,保镖都会告诉叶丹青。

叶丹青也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那你应该去问杜灵犀,或直接问保镖,而不是来问我。况且你去的地方他去不得吗?”

“我也原话奉还,”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来的地方我来不得吗?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踪你?一张照片?最多是侵犯肖像权。”

“你很了解啊。”她微微扬起眉毛,“劝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和古楠继续谈话。古楠察觉到她的不悦,频频回头打量我。我恶狠狠地瞪回去,他皱着眉不知与叶丹青说什么。

十分钟后他们离开了咖啡馆。古楠想替叶丹青拎包,可叶丹青没让他碰。

冷掉的拿铁索然无味,我点开手机,恢复了那张删除的照片。但目前我不想看到这张脸,点击恢复后立刻关闭了相册。

暗掉的屏幕上映出我的脸。我这么像嫌疑犯吗?虽然头发乱了点,但也不至于被怀疑到如此地步吧。

上周四和昨天,杜灵犀给警察打电话询问绑架案的调查进度,得到的回复是进度为零,两个绑架犯一个都没抓到,甚至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杜灵犀家也算有权有势,对此仍旧一筹莫展,还莫名叫我背上了嫌疑。但我安慰自己,住在她家省出不少钱,不然得写多少小说和代码才能赚回来。

叶丹青和古楠离开后没多久我也走了。回到杜灵犀家,我没有看到跟踪我的保镖,也许他收到了消息,说最近不宜露面。

杜灵犀为我设计的衣服已经开始做了,她说暂时保密,做好之后再拿给我看,所以不让我进她的房间,也不和我交流,作为补偿,她晚上陪我打游戏。

不幸的是她总赢不了,所以每轮结束她都坚持重开一局,期待下一把就能咸鱼翻身。后来我让了不少,她开开心心一直玩到三点钟。

三点刚过,叶丹青回来了。她身穿一条红色礼服长裙,摇曳生姿。妆容与我下午见她时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些酒后的残损。

她甩掉高跟鞋急急地往屋里来,见我坐在沙发上,她忽然迷茫了两秒,紧接着居然显露出一丝慌张。

杜灵犀迎上去,叶丹青飞快地在她耳边说:“有话和你说。”

她们上楼进了书房。我脱掉拖鞋,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走到书房门口。门关得很紧,但她们就站在门口,我听到叶丹青说:“有人跟踪我。”但她没说是我。

“他们可能把目标换成你了,你小心点。”是杜灵犀的声音。

“这几天不要出去,明白吗?”

“要不要找个人保护你?”

“不用了,我自己会注意。”

“我爸说他找人催警察了,但还是没有线索。你说会不会跟之前你们……那个什么有关?”

“目前还不知道,我……”

“你头疼吗?”

“酒喝多了点,没关系。”

“楼下有醒酒茶,我去给你泡。”

我躲在楼梯上,杜灵犀跑下去后,我再次返回。门像那晚一样敞着一条缝,叶丹青整个人靠在书架上,头枕着手臂,看起来很难受。

她现在不是猎人,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和神采飞扬的信心,只是一个受伤的猎物。

她挫败、颓唐,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在我眼前慢慢滑落。我的手攥紧门柄。我想去帮她,但看到杜灵犀走出了厨房。

我上楼了,从房间听到杜灵犀的惊呼。她架着叶丹青上楼,隔壁传来呕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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