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态

少年的容颜冷冽,此时的声音语气也算不上好,散漫轻佻,整个人显得吊儿郎当的,和这身充满书卷气的学子服饰格格不入,甚至在问话的档口,还在旁边抽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也完全没有在周锦悦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即使周锦悦是即将和他定亲的女子。

他似乎对刚刚周锦悦和季承平的话没有任何的好奇之心,也看不出来是否相信。

但周锦悦没有在他的面上看出鄙夷。

这就够了。

听得陆裕川的话,周锦悦睁大眼睛:“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做戏要做全套不是?

嗯,她的反应很完美。

“哦,我一直在这儿。”

陆裕川的目光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看向周锦悦,丝毫不否认自己的偷听行为,这是在明晃晃说:这地方是小爷先来的。姿态十分浪荡不羁。

但周锦悦只在他那双狐狸眼中的眼里看到了冷漠和疏离。

周锦悦面上很好的带出了惊惶和无措:“真、真的,我同他没有关系。”看起来就快要哭了。

陆裕川不耐烦:“你若是没事,我就走了。”左右他也不是很关心,刚刚也只是顺口问了句罢了。

周锦悦拉住他的袖子:“别走......”

她贪婪的注视着他的眉眼,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有了活人的温度,像是从那种阴魂噩梦一样的状态脱离出来,到现在,她才完全相信,她是真的重生了。

她真的回到了十五岁那年,行尸走肉一般的岁月经历了太久,久到她已经麻木而没有温度了。

然而,她现在看到了十六岁的陆裕川。

他比她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年轻了许多,也没有胡子,也没有了那股子沧桑和沉稳,眉骨的那道疤痕依旧,但也依然俊俏。

周锦悦想告诉他,是自己错了。

上辈子,她与人私相授受在先,设计陆裕川退婚在后,但想来陆裕川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否则上辈子他就不会收留自己,还答应救人了。

不过大概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她现在同他说这些,大概会被他以为她是疯子吧。

就让上一世的事情永远掩埋好了。

这一会,她还干干净净的,她会做出最正确的那个选择。

周锦悦掩下眼中的复杂情绪,在抬头,就只是单纯的欢喜和不安。

陆裕川看着拉着他衣摆的小姑娘,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但是又好像在...笑?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夹杂在一起看起来很奇怪,幸而周锦悦长得十分好看,整张脸并没有因为这复杂的情绪而变得扭曲变形。

但陆裕川向来冷情,就算对于周锦悦这般的容貌,也只是略微看了一下,然后和对待平常人没有区别。

周锦悦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窥伺着他。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慢慢来,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图谋他的心,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会成为他漫漫岁月中最重要的人。

眼看陆裕川对于示弱这一招并无动容,周锦悦迅速的改变了策略。

她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只轻声道:“我是来和你解释我和刚刚那人的传言的。”

周锦悦苦笑:“本想见面和你解释的,但你刚刚应该已经听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个,陆裕川还是有那么点好奇心的:“你刚刚说,你愿意听从父母之命嫁给我?”这话,听起来多好笑。

这整个皇城谁人不知,他陆裕川是个混子,面容损毁,课业无成,还学的一身的好斗逞凶,斗鸡走狗,是赌坊的常客,哪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是!”周锦悦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试图让他看到她眼睛里的真诚。

“为什么?”陆裕川是真的不解。

“先前是我不对,因那些流言去判断一个人,如今我已然被家中长辈训诫过,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故来此寻你,想解释清楚。”

自然,周锦悦来的初衷只是因为想见他罢了,但借口嘛,随机应变就好了,若是刚刚他没有听到,她再另外寻一个借口就是了。

周锦悦也知道自己满嘴谎言,这样很不好,但是她重生的这个时候她已经把不该做的都做了,她得为她之前的作为收拾烂摊子。

谁让她之前确实瞎了眼,看上了季承平那混蛋呢?

但她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应该也够了吧?

上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必定要抓住。等日后这事过去了,她发誓,再也不会对他撒谎了。

陆裕川挑了挑眉,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就他这名声,一般闺阁女儿哭着喊着要死要活拒绝嫁给他才是正常的。

真要说起来,他自己更过分,他去青楼的事情难道做的太低调了,还没有传到这姑娘的耳朵里?

陆裕川摸了摸鼻子。

他放下手,面无表情道:“你还是打听打听再说。而且,那些传闻也不一定都是假的。”不仅不假,还有相当一部分是真的。

周锦悦张了张口,正准备说点什么,身后就传来了周锦霖的声音:“央央?你怎么在这里?”

周锦悦咽下去了要说的话,转身看着周锦霖朝她走来。

周锦霖蹙了蹙细长的黛眉:“你是不是来找我迷路了?”又见旁边还有人,便打了声招呼,随即便揽着周锦悦的肩膀:“走吧,我带你去用午膳。”

周锦悦还没有开口说话,便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力道,不是很重,但明显大于堂姐平时的力气。

姐妹俩刚出分界线的拱门,男院的下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陆裕川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见傅杰在朝他招手,便扔了那根狗尾巴草,悠悠然的离开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刚刚潘老头喊你名字了,看你又不在,气得不轻,你下午还是听个课吧,不然回头先生又要和陆首辅告状了。”

陆裕川听得这话,或者说,听到了“陆首辅”几个字,脸上悠悠然的神态就消失了:“知道了。”

杨逸明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拉住了想要继续说这件事的傅杰,开口问起了今天食堂的菜色。

*

另一边,周锦霖带着周锦悦走远了,才放开她的肩膀,步子也慢了下来。

“央央,你是郡主,但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便也托大管一管你了。”

周锦悦连忙道:“姐姐哪里的话,我在姐姐面前,只是周锦悦而已。”

“那你可以和姐姐说一说吗?关于那个陆二郎。”

“你先前向我打听他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如今你还单独去找他,实在让人忧心。”她本是想趁着中午给周锦悦送一下笔记的,原本想要托锦妍给她,但是想想她早上的不对劲,还是来男院找了,果真见她在这里。

周锦悦如花瓣一般的唇瓣动了动:“我说的话,姐姐一定觉得我疯了。”她低下头,手指搅弄着腰间玉佩下面的穗子。

“你不说,怎么会知道我的反应呢?”

现在这地方喊安静,是女院,但是离女院的中间区域足够远,又是在休息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这里。

周锦霖说是这么说,但是也没催逼她,只陪着她静静地走着。

周锦悦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并不想把这个奇异的遭遇宣扬得满京城都是,和傅芝说,那是因为她了解母亲,而且需要对自己的变化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对于这位堂姐。

很奇异的,这位堂姐身上有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和一双令人信赖的水眸。

“我做个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我做错了事,嫁错了人,饱受欺凌,家族覆灭。后来我死了,是陆裕川帮我抱了仇,好生安葬了我。”

语言很简洁,故事大部分是真的,但是还是不能说的那么详细。

但是当提到那个梦的时候,周锦霖能感觉到她身旁的女孩浑身都在战栗,充满着恐惧和害怕。

周锦霖握紧了她的手:“算了,也是我不好,我不问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周锦悦朝她笑了笑:“我没事,姐姐。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周锦霖皱了皱眉:“就因为这样?你就想要嫁给他?是否草率了些?”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太荒诞了?”周锦悦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锦霖点点头:“是有点。”

“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怕你笑话,我之前,也很不想嫁给他的,让人在他耳边造谣,想毁了这门亲事。”

“等等,毁了这门亲事?你是说......”

“是啊,陆首辅和我父亲说了这个事。”

“难怪...”周锦霖喃喃。

“嗯,我原先不愿意嫁他,让人去挑拨他自己退亲,这事情做的不光彩,今日找他便是为了此事。”

周锦霖松了口气:“若是如此,说清楚是应该的。”

“姐姐会觉得我因为一个梦就改变想法很荒唐吗?”

“怎么说呢,听起来是有些。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这梦,是上天给你的警示也未尝可知。”

周锦悦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可爱,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

周锦霖被她感染了,也笑了起来。但她又想到一件事:“央央,我不得不告诫你,现实和梦境是不一样的。”

“梦境里的陆裕川是个好人,但是现实的他是否真是个好人,我们都不知道;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个好人,但好人并不意味着是一个合格的郎婿,若是他和你说不到一起去,他不懂得怎么照顾你,你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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