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出去之后,此时已经不早了,周锦悦却见周锦妍周去而复返。
周锦悦重新坐起来:“阿妍,你晚上要不要和我睡?”
周锦妍看她一眼复又低下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差不多猜到了。”
周锦妍睁大眼睛:“你怎么不和我说?”
周锦悦却没有说话,拍了拍床榻:“要不要先上来睡?”
周锦妍犹豫了一下,便果断的踢掉鞋子上了床。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纱帐上方。
“你说,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周锦悦知道的时候,不亚于晴天霹雳。在她的印象中,白琼意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待人也很好,从不仗势欺人,可是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周锦悦是她的亲姐姐啊,而且她还和白琼意说,周锦悦人挺好的,她们现在关系很好,当时她让阿意和周锦悦多相处,阿意当时也是同意的。
怎么能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她要是不喜欢周锦悦就早说啊,何必要害人?
万一周锦悦真的出了事要怎么办?
周锦妍心里难受极了。
家里人不会让她和阿意联系了,她们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无话不谈的日子。
周锦悦没有过特别好的朋友,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周锦妍很难受。
“阿妍,只能说,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有可能是她想让别人看到的。”
周锦妍愣愣的:“你是说,她在我面前都是装的?”
周锦悦思索了一会儿:“不一定是装的,但人是非常复杂的。她喜欢你,所以和你做朋友,但是这和她讨厌我不冲突啊。”
“可,可她不喜欢你,可以和我说呀。”
“说?怎么说呢?我和你都是一家人,是亲姐姐,她说出来不是让你陷入两难吗?”
周锦妍好半晌没吱声,周锦悦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回怀疑是她做的呢?她......她以前也伤害过你?”
周锦悦只觉得周锦妍似乎变聪明了许多。
“你怎么不说话?”周锦妍猛地坐起身来:“她以前真的害过你?”
周锦悦身上一凉,伸手用力把被子扯下来盖住自己:“你激动什么?”
“你快说!”
“之前我和季承平的流言,和她也有点关系,不过她不是主谋。”
周锦妍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悉悉索索的躺下。
“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样大呢?”声音里已然有了哭腔。
周锦悦在黑夜中抱住她:“也许她没变,只是真的特别不喜欢我罢了,可她对你还是一样好啊。”
“对不喜欢的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周锦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闪了一下:“也许将来,我也会对特别讨厌的人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可惜周锦妍已经完全沉浸在伤心之中,没有听到这句话。
等周锦妍睡了,周锦悦还睁着眼睛。
明日不必早起,这会儿有时间。
人在黑夜里会产生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譬如周锦悦现在。
真实很奇怪,遇险那日濒临死亡的恐惧,现在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那日崩溃的情绪,好似在陆裕川醒来的一瞬间便已然散去了。
她只记得那日被陆裕川紧紧的护在怀里的感觉,还有他在跳马之前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告白。
惊心动魄,心如擂鼓。
又仿佛心跳都停住了,也忘记了呼吸,连话都忘了说。
周锦悦原本以为,她会用更久的时间来等陆裕川的回应,可是还没有多久,那个她一心追逐的少年郎这么快就做出了回应,以比她更加热烈的感情回馈与她。
这是多么的幸运!
......
翌日是周淮休沐的时间,并没有去兵部干活。
他迎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安亲王白文博,以及淑和郡主白琼意。
周淮当即就跳起来了:“他们还敢来?!是来找打的吗?”
周老太太放下茶盏:“给我坐下!”
周淮默默地闭嘴了,他再不通人情事故,也知道不能直接打人,不过就是过过嘴瘾罢了。
周老太太稳坐如山,示意身边的容嬷嬷给自己倒了杯茶:“请人进来吧。”
这事本来应该是周淮的活,但周老太太实在不放心这个儿子,故而亲自招待。
白文博是被仆从迎进门的,无主人迎接。
他自己似乎也不在意,神情如常的进去了。
他是个生性谨慎的人,又胆小怕事,是亲王职位,却比谁都闲。别看周淮不会做人,但要真论起他和周淮在他那个皇帝弟弟心里的地位,怕是还不如周淮。
身为亲王,他也只能在家逗鸟养花,一丁点政事都不敢碰,就连孩子,都只要了两个女儿。
他已经够小心了,谁能想到,他最懂事听话的女儿居然会做这种事?若是她手段高明,死了就死了,偏偏人还活着,还那么容易就让人抓到了把柄。
这事周淮非得把他的王府捅个窟窿不可,谁不知道那周淮压根儿就听不懂人话?就是贿赂都没法贿赂。
现在好了,被皇帝揪到了吧?
他那个皇帝弟弟,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当初他一刀一个兄弟的场景他又不是没见过。现在居然被皇帝提溜出来训斥,他还不知情识趣一点,赶紧过来赔罪?
白文博瞪了一眼白琼意,见她还有心思喝茶,心头火烧的更旺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
白琼意那茶盏的手一顿,没说什么,把茶水放下了。
白文博低声喝道:“等会儿你好好请罪,态度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了,他们要你怎么样,你都得给我受着!”
白琼意没吭声,住处放在膝盖的手紧握成了拳。
她原本以为,父亲是疼爱她的,可是昨日,她才发现她的父亲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她以为的父慈女孝不过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在她父亲从宫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她的闺房,当着诸多仆从的面,狠狠的给了她几巴掌。
这是她第一次挨打,脸上的巴掌印至今还在疼。
他的父亲一向以慈爱著称,她只有一个姐妹,但是父亲对她这个嫡女显然更好,她便以为自己是她父亲唯一的宝贝女儿。
她父亲在京城处处小心谨慎,对着别人陪笑脸,她不是不知道,所以她处处都拔尖儿,告诉自己要争气,努力成为父亲的骄傲,让父亲在京城能昂首挺胸,为此日日不敢松懈,没人知道她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她也做到了。
任京城里谁见到她都要夸赞一句,说安亲王有个好女儿。
可是昨天出了事,他的父亲甚至没有容她辩解一句话,便直接开始打人。
打人之后,便是漫长的训斥和埋怨,声音大到惹来了全府人的围观。
从小疼爱她的父亲怒不可遏,敬畏她的姨娘们阴阳怪气,她的好妹妹更是冷嘲热讽,就连那些家仆都能对她指指点点了。
她以为,她的父亲会至少会和她一起想办法的。可是他的父亲话里话外都在责怪她给他惹了事,害他被皇帝训斥,眼里的厌恶和失望让那张平时慈爱的脸陌生极了。
之前听阿妍说她的父亲怎么怎么忽略她们,白琼意心底都会升起一丝优越感:她有天底下最疼爱她的父亲呢。
如今看来,还不如安远侯呢。
至少他知道向着自己的女儿。
昨日已经伤心过了,今日被这样说,她竟然一丝感觉都没有了,原来失望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白文博不耐烦的低声说道:“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
却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白文博忙站起身。
按理说,白文博是亲王,应是周家人来迎他,但他自己把自己放得太低了,以至于没人把他当回事。
周淮一见到他就,王爷好脸色,旁边扫到白琼意脸上的怒意更盛。
唯有周老太太面色不改,依然对他行了礼:“安王爷。”
白文博忙上前几步扶住:“老夫人多礼了。”
“王爷请上坐。”周老夫人的礼节丝毫不差。
白文博忙道:“不敢,我今日来,是带这混账东西给昭和赔礼道歉的。”他把脸转向白琼意:“孽障,还不快过来?”
周老夫人在白琼意抬头的时候,才看见她的脸颊高高鼓起,巴掌印清晰可见,不禁皱了皱眉头。
周老夫人虽说出于礼节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对这个安亲王的印象又坏了一层。
堂堂的天家贵胄,活成这样也是没谁了,被当年的陛下吓破了胆,连对他们这样的小官都要低声下气。
不怪别人,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还能指望别人把他当回事?
若说他作为皇子和王爷很失败,现在看来他作为一个父亲同样失败。
白琼意做错了事,他们周家心底想打人是正常的,但身为父亲,把孩子打成这样,便有些过了,即便是为了做给他们看的。
周老夫人对着行礼的白琼意淡淡道:“起来吧。”便也不客气的坐了上座,她一个老太婆年龄在这里,安亲王不坐,难道她也要一直陪着?
白文博看着周淮随时要打人的样子,不敢上前,转而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今日便是特地带她过来给赔罪的,我也没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狠毒的事。”
“贵府想如何处置都行,我绝无怨言!”说完一把拽住了白琼意,逼她跪下。
白琼意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子气,硬是挺着脊背,死活没低头。
“你这个......”
“好了,”老夫人缓声道:“王爷,你若是想教训女儿,还是回去教训吧。王爷的赔礼我们收下了,此事便算过去了,只盼着淑和郡主日后还是养养心性,可不要再做出这种事情了。”
周淮一脸不齿,但碍于老夫人的威压,硬是没吭一个字。他也知道,皇帝那里也训斥过了,补偿也送过来了,白琼意到底是天家人,安亲王可以打,但周家不能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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