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佑临现在觉得这兄妹两还是有相似之处的,至少他们在帮人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昨日的周锦悦只让他感觉琢磨不透,眼前的这位小公子却让他觉得......嗯,有些可爱,像是那种小孩装大人的感觉。
穆佑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便撩开帘子:“大夫请。”
周锦明看了看里面,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方便进去。
穆佑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周锦明仔细看了看床上那个生病的人,面黄肌瘦,情况的确不好,但离当场就去了估计还有一段距离。见大夫和他进来,那妇人微微挣扎了一下,要起身见礼。
穆佑临忙过去扶着她,周锦明忙道:“夫人身体不好,无需多礼,还是先让大夫把把脉吧。”
秦氏这才重新靠在床头。
周锦明确定里面的人暂时死不了,也不会被讹上,便开始百无聊赖的靠在墙边。
房间整洁,外衣和被褥虽然陈旧但却很干净,虽然有病重之人,也有一些药味儿,但并不特别难闻,反而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周锦明注意到窗边和床头都各有一束花,是路边某种不知名的野花,将土黄色的房间衬出两抹亮色。
这位夫人生病之时还能想到布置这些花儿,说明她心态还是不错的。
周锦明的动作并不明显,毕竟他是男子,虽然年纪还小,但不能太过无礼。就是房间太小了,他一眼便能看清楚。
周锦明听着大夫的话,什么气血大亏,后来没养好,总之那个妇人的病情的确很严重了,需要一直用药维持,一旦停下,就会有性命之忧,但若是一直好生调养,将来说不定有一天能好。
还是个富贵病,周锦明明白了为什么这人那么穷了。
穆佑临听见将来可能会好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多谢大夫。”
那大夫笑眯眯的摆手,又朝周锦明拱手行了一礼,周锦明对着赵管事说道:“借用你的马车送大夫一程。”
赵管事自然没有异议,也顺便告了辞,他本就住在庄子里,离这里不远,信已经送到,他可以回去交差了。
屋子里面只剩下三人了。
秦氏咳嗽了两声,才道:“多谢公子了,小临,快请公子坐下。”穆佑临沉默的把刚刚大夫坐的那个凳子往周锦明的方向拖了过去。
周锦明看了看身旁这把掉漆的凳子,也没在意,坐了下来。他坐在帘子那里,和秦氏所在的床隔得很远,不过房间不大,也不影响说话。
周锦明对着这个病重的妇人表情温和了许多:“贵公子很是有才学,我姐姐昨日与我说了你家中之事,我便过来看看。”
秦氏听到有人夸她儿子,眼角的笑纹都起来了,看得出来,她对于儿子的才学很是自豪。想起昨日她那样危急,若不是那位小姐给的银子,她怕是撑不下来了。
两人客套的说了几句话,周锦明便直入主题:“无需多谢,我姐姐自幼心善,也是看贵公子一片孝心的份上。”又对穆佑临说道:“我听闻你已经有十四了,比我还大几岁,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入永川书院读书?”
“当然愿意。”穆佑临应道,昨日周锦悦虽然说会帮他安置好母亲,但今日来的并不是她本人,故而还是解释了一下:“只是家母卧病在床,恐不便离开。”
穆佑临昨日并未把周锦悦要资助他念书的事情说与秦氏,秦氏此时听到面前的小公子愿意让她儿子去鼎鼎大名的永川书院,很是高兴,她自然知道穆佑临心心念念的藏书阁就在永川书院。只是听到穆佑临拒绝,面露急切:“你去就是了,娘的病情无碍的。”
周锦明瞅了瞅穆佑临,没想到他还没和家里说。只是现在这么说,是怕他不按照周锦悦的话来做呢,还是想借用他的口,让秦氏同意随他一起去城里呢?
想归想,周锦悦难得求他办一次事,他自然要办好的,眼前的夫人也实在可怜,便对秦氏温和笑道:“夫人不必着急,既然贵公子有心念书,不若让他随我一道过去,我家里人给我在书院附近安置了一座小院,原是为了让我上学方便的,但我家就在京城,每日习惯回去了,那小院并不怎么住。那地方虽说并不繁华,但好在离书院很近,他带着你一起过去,这样上学和照顾你两不耽误,夫人看呢?”
秦氏听见这话,忙就要给他下跪:“小公子的大恩我无以为报。我和我儿此生定然好好报答......”
周锦明起身,想扶起秦氏,但想起自己是男子,便示意穆佑临把她扶起来。
秦氏因为大动作咳嗽的厉害,周锦明等她平静下来,才说道:“夫人不必如此,而且,”他顿了顿,“而且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姐姐的意思,夫人和公子若是要谢,日后便谢谢我姐姐吧。”
他可不贪功,也没忘记周锦悦在信里说日后可能会用到穆佑临,还是让他们牢记周锦悦的功劳才是。
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周锦明对穆佑临道:“我姐姐已经修书给院长了,但永川书院不是那么好进的,还是这种临时加人,想必到时候要考较你一番的。”
穆佑临道:“劳烦小姐和公子费心了,若是我没有通过考较,便是我的命了。”
周锦明点点头:“不若你们还是先搬过去吧,若是永川书院不行,你上我周家的族学也可以。那院子里平日是有人打扫的,只是还是有一些家里人给准备的东西,东西不多,我让人把我的东西搬出来,你们随时能住进去。”
秦氏歉疚的说道:“说到底,还是麻烦公子了。”
周锦明摆摆手:“无妨,我本也不过去,夫人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吧,还有公子,永川书院的入学校考也不容易,我那里还有一些书,公子可以多看看。”
秦氏和穆佑临一起道谢。
周锦明又告知了方位,得知他们说明日就能收拾好,便说明日门口的这辆马车会过来接他们,他自己因为要上课,就不方便过来了,说完便告辞了。
穆佑临起身相送。
周锦明看了他一眼,说道:“将必要的东西收拾好就行了,不必那么着急,若是一天来不及,你们可以先把大件的东西先搬过去,日后在回来取也是可以的,马车你也可以拿去用的,只是到时候你提前和我说一声就好。”
穆佑临心中一软。
尽管这个小小少年还是板着一张脸,考虑事情却很周全,就算他来到此地是因为那位夫人,但他姐姐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吩咐得这么细致的。
姐弟俩都是很好的人啊。
这些年遭受的白眼不少,一些人笑着说着侮辱他的话也很多,这两姐弟,虽然对着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但确实真正的善人。
穆佑临沙哑着声音道:“多谢公子。”
穆佑临的嗓子本来就在变声期,周锦明也没察出异常,只是依然还是格外强调了一句:“你不必谢我,是该谢谢我姐姐。”
*
马车行驶得很快。
穆佑临等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到屋里。
屋里的秦氏正在闭目养神,听见他进来的声音,她就睁开了眼睛:“他们走了吗?”
穆佑临点点头。
秦氏看着英俊但却清瘦的儿子,再一次感慨道:“是娘拖累你了。”
穆佑临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回道:“娘说的是哪里的话,没有母亲,哪来如今的我?”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以这句话结尾,只是顿了顿,加了一句:“何况现在周家的公子愿意帮我们,以后阿娘的就不用担心药钱了,以后肯定能好的。”
秦氏却并没有露出笑意:“他们的确是我们的贵人,但我们不能向他们一直索要钱财。”秦氏满是病容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威严和训诫。
穆佑临马上说道:“我知道的,娘。他们给我的每一笔钱,儿子都记着的,以后定然会还回去的。”
秦氏点点头。她在这方面对儿子的教导一向是严格的,她不能让儿子认为别人资助他是应该的:“你这样想才好。别人的钱再多,我们也不能把他们的帮助视为理所应当。”只是说完,又皱起眉头:“只是,这样的恩情,可不是以后还钱就能报答的。”
别人虽说只是给了几两银子,他们的银子很多,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自家而言,这可是救命的大恩,要如何只能算银钱上的债?
若是周锦悦在这里,怕是要感叹一声“总算知道穆佑临这不爱欠人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穆佑临安抚好秦氏:“阿娘,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以后才能真正报答贵人。”
秦氏蹙紧眉头:“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你是不是答应他们什么了?”怎么想怎么怪异,就算是那家的姐弟两人一时心软,给了银钱也就罢了,还这么贴心周到......秦氏越想,越觉得心惊。
穆佑临忙道:“也没有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位夫人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但她并没有说需要做什么,只是让我先读书。”
秦氏也不是没有见识的妇人,她相公走南闯北,她也知道不少。
“读书?周家是想要‘权’吗?”秦氏昨日也了解了一下那位年轻夫人的事情。周家不算是什么顶级门阀,安远侯也只是五品官而已,也一直有乐善好施的名声,不缺钱,那就是缺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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