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染血遗物与侵蚀之梦

意识彻底沉沦前,那嗤笑的声音,依旧在混沌的潜意识深处,如最恶毒的诅咒般,低回不息……

第二天醒来时,媛雪的头像是被重锤击打过,昏昏沉沉,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痛楚。昨夜梦中的恐怖场景虽然褪色,但那种被窥视、被操控、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却如同附骨之疽,牢牢盘踞在她身体的每一寸神经。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窗外天色灰蒙,尚未完全放亮。

围巾还松散地搭在脖颈上,一夜噩梦惊出的冷汗让它变得潮润冰冷,那股干净的皂角气似乎也混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铁锈的异味。她厌恶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将它扯下,扔到沙发角落。

然而,动作却在半空僵住。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枚被她放在茶几上的、氧化发黑的银色发夹上。

冰冷的金属,暗红的血渍。

闫悟澈悲悯面具下冰冷的审视。

锦程鬼魂那尖锐激动的嘶鸣:“他给你了!”

一个冰冷彻骨的结论,如同淬毒的匕首,彻底刺穿了她所有的侥幸:闫悟澈不仅仅是知道她能听见亡魂的呓语。他递给她的围巾,他日复一日的等待,所有的言语交锋,那看似关怀实则审视的试探……根本就是一个实验者冷静的观察。

他在等待她这个“灵媒容器”,在接触到这枚由他亲手投放的、染血的“钥匙”后,会开启怎样的地狱之门,会产生怎样剧烈而恐怖的“反应”。

这枚发夹,是一件真正的、沾染着死亡气息的证物!一件很可能直接关联着锦程死亡瞬间的遗物!

恐惧并未让她崩溃,反而像一盆冰水,浇醒了她骨子里那份因磨难而习以为常的、扭曲的镇定。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知道,闫悟澈到底想干什么?这枚发夹,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媛雪快速起身,简单洗漱收拾,刻意比平时早了十几分钟出门。她蹑手蹑脚,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滑过寂静的楼道,试图避开与那个人的任何可能“偶遇”。仿佛只要错开那个惯常的时间节点,就能暂时割裂这令人窒息的纠缠。

清晨的空气凛冽,她几乎是跑着到了学校。教学楼里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值日生的身影。

然而,当她走到自己班级所在的楼道口时,心脏骤然缩紧,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闫悟澈斜倚在墙边,校服外套随意地敞着,里面是那件熟悉的霜色卫衣。他指尖把玩着一枚锈蚀的铜钥匙,听见脚步声,慢悠悠地抬眼。晨光熹微中,他的笑颜竟显得有些明媚,却莫名让人心底发寒:

“今天倒是来得早。”

她的慌乱如藤蔓般瞬间攀上喉头,几乎让她窒息。三个月来,这个男生总在午后或晚上的家门口“偶遇”她,可今日她特意早走了十几分钟,他竟……将这场“偶遇”延伸到了清晨的校园!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瓷砖墙壁,汲取着那一点可怜的支撑。

他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笑出声,那声音如冰锥,清晰刺入她的耳膜:“想太多可不好,我只是今天值日,早到罢了。”

那笑声里带着惯有的嘲弄和一丝了然的笃定。他不再多言,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教室方向。晨雾般的光线中,他微敞的领口处,似乎隐约露出一小段暗色的痕迹,恍若一道凝固的血痕,一闪而逝。

媛雪僵在原地,死死攥紧书包带子,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一股郁结的、混杂着恐惧、愤怒与无力感的窒息感堵在胸口,仿佛喉咙里真的卡住了一块冰冷的、带血的碎玻璃。

她浑浑噩噩地踏入教室,如提线木偶般挪到自己的座位。晨读的嘈杂声响在她耳中化作一片模糊的、遥远的嗡鸣。昨夜梦魇的残影依旧盘踞在脑海:血泊、白衬衫、嗤笑、飞舞的落叶……还有那枚冰冷的、染血的发夹。

她强迫自己翻开课本,试图用熟悉的文字拉回涣散的理智。然而铅字在眼前游移、重叠,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枯叶,无法拼凑出任何意义。

直到语文课的铃声响起,她仍未从这片混沌中挣脱。

周四的作文课,老师布置的题目是以“命运”为话题,写一篇记叙文。

同学们纷纷低头构思,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逐渐响起。媛雪也盯着空白的方格纸,试图集中精神。然而,笔尖悬在纸面上方,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一股冰冷的、熟悉的感觉再次顺着脊椎爬升。

恍惚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腕,一股蛮横的外力操控着她的笔尖,开始在那片象征着秩序与规范的方格内,写下扭曲的字迹。

等她猛然从这种被附身般的状态中惊醒时,一页作文已经赫然写就。

她瞳孔骤缩,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校服后背——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扭曲的文字,描述的正是昨夜那场恐怖梦境的细节:不断坠落的身体、血泊边缘的白衬衫身影、虚无消散的墙壁、漩涡中边缘泛着暗红的落叶……每一笔每一划都如同泣血的符咒,癫狂而绝望,与老师要求的“命运”主题南辕北辙,更像是一封来自地狱的控诉书。

这绝非她的本意!可那些文字却像从她被污染的意识深处涌出的毒液,将她最恐惧、最想隐藏的记忆剖开,试图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媛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她不仅被亡魂的低语纠缠,被闫悟澈监视操控,如今,连她自己的笔,她最后的思想堡垒,也开始背叛她了吗?

第二节作文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到了上交作文的时候。

她看着手中那页写满“疯话”的作文纸,指尖冰凉。不交,老师必然会追问,她无法解释;交了,这诡异的內容又会引来怎样的目光和猜疑?

最终,在课代表催促的目光下,她只能咬着牙,将那页作文纸混入一沓厚厚的作业本中,仿佛将一颗定时炸弹扔进了人群。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蜷缩在教室后排的课桌前,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可怜的安全感。窗外的夕阳被厚重的乌云彻底遮蔽,教室里的日光灯在头顶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将她颤抖的影子投在桌面上,扭曲变形,如同挣扎的鬼爪。

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却清晰的、佛珠碰撞的脆响,毫无征兆地传入她耳中。

那声音与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清脆,冰冷,像是死者的骨节在叩击地狱之门。

是幻觉吗?还是……

她僵硬地、一点点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课桌桌洞。昏暗的光线下,桌洞深处,赫然躺着一串佛珠手串!深色的珠身,泛着一种诡异的、不均匀的暗红光泽,仿佛被浓稠的血液浸透了千年,刚刚被取出。

是闫悟澈常戴的那串!可昨天,它明明还戴在他的手腕上!

惊骇与恐惧交织,但在一种近乎自毁的好奇心驱使下,媛雪颤抖着,还是忍不住将手伸向了桌洞。当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冷珠子的刹那——

一股刺骨的、带着强烈恶意的寒意,如同活物般顺着她的指尖猛地窜上,沿着脊梁骨急速爬升!她的脊椎仿佛在这一刻发出濒临碎裂的脆响,咯咯作响。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珠子表面,竟然渗出了黏稠、湿滑的液体!

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腥气瞬间扑鼻而来,那是腐肉与铁锈混合的、死亡的气味。

这根本不是幻觉!

她惊惶万状地想要缩回手,目光却死死定在抽屉里——那粘稠的、暗红的液体正在抽屉底部蜿蜒流动,诡异地组成了两个扭曲的字迹:

血债

字迹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边缘泛着幽蓝的、不祥的光,仿佛正贪婪地吞噬着木质抽屉的纹理。

恐惧如最终的海啸,将她彻底淹没。

“啊——!”

媛雪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踉跄着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座位。动作太过慌乱,她不慎带翻了椅子,桌椅轰然倒地,书本散落一地。

她自己也重心不稳,狼狈地瘫倒在地。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地板,那寒意却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正有无数只冰冷的手要将她拖向无尽的深渊。

混乱中,她眼前一黑,意识最后残留的影像,是那串躺在抽屉里的佛珠诡异地自主颤动了一下,而那未完成的血字“血债”,如同一条苏醒的毒蛇,正缓缓地、向她瘫倒的方向蜿蜒爬来……

随之,她便彻底陷入了无边的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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