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珠意兴阑珊,不愿多提,只软软偎入他的怀里,“世子爷,你喜欢吃果子酒吗?”
“不喜。”
不喜可真的是太好了!
三姑娘喜欢!
纪南珠软声说道,“我看着后院里的梅子熟了,想采摘一些,酿些杏花梅子酒。”
“喜欢就让人去买几壶,何必费那心力。”
“那可不一样,外头买来的,肯定不如自己动手酿的好喝。”
“随你。”
裴之烬低头,以指背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还疼吗?”
纪南珠摇摇头:“不疼了,那玉雪膏极好,用了两次便大好了。”
虽然那红肿还未全消褪,可是已经没有疼痛感。
“祖母今早去找了柳老太太,柳府那边责骂了柳水清,并禁了她一个月的足。”
“我听三姑娘说了。”
“可有解气些?”
“解气了。”
纪南珠柔声细声地应了一声。
“我瞧着你并不怎么解气。”裴之烬眸色幽沉,凝视着她,看出她并无多少情绪波动,心知这话言不由衷。
男人眼神幽沉,仿若能看穿一切。
纪南珠有时候真不明这男人。
又不可能真的帮她出头去收拾那柳水清,非要这么打破沙锅问到底又有什么意思呢?
纪南珠心下不以为然,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娇嗔,“无端让人那样欺负,险些命都没了,对方却只是禁个足,我哪里能真的解气,可是妾也知道自己卑微之姿,对方是相府嫡千金,身份尊贵,老夫人亲自出面为我讨公道,我已经是很知足了。”
纪南珠越说越委屈,那一双杏仁眸子盈盈轻眨,白净小脸清软,粉唇微微委屈半撅,倒是叫人看着有几分心疼。
他靠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这次是不好动她,等寻个机会,帮你报这个仇。”
温热气息吹得她耳际发痒,白嫩的耳朵也随之红了起来。
纪南珠没把这话当回事,男人为了温吞哄人的话罢了。
可她还是装出一副受宠的模样,一双雪臂娇软地攀上他的脖子,“多谢世子爷。”
男人轻轻扯开她腰处的细带,她一身薄衣轻软,细带一解,轻轻松开,那双宽厚的大手,已经熟络地衣摆处一探,随后脸也俯了下去……
轻轻地在那片雪肩上啃了一下。
男人咬得有些用力,纪南珠吃疼,轻呼了一声,委屈抬头,就见裴之烬眼神幽沉:“在我面前,别说违心话。”
“是。”
这人可真霸道。
她说违心话,不也是给他留着面子。
正要好一番温存时,门外响起屈甲的急声:“爷,明关州那边又出事了,唐大人与刑部周大人让你现在过去商议对策。”
裴之烬闻声,原本意动的面容,瞬间沉冷下来。
“爷有要务赶紧去。”纪南珠识趣,忙从他怀里站了起来,“我帮你理一理衣袍。”
他的衣袍因为刚刚的温存,几处乱开,她上前亲自替他整理凌乱衣袍。
裴之烬未作声,思绪已经到了案子上。
明关州出了桩悬案,连着已经有六个孩子失踪,知府方奎安束手无策,五天前上报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唐大人隔日便派了古寺正过去查理此案,可眼下突然急传,恐是古寺正也处理不了。
纪南珠为他理好衣袍后,他转身就走,行至门口,才想起什么,回头看她。
纪南珠见状,忙露出依依不舍:“送世子爷。”
裴之烬盯着她看了一眼,眉宇有些晦涩,面色复杂地道了一句,“你自行就寝。”
说完他便急步离开。
“是。”
纪南珠倚在榻边,目送着他出了屋子,这才收起了脸上的依依不舍,面色淡漠地低头地理了理衣裙,她伸手,轻轻地揉了揉方才被咬的地方,已经不疼了。
真是狗!
她盈盈地将带子系好,行至窗牗边,推开半掩的窗,望向了天际。
夜色微凉,与她的心境相融。
每每违心地讨好裴之烬,她心中总觉可耻。
可也只能安慰自己,一切也皆不过是为了生存。
……
裴之烬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府,纪南珠正睡得沉,被红环低声唤醒。
“姨娘,屈爷刚刚过来传话,说是世子爷要去明关州办差,让姨娘跟着随行侍候,红霞已经在收拾衣物了。”
“让我随行?”
“是,时间急,半个时辰后出发。”
纪南珠一听这话也清醒了。
只是她不甚明白,裴之烬是大理寺左少卿,出去大约是要去查什么大案,这种时候带上她?
合适吗?
不过不管合不合适,她一个小妾室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纪南珠未再多说什么,只掀了被子起身,红环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温水,打湿了帕子给她擦脸,随后又侍候梳发更衣。
裴之烬到底知道办案带着女眷太过惹眼,给她准备了两套男装。
这一趟是随行办差,是以红环红霞都未同行,去的时间不长,一应从简,人红环红霞林嬷嬷三人将一应的衣物用品装到车厢里,纪南珠上了马车就看到裴之烬。
车厢里摆着小几,他正靠坐在车厢里头,翻阅着案卷,车帘挑起,风溜了进去,几上小灯火苗晃了一下,光线弱了几分,他微微蹙眉,纪南珠连忙拾裙而上,拢上了车帘,随后才在一侧坐下。
裴之烬扫了她一眼,眉头这才松开,低头继续翻看案卷。
这一趟的案子十分棘手,明关州六个孩子失踪,昨夜里知府方奎安全家被害,城里一夜间又失了两个孩子,对方公然杀害朝庭命官,这是在挑衅朝廷,此事惊动了圣上,圣上下旨命大理寺与刑部十日内必须破此案。
刑部左侍郎眼下手中也有大案,右侍郎则是上了年纪,不宜远行,所以此次刑部派的是刑部郎中林秋安与裴之烬一同办案。
从上京前往明关州有水陆两路,陆路需翻山,耗时长,所以裴之烬选则了走水路,一日水路一日陆路便能抵达。
林秋安是得了命后就直接从刑部出发,两方直接在岸口会合。
因为匆忙,船坞这边没有空的官船,所以安排了一辆运商货的船,众人到达船坞时,船只早就泊在岸边侯着,裴之烬一下车,林秋安连忙就迎了上去,“世子爷。”
纪南珠在后方也跟着下了马车。
她虽身着男装,可她身条纤细玲珑,脸白又嫩,怎生看也不像个男子,林秋安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再细细地端倪后,越发吃惊,他看看纪南珠又看看裴之烬,一副窥得一些秘密的模样:“世子……这,这不是……”
随后,他知趣地笑了笑,打趣了一句,“世子当真好雅兴。”
“林秋安,明关州连连失了孩童,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跟本世子打趣?”裴之烬板着脸,细长的眸子沉静地凝着他,一本正色地问他。
林秋安心底暗嘲裴之烬假模假样,都把小妾带身边了,还一副公事要紧的模样,只觉得可笑,可他也不敢得罪裴之烬,只讪讪一笑,还得恭维道:“世子教训得极是。”
“上船吧。”
裴之烬言罢就迈开步子当先上了船。
林秋安眼底闪过暗恨,随后连忙跟了上去,只是在上船之际,他的目光,扫向了一旁的纪南珠。
纪南珠并未注意到他,她并不知道还要走水路,看着面前的大船,此时心底涌起惧意,脸色苍白如纸。
她只坐过两回船,两回都是极为痛苦不堪的回忆,她被拐后,中间被转手卖了几回,有两回是走了水路,第一回只坐了几个时辰,第二回坐了得有两日,她当时被捂了眼嘴,塞在袋子里,与一堆货物一起堆在放货的船舱里。
看不见东西,只隐约听着水声,记忆中船子摇晃得厉害,她头晕干呕,那时她因多日未进食,腹中无颗粒,半日也呕不出东西来,只那酸水涌上又咽回,反复于喉间起落,接着五脏六腑开始翻山倒海,再后来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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