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原有的喂鸟器不是防腐木,快要坏掉了,江宴云带何云台去花鸟市场买新的,她挑选的是铁质喂鸟器,何云台选了一只天鹅形状的。
回家后,江宴云把它挂在梨花树上。何云台站在椅子上,给喂鸟器上洒几把鸟粮,问:“小鸟今天会来吗?”
江宴云说这季节天气好,小鸟很容易找到吃的,不见得天天都来,但是冬天下雪了,很多可以吃的果实和种子都被白雪覆盖,小鸟们就要饿肚子了。
何云台很同情:“那它们要一直饿到雪融化了吗?”
江宴云说:“对,有些刚刚出生的小鸟,和一些很老的鸟可能就会饿死冻死。所以我们从现在就准备好,让它们知道我们家有吃的,冬天就晓得飞过来吃啦。”
和江宴云共度的时光那么短暂,但留存在心间久久不忘。她去世后,何云台害怕自己会忘记,在美术簿上一遍遍画下她的院子,院子一带的建筑物,还有门牌号。
小学五年级,何云台省下的钱终于够坐公交车和地铁了,换乘几趟,重回故地,但木绣球已经看不到了,梨树也看不到了,白色的花草大多被拔除,新主人说,白花不吉利。
秦川等着何云台说话,但何云台陷在回忆里,神色哀伤,他不由问:“是谁?”
何云台垂眼:“是一位很好的阿姨,她姓江。”
那差一点成为养母的温柔女人,带给何云台长久的影响,但今生今世,总是在失去。
何云台的语声很悲伤,秦川想多问两句,夏主任来喊两人吃饭,何云台神情恢复如常,抓着背包飞出去了:“好香!是用板栗烧的!”
严厂长和夏主任劝酒,秦川说他从不喝酒,何云台为他挡了,他还得开车,但严厂长说安排司机送两人回去,好酒是一定要敬大功臣的。
何云台不大会喝酒,也不懂酒,但藏了二十多年的酒,当然是好东西,就没再帮秦川推脱,秦川仍不喝,匆匆扒了一碗饭,碗筷一推就走:“小五一直在催我。”
科学家们做的事都是大事,众人没有再留。饭后,夏主任派了车,亲自带何云台回厂里,不仅把何云台订的几卷面料都送给他,还主动提出宏宇天地厂里所有的货,何云台都有优选权。
宏宇天地专注于丝绸深耕细作,虽然不算是大厂,但他们出产的真丝和蚕丝棉都是一级货,主要做出口,是欧美和日本多家大型超市特别指定的丝绸生产工厂,经得起严格的环保及质量检测。
何云台连声道谢,夏主任说:“你的科学家朋友好像有点傲啊,不过他帮了我们厂这么大的忙,下次你一定要帮我把他约出来。我们厂长说了,无论如何要好好谢谢他。”
何云台澄清秦川不是傲,是愣,夏主任爽然一笑:“那我就懂了,天才嘛,难免有点怪脾气。”
夏主任让司机把何云台送到了老街巷子口,何云台借司机的手机通知了舅舅,舅舅蹬着三轮车出来接他。
何云台这趟喜获大丰收,夏主任送了他几麻袋布头和残次品,他和舅舅能捣鼓一大堆赠品,质量特别好的就只卖不送,赚一点是一点,修手机得花不少钱呢。
回到店里,舅妈正对着店面装让协议愁眉不展。时来等人又来做调查,舅妈去看过几次,大多数人都签了。
舅舅催舅妈早点签,就能早点拿到未来的永好购物广场底层商铺好位置,但舅妈烦就烦这个,老实人总是最受欺负的,搞不好拖到最后拿到的优惠才更多。
修改后的协议很公道,时来也确实为商户争取了切身利益,何云台劝舅妈签字,舅妈说:“他们拿地建广场,以后是要赚大钱的,她当然得公关我们,给点小甜头。”
舅舅说:“我就一句话,早点签,早点拿到赔偿!我们门面好歹是我们自己的,老汪的店是他租的,他都签了,老汪多精明一个人,他签得,你签不得?”
何云台盘算签了协议,拿到第一笔款项,就跟宏宇天地丝绸厂深度合作。他在厂里看过,所谓瑕疵品质量也极好,瑕疵基本看不出来,性价比很好,进回来能翻两倍不止。
舅舅认识几个资质不如宏宇天地的工厂,年年都去拜年,但厂领导舍不得让他拿点好货,都说品牌管得严,独角兽家纺店店面又太小,宏宇天地做事大气多了。
这都是拜秦川所赐,他出手帮严厂长及时控制住了桑园虫害,避免他们今年到明年的订单完不成,有这条关系在,独角兽家纺店的货源又上了一个台阶。
何云台说服舅妈:“秦川送了我们一个大实惠,我觉得很可以了。拿了钱,我们给网店加加油,等购物广场建好了,我们就能换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做生意了。”
舅舅手一拍:“对头!辛辛苦苦十几年,你不想一辈子就守个又老又旧的小破店当钉子户吧?夜长梦多,你懂不懂?”
舅妈终于下定决心,签了字。何云台和舅舅忙着给汉服社团赶制手袋,聊聊未来打算。
舅舅想等拆迁款一到手,就送何云台去读设计专业,他在网上比较了几所大学,以云州大学的设计专业最好,离家还近,据说就业情况也理想。
何云台说学费太贵,他在网上买课程自学就行,舅妈附和:“我赞成。云台聪明,不用跑来跑去上课,免得等网店做大点,我又当客服又发货,忙不过来。”
舅舅急了:“这不还有我吗?以前店里压了货,总没钱给云台开工资,现在有钱了,就该让他去读书!”
舅妈生气了:“没开工资?云台你自己说,你平时花的钱哪里来的?”
何云台立刻说:“我吃家里住家里,哪能再要工资,平时还有钱买这买那,很好了。”
舅妈哼道:“这还差不多,这么多年,你给云台钱,我说过一句吗?”
舅舅恼火:“家里是你管账,我能给云台几个钱?就让他买点衣服鞋子,算钱吗?他连颜料染料都舍不得买好点的。”
舅妈嗬了一声:“穷讲究!那个什么,达芬奇,用铅笔画鸡蛋,都能卖几千万吧?”
舅舅顶回去:“哟,你懂得还真多。”
何云台习惯了舅舅舅妈吵架,连圆场都不多打,投入地裁裁剪剪。
昨天跟秦川聊锤草印花聊得手痒,等这一单做完,他就再捣鼓捣鼓印花。宏宇天地厂送的布头有十来块扎染料子,他想学点针法。
时来等人明明就在老街,舅妈签了字却不去交,她说何云台被推举做商户代表,自家交得太积极,脸上无光,她想明天独自去永好总部大厦交。
舅舅希望何云台能在永好集团找到工作,让他去交,跟时来套套近乎,不说别的,只要能帮何云台把简历递给人事部,就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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