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入住手续,秦川没上楼,开车回了家。开门后,何云台扑进柔软的大床,他向布草阿姨学铺床时,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房间待过,住宿还是头一次。
这家酒店是老牌国际连锁,设施比那家更好些,由于在23号店附近,地段一般,房间大得阔绰,何云台去附近便利店买了换洗衣物,回来东摸摸,西摸摸,把角角落落都研究一通。
次日清晨,秦川来找何云台一起吃酒店的自助早餐,惊见他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何云台喝着咖啡,兴致很高地说起昨晚狠狠地见了世面。
何云台听人说过,很多五星级酒店的床品非常昂贵和高级,能让客人睡得特别香。昨晚他深入研究了,发觉其实不然。
一家五星级酒店拥有那么多房间,如果每间房都用顶级床垫和床品,成本未免过于高昂。何云台掀了铺盖,判断这间行政房间用的不过是几千元的床垫,但睡感异常舒适,只因在床垫和床品之间加了一层鹅毛软垫。
鹅毛软垫只有几厘米高,何云台根据水洗标查了资料,它采用白鹅毛和弹力纤维调配填充,在蓬松暄软的前提下,支撑力和回弹力都很优秀,所以躺上去有一种漂浮在云端的感觉。最妙的是它售价不算太高,像永好家纺出品的一等品花上两千多就能买到。
何云台对床品更感兴趣,大床上的鹅绒被又轻又暖,像被蓬松的云朵覆盖,最妙的是翻身时声响极小。
羽绒被为了防跑绒钻绒,多用防羽布,但翻身时难免听到面料摩擦的声音,何云台滚来滚去地试验,每次声音都很轻微,就拉开被套细看,这款鹅绒被采用的约莫是某种长绒棉,比常见的平纹防羽布支数更高,也更轻薄透气。
独角兽家纺店和网店拿的货都是工厂的样品和瑕疵品,何云台平时很难接触到特别好的东西,异杰面料厂和宏宇天地丝绸厂已是能接洽到的最好的两家,但它们做原料为主,成品很少。
除了23号店,何云台见识到最好的家纺品是学艺时那家五星级酒店,这家档次更高些。
昨天晚上,何云台没忍住,托起被子用灯光照过,都是大朵的鹅绒,不像在家睡的那床,多是零碎的羽毛,一摸还能摸到羽毛梗,尽管舅舅说是他平生睡过最贵的被子,比年轻时睡的厚重棉花被好多了。
研究完浴巾、浴袍和床品,何云台仍没睡着,跳下床去研究窗帘。他在几大购物广场和家居城对窗帘做过一定了解,但这家酒店的窗帘软糯且有筋骨,手感极好,在窗帘下方的隐蔽角落,他看到标签上果然标注了成分是Cashmere,纯山羊绒。
羊绒多用于服饰品,但五星级酒店把它用在会被大多数住客都忽略的窗帘上。何云台感慨怪不得住宿费昂贵得咋舌,秦川瞧着他的黑眼圈,无奈道:“本来是想让你睡个好觉。”
蜷在沙发床上夜夜酣睡,躺在五星级酒店却择床了,何云台笑说自己天生贱命,秦川皱起眉,何云台察觉出不爱听,说:“羊绒有不同品级,你过来的时候我问了服务员,但他答不上来。”
秦川很惋惜,如果是爷爷和姑父在场,应该都认得出来。永好家纺的高端线用的大多是内蒙出产的白绒,从他记事起,每年爷爷都去内蒙出差,后来是姑父去。
内蒙的羊绒产量占到全球羊绒的70%以上,其次是外蒙、澳洲、意大利和南美洲等几个小产区,秦川童年时很向往草原,被爷爷带去过内蒙,那里会举办大型拍卖会,各大羊绒制品企业按吨数投得原绒,再自己加工生产。
何云台很喜欢听秦川说这些,顾长清继任永好集团总裁后,不光是去投标,还带团队去内蒙几家著名的白绒产地定点收羊绒,再精梳成不同品级,纺织成纱线,最后制成各类家纺品。
何云台很诧异:“你姑父都当上大老板了,还自己去收购?”
“他说材质和品质才是一个品牌价值的根本。”秦川从手机里调出几份数据,有次开会他做过记录,当时与会者都惊呼今年收购价涨得离谱。不过顾长清前几年就未雨绸缪,在澳洲建有农场,还在蒙古国设有收割羊毛的场所,听说近来有意开拓南美洲的货源了。
何云台边看数据边算账:“光是原料就这么贵,别说加工了,所以市面上那些卖几百块钱,还号称双面绒、100%纯羊绒的大衣和毛衣之类,压根就做不下来,只是文案写得诱人。”
舅妈去年咬咬牙,买了一件大衣,喜滋滋说是绵羊绒的,摸起来舒服得像丝绸,何云台悄悄看了水洗标,叹声气,商家玩了个文字游戏,舅妈上当了。羊绒特指山羊身上的底绒,而绵羊只产毛,不产绒,想制造出柔软的手感,很多化学方法都能实现。
两人吃完早餐,路上又聊了许久,堵车也堵得心平气和。23号店等门店面向小资和中产市场,专营基础精品,何云台想抽出时间去位于华夏购物广场的永好旗舰店逛逛,那家店占据了半层楼,走的是高端路线。
23号店每天最忙的时间段是午饭后和晚饭后,下午两点左右就清闲了,何云台得空为店里做节日设计,手机突然响起,永好总部人员通知他入围了决赛。
何云台缓了一下,点开永好集团官网,网页上也公布了决赛名单,的确有自己的名字。他感觉不可思议,复赛现场,他拿不出《晴耕雨读》样品,评委们分明很不满,仍肯再给他一个机会?
心潮激动难平,何云台直往后台冲,这才想起秦川不在店里。中午吃饭时,秦川接到小五的电话,饭没吃完就走了,何云台发信息报喜,然后搜索本区最受好评的西餐厅,订了位。进决赛实属侥幸,必须吃顿大餐庆祝。
秦川回店时,阳光正好,何云台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店员们喝着他请的下午茶,各玩各的手机。
秦川不想吵醒何云台,没走近,靠着货架望过去,何云台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卫衣和仔裤,睡得正熟,窗外的阳光洒进来,他被笼在金色的光芒里,静如美玉。
平时坐在这里的何云台总是神灵活现,最爱单肘撑头斜靠着扶手,还自称本座,得意非凡,睡相倒很乖,浓长的眼睫低垂着,嘴唇轻轻抿着,水润润的,不知梦见了什么,忽然咂了咂嘴唇,秦川心头像被羽毛挠过一样,趋身走上前。
尽可能地轻手轻脚,不去惊动他,但当秦川俯身,把整张脸埋在何云台的发丝间,何云台陡然醒了,他本能把头一偏,腰间被秦川箍住,身体卡在沙发里,他全身都紧绷了,心脏不可抑止地乱跳起来。
秦川深深地闻着发香,方才在外的压抑感似乎好了些,这香气他描述不出来,但每每让他体会到异样的舒适,他不禁把何云台搂得更紧些。
身后那人的鼻息滚烫而急促,喷在颈边,何云台耳根一酥,一股陌生难言的酸胀感随着秦川的一呼一吸,流淌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有点呼吸不过来,动了一动,秦川不松手,声音喃喃地透着迷乱:“只有你香,我用了很多也不香。”
秦川说话时,嘴唇擦着何云台的脸颊,何云台只觉耳根持续发热,脸更是烫得可怕,可怕得使他心惊肉跳,四下却已全是秦川的气息,他不得不用了点力气挣开秦川,弯腰去拿放在地毯上的保温杯。
秦川席地坐下了,扬起脸看何云台,他垂睫喝水,面容白皙纯净,像仙鹤在啜饮泉水。
许多零散的画面在秦川脑中闪过,初相识的山路上,何云台朝他比划开枪的手势,生机盎然,像一束光;大雨中的小木屋,何云台烤着火,头发湿湿地贴着额头,活泼又好奇地看他忙这忙那;还有无数次在工作间隙,他走出后台,总能看到何云台忙碌的身影……
何云台慢慢喝着店员送给他的蜜桃乌龙茶,眼角余光望见秦川一瞬不瞬地盯住他,他忽然不敢去看秦川,但秦川被小五电话叫走时,是很难过的样子,连他发去喜讯,秦川也只回了两个字:“真好。”他便问,“你那边的事还好吗?”
话一出口,何云台发现自己吐息有些不稳,正觉惊讶,秦川叹口气。何云台低眉看他,秦川仍在难过,眼睛又黑又静,像水洗过一般澄净,映出他的身影。
跟秦川相识以来,何云台数次听闻他那行的棘手事,但这次显然格外严重,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秦川默然半晌,才说最近正值丰收季节,果园的捕鸟网铺天盖地,现场十分惨烈,他和小五等人只解救了19只,大多身负重伤,存活希望不大,但果农不是盗猎分子,鸟盟的人暂时都无计可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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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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