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十点之前没回过家。”
柳识青的语气其实挺冷的,但总有一丝责怪的意味在里面,不仔细听听不出来。
“其实我有时候,”白澈低头看着云乐的那串钥匙,缓缓道,“还挺羡慕您和我爸的。”
柳识青和白澈的父亲白同初经人介绍相亲认识,二人相见恨晚,很快便确定了关系,结婚二十多年琴瑟和鸣,虽偶有争吵,但少有磨难。
“乐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你们真的情投意合,我没什么好阻止的,包括你爸那边都不是问题,”柳识青也语气沉闷,“但乐乐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也该学会向前看。”
白澈蹙眉,有几分不耐烦,手上一下一下摩擦着那串钥匙:“您真的放心她和秦子阑在一起?我不说乐乐,换成楚楚您还愿意吗?”
白楚是白澈的亲妹妹,小他四岁。
柳识青快气笑了:“别说楚楚了,就是你愿意和秦子阑在一块我都不阻止,我是能管得了你还是能管得了白楚,我连你俩都管不了我去管乐乐?”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澈道。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什么意思,你不满意我不阻止,要拿秦家拿秦子阑开刀,”柳识青说话不含糊,句句伤人,“你以什么身份不满意,而我又以什么立场阻止呢?”
白澈依旧是那副眉眼含笑的样子,或许还稍稍带些愁容,但绝不是怒形于色的,他道:“如果不是乐乐喜欢他。”
但柳识青却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寒意——
“如果不是乐乐喜欢他,你想怎样。”
“认清楚,如果不是乐乐喜欢他,你根本不会和他产生什么交集;而且事实是,乐乐现在喜欢他,你如果动了秦家,你让乐乐怎么看你?”
“白澈,木已成舟。”
这会儿路上堵得厉害,白澈开着车,心里总是异常烦躁,柳识青说的那些话他不是没有想过,他捏着那串钥匙,手紧握方向盘,手指上勒出一道压痕。
那串钥匙上面挂着个钥匙扣,是个塑料板之间夹着的小纸条,塑料磨损地很严重,纸也已经严重泛黄,里面的字迹几乎看不清楚。
但白澈认得,那是他写的。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那时候二人还小,正是什么烦恼也没有的年级,云乐跟着柳识青去学画画,白澈就在旁边练字。
小孩子总有坐不住的时候,云乐当时还很稚嫩,不像现在这样,她那时候其实挺喜欢缠着人的。
但石岚忙,柳识青的训起人来又颇为严厉,这个人选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白澈身上。
现在想想,其实白澈对云乐的喜欢是有迹可循的,白澈小时候很排斥外人的亲近,但他很喜欢云乐的靠近。
柳识青留了作业就出去了,云乐画得很快,画完之后就蹭到白澈身边看白澈写字。
白澈还没练多长时间,写得其实并不怎么样,没有笔锋没有风骨,甚至有些字笔画都是错的。
但云乐捧场啊,她夸得很真诚。
当时云乐喜欢得不得了,非缠着白澈让他给自己写一个,白澈拧不过她,就拿了张宣纸就给云乐写了这行字。
出自刘昚虚的《阙题》。
直到现在,白澈都很喜欢这首诗。
这路堵了有三四十分钟,到了近郊区才终于通畅,白澈把车停到小区门口,不知道在哪栋,就给云乐打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
“喂。”
听到这声音,白澈感觉喉咙有点发涩,他清了清嗓子,说:“乐乐,你钥匙落下了,我妈让我给你送来。”
“我知道,柳老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我抽空去拿吧不用送了,或者你先拿着周六给我,我有备用钥匙。”
白澈迟疑两秒:“我刚好有空。”
“不用……”
云乐说着,她的声音被一道男声打断,片刻后她才继续道:“你刚刚说什么?”
“乐乐,我已经到了。”
“你稍等一下,我下楼去找你。”
白澈下车,看着小区门口,间或有人三五成群来来往往,虽然楼房是破旧了点,但环境看起来不错,还算热闹。
几分钟后,他就看到云乐往这边走。
她裹着个厚外套,手缩在兜里。
其实这两天天气已经回暖,只是早晚天气有些凉,路上的行人穿的都是薄外套,不怕冷的在穿短袖了。
白澈自己也只穿了衬衫、打底和单裤。
她大概是畏寒,这么厚的衣服穿着,依然显得身形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白澈走近:“这么冷吗?”
云乐笑笑:“春捂秋冻嘛。”
白澈摊手,把钥匙递过去。
云乐垂眸接过,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钥匙扣,她愣了片刻,把东西抓在手里,一并伸到袖子里去了。
像是心虚,也像逃避。
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东西,被小孩子喜爱着珍藏着,但随着时间的消磨,那些东西也逐渐在记忆中褪色。
但白澈于云乐而言不同。
她避重就轻:“你的字挺好看的。”
白澈当时写完也就忘了,从没有在意过这回事,他没想过云乐会留到现在,实际上,如果不是白澈记忆力好,他可能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写过这个
“留着这东西做什么?”
“挺好看的。”
“改天给你写个新的。”
“不用,我喜欢这个。”
白澈垂着眉眼看她,她其实模样和小时候很像,只是长开了变得更漂亮了,但就是习惯于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
“乐乐,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了,没有现在的疏离,更没有现在的委曲求全。让白澈感到伤神的是,云乐待人接物的变化,也包括对他。
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究竟错在哪里,让云乐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远离;也不止一次地想过,像把云乐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圈在身边,让她无处逃离。
只是这些阴暗的想法,他藏得很好。
云乐听了这话,却只是笑笑:“人总是会变的嘛,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是啊,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长大,要顾全大局,要隐藏自我,意味着更多的自由和枷锁,意味着更多的权力和责任,意味着权衡利弊。
“白澈,”云乐道,“我上去了?”
白澈笑看她:“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家里有点乱,”云乐冲着白澈笑了笑,转身就要走,“下次吧,下次我收拾好了专门请你。”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白澈没妥协,他腿长,两步就超过了云乐,还停下来等着她,“快点啊,带路。”
云乐追上他,无奈地笑笑,不得已只能实话实说:“家里其实有人。”
“谁啊?”白澈问。
“秦子阑。”云乐答。
白澈妈妈还是太超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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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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