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知道你不舒服,不吵你了,等你有空再聊。”她帮他关窗,在他床头站了半响,欲言又止,“你爸那边我帮你劝着,不休学也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落榜比谁都更难过。”
她轻声细语,“这是你的梦想啊。”
这不是。从来就不是。
徐与舟侧身背对她,闭上眼,“你走吧,好困。”
梁筠揉了揉他的头发,“很多话我就是随便说说,只是跟你分享一下,说了就忘了,你别当真,随便听听。”
有人把过度倾诉包装成分享,也有人打着分享的名义不怀好意。
隔天,食堂。
屏幕怼到眼前,沈岸萤煞有介事说,“喏,这是我在网上刷到的照片,分享给你。”
徐与舟拂了眼,夹菜的手没停,“接着说。”
那是一张高清怼脸现场照,出自专业站姐手笔,镜头倾其所能开凿活水,口罩之上,皮肤纹理都清晰可见。
沈岸萤扯一小块馒头吃,“你很受欢迎哦,要是被你爸看到的话...”
徐与舟看傻子似的,“你没瞎吧。”
是了,沈岸萤没瞎。
镜头里的人化了烟熏妆,戴灰色美瞳,眉毛很淡,桃花眼低垂着微微上翘,狭长眼尾勾勒一道很漂亮的弧度。右眼眼尾有痣,眉峰各有两个眉钉,银色晕冷光,搭配黑色铆钉耳环,视觉差强烈,让他看上去既冷酷又勾人。
苦艾酒的吉他手是个相当花里胡哨的人,当然,跟近在眼前的徐班长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他既没有耳洞,也没有眼尾痣,眉毛也完好无损。
她也知道这种威胁不过毛毛雨,但嘴里的馒头味同嚼蜡,沈岸萤拿腔拿调,“看不出来你还会化妆...第一眼还以为是女孩子呢。”
徐与舟心平气和,“我知道我这张脸做女人也很精彩,别羡慕。”
“......”沈岸萤噎得直呛,伸筷子去夹他盘里的牛腩,还没伸到盘里就被另一双筷子夹住,“想干嘛?”
她悻悻收回去,“你又吃不完,别浪费我的钱。”
徐与舟觑她,“吃不到饭多反省自己,我是不讲理的人吗?”
不就是向同学稍微打探了下他有没有学过乐器吗?
换做一般人饥一顿饱一顿,早就武装起义打响反封建压迫第一枪了。但沈岸萤不是一般人,在沙漠存活过的植被对恶劣天气习以为常,耐受性高,适应性强,而且徐与舟精神状态堪忧,像尊易碎白瓷,沈岸萤生怕他在她手里分裂稀碎,所以两周下来,她小心翼翼捧着,彻底习惯了压迫。
这才开动脑筋琢磨全身而退的法子。
她啃了口馒头咕哝,“那明天的live拼盘你会去吗?”
徐与舟眯起眼,“陈博来找你了?”
沈岸萤点点头。
昨晚陈博拖家带口找上门,先拎着辛宇和赵显向她道歉,再表明来意,希望她能劝徐与舟归队。
沈岸萤对诽谤三人组全无好感,从她的角度看这事也很简单,乐队鼓手和吉他闹不和,谈崩了,或者说徐与舟就没融进去过。
从几人的三言两语中沈岸萤窥探不少消息。
徐与舟不只会一种乐器,据说钢琴也弹得很好,懂乐理,创作力强,市场很买账,这点她从现场的尖叫和录屏感受到了。
这帮人不是第一次组团,徐与舟也不是第一次想退队,具体原因陈博含糊其辞,她没问到。
最后一个就是,纯真事故是徐与舟的作品,但单曲发行时署乐队的名,他把版权拱手相送,人淡如菊,这种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本来都谈拢了,人家每次练习都秀出精彩秀出水平,就接了一次电话提前跑路,就一次,磨合好好的来这出,有病?
不情不愿被拉过来的辛宇翻了一晚上白眼,听到队长最后这段梗着脖子沉默了,眼神松动飘忽,有气没处撒,冲鼓掌的赵显踹一脚。
昨晚没睡好,感冒加重,徐与舟戴上口罩,“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岸萤无辜道,“没有呀,我是觉得你们队真的很有潜力,就这么解散好可惜,你不觉得吗?”
徐与舟挑眉,“你看我像可惜吗?”
“像。”沈岸萤心如刀割,“你剩饭了,还吃巧克力。”
她手指桌上剩了大半的荤菜和几乎没动的排骨汤,又停留在他掏出一枚奇趣蛋的手上。
他以前从不剩饭,也说过不开心才吃甜食。
徐与舟把半边蛋丢给她,“不开心就喜欢吃甜食?我以为骗子对谎言比较敏感。”
沈岸萤眼睛一亮,顾不上别的,专心拆壳,口水吞了几回,结果拆出一只红色塑料恐龙。
她大失所望,变脸快到可以去申遗。徐与舟欣赏,嘲笑,“你以为是什么?”
期待落空,沈岸萤白眼翻上天,“是你的良心。”
“商家的不良居心而已,”徐与舟见她蔫啦吧唧的,“有什么好失望的,这东西小孩才喜欢吃,你小时候没吃过?”
沈岸萤幽幽道,“我小时候偷不到东西就吃不到饭,有时候一天只能吃一个馒头,就像现在这样。”
接着阴阳怪气,“跟你这种长大了还能当小孩的少爷可不一样。”
奇趣蛋是梁筠放他枕边的,太甜了,他不爱吃。“啊...”徐与舟面无表情感慨,声音倒温温柔柔的,“真可怜。”
“是啊,反正是给小孩吃的,你都成年了,应该不适合——”
沈岸萤边说边伸手抢,结果不用抢,徐与舟见状抛给她。
沈岸萤:“...?”
这人有这么好心?
徐与舟抬下颌,“帮我扔了。”
他示意回收区旁的垃圾桶。
“......”
“去吧,我看着你。”徐与舟勾唇,笑得很坏蛋,“你敢偷吃就完了。”
沈岸萤一股无名火直窜脑门,再怂的软蛋也是有尊严的,被戏耍的愤怒让她忍不住大叫,“你又发什么神经!”
她们坐在靠窗的双人座位,喊声引得过道一侧同学频频回首。
沈岸萤眼睛瞪得溜圆,眼刀杀了某人千万遍,噘嘴一言不发。徐与舟不回,她就自己动脑筋,“因为我站在你队友那边吗,你明明很在意吧,一直在看手机,我只是想你开心点。”
说完与徐与舟戏谑嘲弄的眼瞳四目相对,她眨巴眼,“你知道的,我对你还有感情...我只是觉得,你在台上的样子特别闪耀,很放松,也好快乐。”
徐与舟冷笑,“你是想劝我回乐队好抓我把柄,最后让自己开心吧。”
沈岸萤真诚道,“怎么会呢,抓把柄这种缺德的事谁干呐,太没品了。”
说完就起身去丢垃圾了,没走几步被徐与舟揽肩。
“现在不准扔。”徐与舟接过那半颗奇趣蛋,撕开包装,摘下口罩,拿勺子挖了一口。
她喉咙也顺着他的动作深深吞咽,视线抓着巧克力不放,又下意识看他眼色,这会儿倒不逞强了,充斥着对食物的渴望,直勾勾的,有点求饶意味。
她撒起娇来浑然天成,当骗子也算天赋异禀。
徐与舟回味片刻,再把散发香气的小零食塞到她手里,“帮我拿着,放你桌上,晚点再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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