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404 not found

乐队拼盘是捆绑销售的变体,为钓足观众的胃口,热门乐队通常压轴出现,而苦艾酒,不过是冷门微热的众多年轻乐队中的一支而已。

徐与舟很清楚,或许将近十分之八的观众都是为热门乐队而来,所以当他们站上舞台,灯光昏暗,台下密密匝匝的涌动里只飘出几道孱弱呼声,他还是会想起他们的第一次演奏。

那是一次失败的街边卖艺,那时键盘手兼主唱跑路,陈博在网吧捞到离家出走的他,说他声线有提琴质感,很适合当主唱,跟着他们巡演有工资拿。

这位高考结束的准大学生说得天花乱坠,徐与舟还以为他们是什么挺有名的乐队,结果在万象城门口一字排开唱了俩小时,拿到十块钱,买水坐地铁倒贴十三,最后实亏三块。

灯光乍亮,流动,将空间切割成无规则的镶边黑色晶体。

徐与舟没想到自己能请到假。

一小时前的教室办公室,周苗闻言点头,“行吧,想去看演出就去看。”

“可以吗?”徐与舟惊讶,思忖片刻蹙眉道,“我爸是不是说什么了?”

徐霆向来固执,除了找班主任铺垫他即将迎来的“发病”状态,徐与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周苗只是笑,“没来,就觉得你挺少向我提出格要求的。”

徐与舟也笑了,“不好吗?”

周苗沉吟,“谈不上好坏。总之,去看吧,但别声张啊,这事给我保密,不然那群小鬼又说我偏心。”

她把请假条签给他,“不跟你爸妈说,放心去吧,到家后发个消息给我。”

按照徐与舟的计划,他应该按部就班学习撑到高考结束。

那会儿徐霆会发现他根本没报数学系,也不打算成为他所期待的人。

他会逼他找所民办高中复读,或者继续用解除领养关系威胁他。

但无所谓了,他会飞奔跑向截然不同的未来。

有那么多应该要做的事。

以前都做得好好的,但偏偏现在就是做不到了。

无论是在沈岸萤面前暴露自我还是站在台上。正常运作的机器突然罢工,永远走直线的列车忽然转弯,脱轨的恐惧和快感冲出身体,从流畅的压弦拨弹里飞出去,鼓手激昂锵铿,贝斯稳定托举,成千上万的细胞喧嚣着滚烫沸腾,潜伏在水下的人们攀上音乐的绳,一同登上黑暗中闪烁的岛屿。

有人在流泪,好像替他流的,有人尖叫,好像他在尖叫。无需语言就能传递一切,难捱又永无尽头的沉默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在淋雨。

台下突然爆发一阵叫嚷,肩膀被人揽着,徐与舟一抬头,陈博把话筒怼到他嘴边。

徐与舟:“......”

他摇摇头,陈博只得继续唱,但也没走,手搭在他肩上,talking时开玩笑说,“实不相瞒,其实演出三分钟前我都觉得这次铁定要砸了,你什么想法?”

等了半天话筒也没挪开,徐与舟无奈道,“你想多了。”

陈博笑了,这才放过他,神清气爽跟观众胡扯互动。

演出结束后一行人拎了几袋烧烤几支啤酒回排练室,进门时酒瓶全空了,其中三瓶都是辛宇干掉的,对瓶吹,喝得微醺,嘴里呜呜囔囔从爷孙情聊到乐队大好前程,好像他们今天登的不是小型livehouse而是北京鸟巢。

十分钟后。

“我们也是跟热门乐队合作过的人了!以后不能再这么懒懒散散了!那谁,你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心软,副歌漏拍你说说,是不是你的锅?打算来又不说一声,你早说咱们还能多练练,现在依托答辩,是不是显得我们不专业?”

说这话时,徐与舟刚进屋,在隔壁洗漱间冲澡洗头,晃脑袋甩发稍的水。

陈博一手干毛巾给徐与舟,一手湿毛巾甩辛宇脸上,“醒醒酒,就你能耐。”

赵显把刚拿到的外卖拆开,分徐与舟一半,徐与舟闻言瞥对座酒鬼一眼,没理他,低头咬肉。一众风卷残云下嘴角滴油未沾,吃相很斯文。

辛宇还在那嚷,“总而言之,既然你来了队里,我可不会因为你是高中生对你降低要求。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认真的,你怎么样?”

“这个我可以替他回答。”

一道女声从沙发后惊起,辛宇没设防,“我靠!”吓得屁股没坐稳,差点从沙发跌落,“谁啊——呃,”看清人后哽住,“谁放进来的?”

沈岸萤攀着辛宇所在的小沙发站起来,像只单薄女鬼,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来的。

赵显举手,“我让她进来的,拿外卖看见她在门外张望。”

他也有点喝晕了,转身就忘了有这号人。

徐与舟面色不虞,沈岸萤避开视线,“他每天午休和晚休都会抽出时间练琴,连球都不打了。”

“而且我觉得你很奇怪啊,”沈岸萤看向辛宇,“你也跟我男朋友演出好几轮了,这种事不是组队一开始就商量好了吗。”

“既然商量好了就都是队友,拿学长做派压人,连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不能因为我们是高中生就欺负人吧,口口声声要别人认真,我怎么觉得你这鼓也打得没多好呀。”

辛宇涨红了脸。

前几天在学校道歉这姑娘就对他没好脸色,这下一张利嘴又把他剖得无处遁形,小人作态,他本就理亏,全靠酒劲强撑,这下针扎皮球,虚气全散了,一身软烂。

旁边赵显吹了声口哨,鼓起掌。

辛宇怒了,“你踏马瞎掺和什么!”

赵显:“说实话老辛,你这性子,要不是咱俩从小同班,我也受不了。”

陈博点头,“这我同意。”

他对徐与舟说,“他刚才说的话仅代表个人看法,说实在的,我们没找替补,就想赌一把。老辛这人我不多说,嘴割了也是个人。”

“......”辛宇心凉透了,清醒不少。又看着徐与舟,“对...对不起。”

“嗯?”徐与舟歪脑袋,“你说话了吗?”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没听到吗!”辛宇一点就炸,气喘吁吁冲完,不情不愿道,“那个行车记录仪——”

你什么时候去拿的。

没等他说完,徐与舟越过他的肩瞄了眼,“知道了。”

他起身,“能不能给我和我女朋友一点时间?”

陈博拉着辛宇走,关门前赵显停了下,还是说,“十分钟,你俩注意点。”

“好晚了,没什么事我也先走...”

“站住。”

沈岸萤对着大门,门上黑影笼罩。徐与舟站在她身后,伸手把门锁了。

“你又搞什么名堂?”他坐回沙发,妆卸得一干二净,假发也摘下来。精神不算很好,但吃饱喝足,调子懒洋洋的,看着也不像真生气。

排练室烟味很浓,赵显没抽完的半截烟还搁在窗沿,袅袅散发余温。但徐与舟身上却有若隐若现的柑橘味。

沈岸萤闻着味凑过去,“我就来看看你。你知道的,我对你情难自——”

“闭嘴。”徐与舟脑壳疼,又问,“琴行...”

“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是周老师找不到你让我去找你…就一次!也没拍照,不信你查我手机。”

徐与舟心情不错,“又没骂你,你怕什么?”

她越怕他越开心。死变态。

沈岸萤:“我今天帮了你。”

“所以呢?”

“我也想吃羊肉串。”

徐与舟:“......”

沉默就是肯定,沈岸萤一鼓作气,“我想要二十根羊肉串十根鸡肉串两串烤茄子一串花菜一瓶冰可乐。”

徐与舟沉默半响,“出息。”

他把钱转她,“套餐两份,去街对面那家店,别磨蹭。”

沈岸萤:“套餐?”

徐与舟:“你刚才的点单啊。”

“谢谢班长!”她美滋滋向外跑。

深夜冷空气顺着窗隙入侵,徐与舟盯着她的背影,她按下把手,他叫住她,“等会。”

“手机拿过来,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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