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霆不护着徐与舟,反而怪他出手重了,周苗满腹疑问,但徐与舟瞬间想通了。
徐霆还在说,“你最近怎么回事,又是砸碗又是动手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告诉我。”
周苗见状,“与舟爸爸,他确实做得不妥,但出发点还是好的——”
“好什么好?”徐霆不满,“打人就是打人,你是老师,还要替他找借口?”
“老师,实不相瞒,我儿子是什么样我心里清楚,是,他是乐于助人,天生善良,但绝不会恶意伤人。”徐霆惆怅道,“他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几天还顶撞他妈妈,缺席心理咨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苗皱着眉,若有所思,“青春期的学生偶尔有摩擦,起冲突,这都是正常的...”
“哪里正常!要是正常就好了!”徐霆忽然说,“我跟你直说吧周老师,上周我带他去精神科检查,抑郁复发,还是重度,医生建议他休学。”
这话说完整个办公室都静了,连走廊的脚步都更轻了。
徐与舟一直安静坐着,这会儿才抬头,“我有点忘了,你周几带我去检查的?”徐霆一愣,“就上周日啊。”
“上周日上午晚上我都在学校,下午我在明日星自习,”徐与舟平稳道,“杨明跟他舅舅都看到我了。”
视线又转移到徐霆脸上,他红白交加,“你什么意思?”
“你呢?”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与舟又说,“我没有摔碗,是你摔碗,因为我妈把蛋煎焦了。也没有恶意伤人,他们身上有刀,我不还手断腿的就是我,是他们活该。也没跟你去精神科,你想让我休学一年然后再参加cmo,但很抱歉我——”
徐霆扇了他一巴掌。
速度很快,也很响,徐与舟脸别到一边,直发懵,脑袋嗡嗡的,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徐霆唰地站直了,面红耳赤,“你打人、顶撞我跟你妈也就算了,你还跟同学合起伙撒谎!”
眼前一片模糊光景,接下来就听不太清了。办公室一片混乱,徐霆还想打,被几个老师推着挤着架出去,徐与舟手里被塞了一瓶冰水,一包纸,等双目重恢清明,两个老师一脸担忧看他,“再怎么也不能打孩子呀...”
徐与舟抽出一张纸擦嘴角的血,看其中一位去关门,冲吃瓜学生喊,“别看了,出去!“
徐与舟知道徐霆故意的,故意把门开着,就为了让更多人知道他犯病的事。他也做到了,刚才门外探进好几张熟面孔,过不了三分钟这事就会传开。
就因为不是亲生的,一丁点体面也不给他留啊。
昨天还庆幸自己幸运呢,话说太早了,今天成了笑话。
脸上火辣辣地疼,那一巴掌刮在他昨天新添的伤口上,刚闭拢的擦伤被男人的长指甲划开,皮开肉绽。
打这么狠,到底被欠多少工程款。徐与舟抓水瓶的手都在抖,没握住,掉下去。他也没捡,脸肿得不能再肿了,他问,“有口罩吗?”
两个老师找了半天,没找到,说要出去问问。上课铃响后周苗进屋,捡起矿泉水,给他一条沾了冷水的手帕,“你爸爸走了。”
“与舟...”
“老师。”
徐与舟低头把手帕折好,再抬头,还是那种很温和的表情,气息也很稳、很完美。那么精琢又得体的男生,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周苗不忍心问了。
“下节课让我请个假吧,”徐与舟冲她笑了下,“好饿,我去吃个饭。”
口罩好歹找来了,徐与舟戴上往楼梯走,走到二层被楼上一道男声叫住,“徐与舟!”
杨明匆匆跑下来。他从厕所路过办公室目睹后半程,“我跟你去医务——”
“别跟着我。”徐与舟说。
“...行。”他没回头,杨明却懂了,站住脚,“那我给你带饭,我中午去月相吃,你昨天说想吃水煮鱼对吧,我现在就去。”
上课后整个校园空旷又安静,阳光充足,这周第一个晴天,徐与舟没走多久就发现有影子尾随他。
“我说过别跟着...”
沈岸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刚才她跟杨明都在吃瓜群众一列,徐与舟翻个白眼,二话没说继续走,先去医务室开药,她跟着,再去食堂,她还跟着。
没到饭点,徐与舟买了杯冰绿豆坐下,沈岸萤阴魂不散又飘过来,坐他对面,眼珠子往他脸上瞄一下收一下。
就差拿手机给他来一张了,徐与舟端着手臂,“你不回去上课?”
沈岸萤:“我跟苗苗姐请过假了,她要我看着你。”
“真是辛苦你了,”徐与舟冷笑,“想笑就笑吧,别憋死了。”
沈岸萤:“我笑什么,你脸上的口罩还是我的呢。”
徐与舟不说话,似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沈岸萤任他盯着,大脑摄入巨大信息量,横冲直撞,又想不明白,“你...真有抑郁症啊?”
“有个屁。”
“哦哦,”沈岸萤松一口气,“我也觉得你没有,你更像人格分裂。”
徐与舟:“.........”
他无语了,“行,就人格分裂,你就跟别人这么说吧。”
“什么别人?”
“别装了,你真有这么好心过来送温暖?”徐与舟喝一口冰绿豆压火,嘴角一撕扯就痛,小口缀饮着。
“也不是,”沈岸萤尴尬道,“就是,李想把你的衣服卖了。”
“卖了八百块。”
徐与舟呛出声,咳个不停,“多少?嘶,几百??”
他五千多的衣服!
“所以我当时说一定还你!你偏不要!”沈岸萤耿耿于怀,“她全充网费了!”
“你怪我?我是看她可怜!”徐与舟气麻了,顾不上脸疼,“行,羽绒服也算你账上。”
沈岸萤懒得算这天价负债了,认真叮嘱他,“以后如果她找上门装可怜,你千万别上当,为了上网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我可不想欠一屁股债还越滚越多。”
“用你说?滚吧。”
沈岸萤滚了,一分钟后又滚回来,带着一盒红丝绒小蛋糕,推到他前面。
徐与舟眯眼,“你哪来的钱?”
“借林沐的,不信你可以问。”沈岸萤欲言又止,“对不起。”
“我听到了,你是因为打架才...变成这样的,我不知道会闹得这么严重。”
她对徐与舟爸爸的印象纯靠道听途说,对小孩竞赛很上心、从小培养,专车接送,奔波劳累等等。
现在看嘛…好像不爱他。
徐与舟揭开蛋糕盖子,“行,都怪你,那你以死谢罪吧。”他自顾自开吃,叉一小块,掀起口罩送嘴里。
沈岸萤完全没眼力见,在座位扭了几下,还问,“你爸爸真想让你休学啊?”
“那个cmo有这么厉害吗,以你的成绩一样可以考到很好的学校啊?”
“你对竞赛这么有执念,为什么主动退赛啊?班长?在吗?班长,你跟我说说吧,不要憋在心里,会难受的。”
徐与舟都要烦死她了。
想换位子,但身上像散了架,又不想动。气得没脾气了,突然觉得说出来也无所谓。
顶了嘴,挨了打,撕破脸,还能糟糕到哪儿去呢?
反正既定印象破灭过一次,沈岸萤看着贴心,心里估计恨死他了,再破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再不济他还有她的把柄。
“没退赛,我就没去比。”
沈岸萤震惊,“跑了啊?”
原来张洋说的都是真的。
“嗯,”徐与舟拿叉子戳蛋糕尖儿的奶油团,“就是写不出来了,看到题目就晕。”
他把叉子一搁,“我真他妈讨厌数学竞赛。”说完全身血液流畅涌动,有一种畅快感。
几个月以来沈岸萤第一次听他说脏话。她又问,“那你干嘛一直学?"
“天赋异禀,没办法。”
“哦!我懂!”沈岸萤装模作样,“我以前也不爱上象棋班,但我妈偏说我有天赋——”
“懂不了可以闭嘴,别不懂装懂。”
沈岸萤翻白眼,对面又说,“继续吧。”
“啊?”
“安慰我。”徐与舟说,“这点假动作总要做足吧?”
那些东西太假了,要是说出口惹毛他说不定得挨亲,沈岸萤很是勉强,“班长,我就是一个数学只能考一百出头的差生,一开始连cmo都不知道。”
她酸道,“就好像你现在一点都不饿还有甜品吃,我饿得要死什么都没有,钱还是借的,你的烦恼很高级,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说实话,我也搞不懂你在烦什么,那你看到题目就晕没跟老师说吗,没跟你爸妈说吗,如果没说硬撑那是你的问题,如果说了还要你比,那你就应该跑啊,又不是你的错。”
说了也没用,结果都一样。
但他害怕搞砸,害怕拿个零蛋面对四面八方的惊讶目光。面具越光鲜,衬得自我越不堪。他虚伪,好面子,这没什么好说的。
徐与舟拿起手机。头也不抬乱刷,“做逃兵又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不是,这你就不懂了。”
他讽道,“你又懂了。”
“至少在这点我比你懂,”沈岸萤沾沾自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获奖了,“做逃兵是我的强项,苟一时风平浪静,如果不跑,我活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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