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洋脸色骤变,“无所谓啊,这种人送我我都不要!”
“你配吗?”
张洋一怔,“什...什么?”
“不好意思,耳聋了吗?”徐与舟表情仍是淡淡的,语气也毫无波澜。乍一看温和无害,可近距离下,那低垂着投来的一瞥像一记雪地冷风,冷飕飕鞭打他的脸,“我说你配吗?”
不管他如何挑衅,这位好班长从没跟他动过气,有过龃龉。所以张洋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因他生气震惊不已,愣在原地。
“她这种人你确实看不上,底子差得要死,还不懂笨鸟先飞,现在才开始冲刺,作文老写跑题,范文背了忘忘了背,简直金鱼记忆,偏偏抗压力弱忍耐力超强,天天晚上在明日星复习到十点半才回家,厕所排个队都在背古诗,”徐与舟语速很快,冷眼端着,“啊,脑筋也很死,不懂变通,不像你,会转弯,知道怎么走捷径。”
“你...”
“我什么,觉得我很陌生吗,这才哪到哪啊。”
“失败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无法接受吧?”徐与舟盯着他,“后悔吗,张洋,很后悔吧,不然也不会大晚上跑回机房。”
张洋脸上血色全无,“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等着一天很久了吧!”
“你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我最讨厌你这种姿态!”
眼前人大口呼吸,剧烈喘息,徐与舟等他稍平复,“我知道你很痛苦,但这不是你犯错的理由,给沈岸萤泼脏水不代表你就干净了。”
“我给你个机会,去找老师坦白。”
张洋瞪道,“你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徐与舟说,“你期中考做了什么不用我明说吧?”
张洋闪过一丝慌乱。
那场考试是六校联考,也是他走向不归路的起点。是,当时没经验,手段很原始,也很稚嫩,萧俊跟徐与舟打过球,他还他妈被抓了,但——
徐与舟掏出一张纸条。
那是萧俊传给他的纸条!
当时他在五班考试,纸条明明就被他扔到垃圾桶...
“唔,你在想纸条明明就丢到垃圾桶,为什么我还能拿到吗?”徐与舟展开纸条,张洋学过草书,就算有意改变字体,笔画连接和笔锋也难以消磨旧迹,“他今天作弊被抓了,被他女朋友举报的,但是认错态度很好。”
“他很后悔作弊,后悔那天同意你的提议,但尝过甜头就想一直尝下去,走了捷径就嫌正路太苦太累。他把这张纸条给了我,希望你及时止损。”
真好笑,张洋咬牙切齿,面容几近扭曲,“是你怂恿的吧,你们想报复我!”
张洋脸上有被掌掴过的痕迹,贯穿他的竞赛生涯,这也是他犯下如此严重恶行却没被退学的重要原因。
如果说爱情是萧俊悬崖勒马的理由,张洋几乎身陷地狱,确实没有重唤良知的前置条件,也不相信别人能有。
竞赛是千万人之上,独属于少数人的光荣,而千万人之下,多的是他,是张洋,奉献生活的所有换一场豪赌,以爱为抵押,拥有它就拥有全世界,失去它就失去了全部。
徐与舟曾经很能理解他,但现在也不想理解了。
“你觉得全世界都跟你作对,是么?”他声音很轻,“家人不爱你,同学伤害你,所以错都在别人,你是个被羞辱被放弃的乖宝宝,用尽全力却一无所获,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是对的。”
“你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但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你把试卷pdf存到网盘那天,用的是机房电脑,还记得是哪一次周考吗?”
哪次?
他有吗?
难道他很早就暴露了吗?他不小心点到保留账号密码了吗?还有谁知道这些事?还是徐与舟在诈他?
张洋冷汗直流,抿唇不语。
“今天晚自习前去找周老师,”徐与舟笑,“不然你会知道是哪一次的。”
练团约在两点。
徐与舟看一眼手机,结束对话前,极轻地叹了声,“张洋,你本来是让我很头疼的对手。”
踩着最后一级台阶,身后传来失控的呜咽抽泣声。徐与舟稍停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
“沈姐,苗苗姐叫你。”杨明从后门小跑进来,拍她的肩,“我要进去。”
沈岸萤起身让杨明入座。课间休息,林沐和李琪一心两用,唰地扭过头,林沐叮嘱道,“还记得我们下午说的吧,坚定一个信念两个维护!”
杨明:“什么玩意儿?”
林沐:“坚定拒不承认作弊信念,坚决维护沈岸萤同志诚信考试的清白名誉和徐与舟引领下螺旋上升的古诗素养及语文实力。”
杨明竖大拇指,“牛!”
“我们有理就不要怕。”李琪严肃道,“你不要放弃,这次跟以前不一样。”
“也加我一个,”杨明心直口快,“我相信与舟不会看错人。”
林沐不满,“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她同桌,结果屁用没有,她睡觉那会儿你是一眼没看啊?”
杨明忙喊冤,“不是,人家睡觉我看啥啊,朋友妻不可欺懂不懂!”
“真没用!”
“你没用!”
“是你吧!”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
略显吵闹的日常,沈岸萤安静听完,这才认真说,“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办公室内,周苗揭开保温杯盖子喝茶,清雾中朝她招手,“过来坐。”
嗓音如暖茶,温润妥帖。沈岸萤坐下,心里七上八下,半张脸藏在围巾里。
“苗苗姐,真的——”
“张洋已经招了。”
不是我。
半截话硬生生吞下,大脑飞速运转。周苗这话太像警官审讯,沈岸萤有点恍惚,咂摸半响才憋了句,“啊?”
“是这样啊,纸条是他塞的,他认为是你告状才让他作弊一事败露。”周苗说,“当然,小抄也是他编造的,他都承认了。”
张洋做了十几年好学生,循规蹈矩惯了,糊弄经验严重不足,心虚令他不断编造伪证细节,看似真实,实则破绽百出,前后不一,这为周苗提供了突破口。
想到张洋,周苗叹了声,接着说,“我刚才已经跟你妈妈交流过了,没有处分,当然也不会退学,这件事是张洋不对,他下午被他爸爸接回家,晚上请假,等哪天你们双方家长都有空,让他亲自给你道歉。”
这就好像游戏新手费尽心思提升基础数值、装备满当当的武器一心屠龙,结果刚出新手村就跳出个——
YOU WIN!
她一动不动,龙自刎了。
沈岸萤此刻陷入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美丽眩晕。
而她以前从没赢过。
就在一分钟前,她做好被退学的最坏打算,无精打采又垂头丧气,却被迎面而来的好运砸个眼冒金星。
但仔细想来又实在奇怪,沈岸萤问,“张洋为什么突然承认了?”
以他的尿性,反正已经挨处分上档案,大概率紧咬她作弊不放,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
除非...他被威胁了。
周苗沉吟片刻,“他没说。”
张洋没说,但实验班的同学都目睹过这一幕:
晚自习前张洋突然走到徐与舟身边,两人拢共就说了两句话。
“你说话算话。”
“嗯。”
考虑到中午张洋当场挑衅徐与舟,又被他喊出去“对峙”,两男一女,一个沈岸萤短暂爱过的前crush,一个火热现任,故事基调一目了然,故事情节引人遐想,妙趣横生,就连那两句不知所云的对话,也在夕阳光束下染了一层刀光剑影尘埃落定的落幕感。
晚自习上大家不敢造次,主次分明一心向学,待到下课后,围着沈岸萤一问缘由,十分钟传了十来个版本。
沈岸莹也很懵圈。
“你还说什么永远记得我!吓死我了!”林沐捂着胸口感慨,扯开嗓子喊,“班长!快来给我们答疑解惑!”
等徐与舟走近她又说,“英雄救美的十个版本,你选一个?”
班里彻底没了声儿,就等当事人公布正确答案。
徐与舟单手撑桌,迎上四面目光,无辜道,“你们不会想听的,平时不让我秀,秀了你们又不乐意。”
说完问沈岸萤,无视周遭的七嘴八舌,语气柔和八个度,“收拾好了么?”
沈岸萤点头。
“走吧。”徐与舟单肩勾住她的粉色双肩包,包上有一只叫泡泡的飞天小女警,他走得快,沈岸萤小跑追上,一把抓住玩偶,两人并肩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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