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的阳光，比图书馆的更软些，透过窗帘缝落在林语欢的枕头边，正好照在藏在底下的浅粉色信封上。
她是被继母的高跟鞋声惊醒的，对方在门外喊“张总儿子上午来送复习资料，你别睡懒觉”，语气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林语欢攥着信封的一角，指尖蹭过晕开的烟花图案，忽然想起许放歌说的“周一有梧桐花落”——今天是周日，离周一还有一天，可她好像已经能想象到，那些浅紫色的花瓣落在图书馆桌面上的样子。
“语欢？醒了没？”继母的声音又近了些。
林语欢慌忙把信封塞进校服外套的内兜，布料贴着心口，像揣了颗发烫的小石子。她换衣服时，指尖扫过笔袋，摸到那颗没吃完的草莓糖——糖纸已经被摩挲得发皱，却还裹着淡淡的甜香。她把糖塞进裤兜，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忽然发现自己的耳尖，竟和昨天许放歌递信封时一样红。
门铃声响起时，林语欢正坐在书桌前翻物理公式表——许放歌写的字真好看，连“欧姆定律”四个字都带着笔锋，重点公式旁边还画了小括号，写着“林语欢容易搞混，要多记”。她盯着那行小字出神，直到继母笑着喊“小宇来了”，才猛地回过神，把公式表压在课本底下。
张宇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礼盒，穿着熨得平整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阿姨说你物理不太好，我带了老师给的压轴题，咱们可以一起看看。”他说话时眼神直直的，落在林语欢的脸上，让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林语欢没接礼盒，指尖攥着课本边缘，小声说：“我自己看就好，谢谢你。”她的目光落在张宇手腕的手表上——表盘是银色的，很贵重的样子，和许放歌那块塑料表带、表盘还缺了个角的手表，完全不一样。
“一起看效率高。”张宇把礼盒放在桌上，径直拉开林语欢旁边的椅子，“我妈说，以后咱们可以经常一起复习，等高考完……”
“我有点渴，去倒杯水。”林语欢突然站起来，几乎是逃着走出房间。她靠在厨房的冰箱上，手伸进内兜摸那个信封，指尖触到便签上“梧桐花”三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不想和张宇一起复习，不想听继母规划的“以后”，她想明天早上去图书馆，想和许放歌一起看梧桐花落。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许放歌发来的消息：“错题本里的最后一道题，我又算了一遍，好像还是错的，你要是有空，能不能给我讲讲？”后面跟着个委屈的表情包，是个卡通人物蹲在地上画圈圈，旁边还画了颗碎掉的草莓。
林语欢盯着表情包笑了笑，指尖刚要打字，继母就走了进来：“跟小宇好好聊，别总躲着。”她递过来一杯果汁，语气带着警告，“张总说了，以后小宇去国外读大学，要是你成绩好，也能跟着去。”
林语欢接过果汁，手晃了晃，橙色的液体溅在手指上，黏糊糊的。她看着继母离开的背影，突然攥紧了手机——她不想去国外，她想留在有梧桐花、有图书馆光斑、有许放歌的地方。
下午张宇走后，林语欢躲在房间里，把许放歌的物理公式表贴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又把星星书签夹进数学课本里——正好夹在许放歌问过的那道解析几何题旁边。她拿起手机，盯着许放歌的消息看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打字：“明天早自习，我去图书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手心都出了汗。没过几秒，手机就震了起来，许放歌回复得飞快：“真的吗？那我明天早点去，给你带热乎的草莓面包，再买瓶温牛奶！”后面跟着三个开心的表情包，还有一个小小的烟花图案。
林语欢看着屏幕，忍不住笑了，眼泪却悄悄掉了下来——原来，一点点的勇气，就能让心里的涩意，变成满满的甜。
第二天清晨，林语欢比平时起得早了半小时。她没穿继母准备的裙子，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把头发扎成马尾，还偷偷把那颗草莓糖放进了笔袋。走到巷口时，远远就看见许放歌站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提着草莓面包和牛奶，校服袖口的墨渍好像淡了些，手里还攥着那个月亮书签。
“这里！”许放歌看见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了星星，“我还以为你会迟到，特意早来十分钟。”他把牛奶和面包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愣了一下，又慌忙收回手，耳尖都红了。
走进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上，真的落了几片浅紫色的梧桐花。许放歌把月亮书签放在林语欢的座位旁，笑着说：“管理员说，今天风大，梧桐花会落很多，咱们可以边看边做题。”
林语欢坐下，拆开草莓面包，甜香漫开的瞬间，她想起昨天张宇带来的精致礼盒，突然觉得，再贵的东西，都比不上许放歌手里热乎的面包。她咬了一口面包，看向许放歌：“你昨天问的那道题，我会讲了。”
“真的？”许放歌凑过来，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让她心跳又快了些。他把错题本推过来，指尖点在题目上，指甲修剪得干净，“那你快给我讲讲，我昨天算到半夜，还是没算对。”
林语欢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阳光落在她的手上，也落在许放歌认真的侧脸上。她讲题的时候，许放歌听得很专注，偶尔会打断她：“这里我还是没懂，你再讲一遍好不好？”语气软软的，像在撒娇。
讲完题，两人都没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梧桐花。风一吹，又有几片花瓣落下来，落在桌面上，像小小的紫色星星。许放歌突然拿起月亮书签，放在林语欢的星星书签旁边，笑着说：“你看，这样就凑成一对了。”
林语欢看着那对书签，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她从笔袋里掏出那颗草莓糖，递给许放歌：“这个给你，昨天你给我的，我没吃。”
许放歌接过糖，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甜，比我上次买的还甜。”他看着林语欢，认真地说，“等高考结束，我带你去看梧桐花最多的地方，再带你去看最好看的烟花，好不好？”
林语欢点点头，眼眶有点红，却笑着说：“好。”
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身上投下暖暖的光斑，梧桐花落在桌面上，像一场无声的约定。林语欢知道，继母的枷锁还在，可只要有许放歌在，有这图书馆的光斑、有梧桐花、有草莓面包的甜香，她就有勇气，把这场小心翼翼的心动，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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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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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梧桐花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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