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愈抬手插诀施法,白印闪过,只见马蹄一跃,整辆马车飞了起来,好似底下有云托着,越过几座山头后又缓缓落地,接着赶路。
车内,阿晦看着窗外变幻的风景,转头问道:“这是什么法术?”
明柃本来在看书,闻言抬头道:“是[转式·腾云驾雾],很耗法力,一天用不了几回,透支法力会虚脱的。我们不像极雷宗有专门的灵器和式诀。”
“转式,那是什么,转世轮回?”阿晦饶有兴致地问道。
“无所属的法术,有仙骨就能学,大多创者不可考查,也就是‘佚名’。我们派的[风若术·风雨同舟]是有所属的,属风若印,不拜风若印就学不了这个秘术。”
阿晦道:“其他人不能用?这么霸道。”
明柃思考了几秒钟,道:“各种秘术的排斥程度不同,强修多种秘法容易走火入魔或爆体而亡,所以师门印也算一种保护。对应的师门印修对应的秘术,一个人确实可以同时拜多种师门印,但很少。”
“因为这种术法要有对应的师门印才能修,所以叫秘术?”他再次追问。
这涉及到明柃的知识盲区,于是他换个方式说:“式诀不叫秘诀,式诀的排斥程度较轻,有仙骨就能学,不需要拜印。不过火诀与风水诀相冲,我总是学不会。”
他在坎系术法上的天赋有多高,那在離系术法上就有多差。
阿晦:“那转式为什么要叫转式?”
明柃:“……我不知道,反正轩帝是这么规定的。”
“轩帝是谁?之前听过这个名字。”
“历史上第一位飞升的仙人,也就是不渡仙盟的初代盟主。”
“不渡仙盟?”
“不渡仙盟在昆仓那边。”
“昆仑在哪?”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明柃很生硬地转移话题,“然后除我派秘术以外,还有春木宗的[春山术·枯木逢春]、极雷宗的[万雷术·星流霆击]、扶摇山庄的[蓬莱术·浮世寄语]……”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忘了内容,翻开书上某一页,上半身子向前倾,给阿晦看书:“书上都写着呢,一流仙门除了八大宗门,还有三庄,以及堂教楼坊院。”
阿晦盯着上面的字,缓缓道:“平州金抚门[金门术·金枷玉锁]、渝州旺火宗[阴烌术·火树琪花]、并州庆山宗…滁州北川派…金陵……”
突然,马车猛地急刹,车身剧烈摇晃起来。明柃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阿晦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车外的梓明惜低声啧了一声。
马车被一伙身材魁梧的壮汉团团围住,个个面露凶光,手持利刃——原来是遇上山匪了。
张愈哭笑不得,道:“这一带很少山匪,之前都没遇着,今儿偏偏遇上了。”
梓明惜扭头问他:“旗子呢?”
他朝马车顶瞅了一眼。
“在呢。”
梓明惜索性下车,带上自己的剑,冷笑,对山匪道:“你们有看着旗子么?”
山匪里没有一个认出旗子的人,只是挥舞着手中大刀,恶狠道:“乖乖留下财物,饶你们不死!”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她脚尖轻点,冲向那些人打起来,打斗中带起尘沙飞扬,模糊了视线,刀光剑影翻飞交错。
明柃从马车里探出头,问道:“师兄,发生什么了?”
张愈拍拍他的头,道:“山匪不认旗,不知道我们是封若派的人,没事,收拾一顿就好了。”
各大宗门都有各门派的旗织标志,图案有各式各样。八大仙门三庄堂教楼坊院皆以花为案,封若派的旗织上是紫薇花,当地人都认得,一般不会来招惹。
明柃又钻回马车,给阿晦简单解释了一下旗子。阿晦似笑非笑:“你们仙门还真是神奇,有昙花吗?”
明柃想想道:“昙花一现,不太吉利吧。”
“那有杜鹃花不?我喜欢那个。”
这个问题明柃会,他语气明显上扬,答道:“扶摇山庄就是。大神尊的眷族在益州灵梅山,而大尊主就是一位乌族人,他将杜鹃花的花种带到仙岛上,见能养活,人们就定‘杜鹃花’为蓬莱的标志。”
阿晦坐在那,轻嗯了一声:“你对那个大尊主似乎很感兴趣。”
明柃坦然道:“因为很帅气。我喜欢大尊主,那位很符合我心目中的侠客形象。”
“你喜欢侠客?”
“严格来讲是因为大神尊而着迷于侠客,就是在蓬莱创立扶摇仙宗的那位。”明柃侃侃而谈道,“那位在人间很少留下真迹,大尊主传记都是三尊主撰写的。三尊主也就是三神尊,他写了很多书发行。”
阿晦:“这个我知道,我看过他写的《天仙鸳鸯石》。”
“我记得那后面是个悲剧。”明柃说,“虽然我没看过。”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外面的打斗声停了,车轮子又开始轱辘转起来。
“……你想家吗?”
明柃见他总是一副闷脸样,以为阿晦会不会想家而郁闷,便道:“初次离家远会想家很正常,学成后还是可以回去看看的。”
后者却道:“没有啊,我不喜欢那里的人。”
“为什么?”明怜疑惑,不禁脱口而出,说完便后悔开口太快,他才想起阿晦是个孤儿,在镇上生活肯定不好。
“那儿的人啊……”阿晦浅笑一声,说,“呵,不适合活人,更适合死人。”
明柃听不懂:“听着不是好事,你的语气怎么这么欢快?”
“许是无人与我这般说话吧,没控制住。”他语气懒散地说,“平时没什么人会听我讲话,你不一样。”
明柃歪着脑袋,开心道:“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对吧?”
阿晦将问题拋了回来:“我们是朋友吗?”
明柃被他的反问气得鼓起脸,扭头不看他:“你这人好生讨厌。”
阿晦摊手,无所谓道:“讨厌我的人很多,那我讨厌的人岂不是更讨厌?”
歪理,但明柃被这话噎住了,本不想理他,过一会又忍不住转回来,问道:“你以前都是怎么生活的啊?”
阿晦想了想,回答::“凑合着活。虽然我被认为是天煞孤星,但他们也认为我可以镇煞,有时会雇我在房屋外守一夜,以防邪崇侵扰。”
明柃点头道:“听梅兰师姐说过,叫‘镇煞人’,人们会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镇煞。你不会晚上一个人站在外面吧,好危险。”
“我不祥,他们自然不愿让我进屋,不过还好,下雨时还有把伞陪着我。”
“站外面很冷的吧。”明柃给自己冻红的双手哈气,“我就不喜欢待外面过夜,太冷了。”
他见阿晦身上的衣服看着不厚,又不像会被冷的样子,只好搓搓自己的小手,着实羡慕对方不怕冷的体质。要是他也不怕冷就好了,这样师兄师姐们在外面堆雪人时就不用待在屋子里,只能抱汤婆子取暖,真的很无聊。
塔嗒——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撩起帘子问道:“发生什么了?”
梓明惜低首抱拳行礼着,头一撇,低声示意道:“嘘,别出声。”
明柃正觉奇怪,不远处隐约传来轰鸣声,面前有一道黑色阴影打了下来,抬头望去,一艘庞大的飞舟行过天空上端。灵舟两侧外部边缘,各有百余把细长木桨伸出上下缓缓摇动,但与整体相比显得渺小。
“昆山雪莲旗。”张愈站在梓明惜旁边,小声提醒道。
所幸飞舟上的人并未注意到地上行拱礼的他们,继续驾驭灵舟向东飞去,直到变成远天一个小黑点。
张愈两人暗自松了口气,放下行礼手,才回头对马车里面说:“好了,你们可以说话了。方才是昆仑山的人办事路过,不用担心。”
马车又动起来,阿晦没看外面,只能向明柃问道:“声音有点吵,你看到了什么?”
“还好吧……”他在位子上坐好,“很大块的灵舟,说是空中海兽都不为过,也不知道东边发生了什么。”
张愈听到他的声音,笑了笑:“无论是什么,都与你们无现在关,还没出师呢。”
天色渐晚,张愈便将马车赶到附近的客栈歇息。梓明惜阴沉着脸,烦道:“照这速度,得后天才能到封若山。”
张愈在旁劝导:“修行也要练心性,就当是历练了,明惜。妍辛那边我会帮忙说的。”
明柃则拉着阿晦的袖子,走到张愈跟前,晃了晃拉袖子的手,说:“师兄,我想跟他睡一间。”
张愈无奈看他,道:“你是想和他彻夜长谈吧,夜猫子师弟,可别打扰人家睡觉。”
他脸上露出坚定且自信的样子:“不会的。”
张愈又问阿晦,后者眨了眨眼,道声随便。
等张愈去与老板娘沟通后,阿晦伸手轻碰了下明柃的肩膀问:“他为何叫你夜猫子?”
他答道:“因为我经常半夜不睡觉,睡不着,没意思,太无聊。”
很快,张愈招呼两个小朋友吃饭。一顿粗茶淡饭中,围在其他桌的人们开始聊天聊地。比如江湖仙盟又发布新的通缉令了、那谁家少年走火入魔、灵梅山庄出了有关天灾的占卜、药谷仁百堂大少爷医术了得云云,杂七杂八的都有。
梓明惜奇怪道:“去年灵梅山庄是不是就占卜过了?”
对面的张愈揣起袖子:“反正不是什么好消息,天灾祸端一生,会死很多人。”
“上次天灾诞生好像是百年前。”
张愈纠正她道:“是九十三年前,当年有小医仙,现在可没有。”
梓明惜啧啧连道:“蓬莱辈辈出人才,在通缉榜上也很有名呢。”
张愈:“刚才通缉的蓬莱弟子,据说叫思谦冲,还有个弟弟叫思江海。”
她回道:“指不定是假名。蓬莱弟子上榜好几个了,最低的也有六阶修为,你去抓?”
“师妹,你别开玩笑了……”
阿晦听着他们的话,若有所思,问明柃:“之前的秘术还有哪些?”
明柃愣住,回忆道:“哦,桃花派是[桃花术·春色满园]、许兰山庄是[迷兰术·熠熠生辉]、灵梅山庄是[占卜术·星罗棋布]、仁百堂是[仁百术·生生不息]、齐明教则是[回流术·吉光片羽],还有……师兄!还有什么来着?”
张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含糊嗯了一声,才道:“惊鹊楼的[惊鹊术·移魂摄念]、极乐坊的[红叶术·明烛天南]、云青书院的[云青术·固若金汤],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他摇摇头:“没了,就是这样。”
傍晚,镇上亮起灯火。
梓明惜被人请去处理魔灵,张愈在打坐冥想,明柃则趁机拉着阿晦出去买东西。两人来到街上,阿晦问道:“你的师兄师姐不是叫你乖乖待着吗?”
明柃把玩着自己的储物袋,绳子在食指绕动飞起转圈。他心情很好地说:“第一次出门我想买点好玩的嘛,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但现在不是有你吗?”
阿晦幽幽地说:“我觉得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明柃不置可否,带着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堆吃的玩的。
储物袋空间不大,很快塞不下了,于是两人手上各拿着一支糖葫芦在街上走。他吃完,见阿晦迟迟不吃,询问过对方后,明柃再获得糖葫芦一支。
两人路过一个低头的乞丐时,明柃停下脚步,在储物袋里翻找所剩无几的铜钱。阿晦在一旁站着,对那个低头的人道:“你看上去不是乞丐。”
那人穿着有点破烂的黑蓝粗布衣,头发稍短,乱糟糟的挡住了视线。脸上有点脏泥土,不难看出先前生活条件不错。
“唉,走时风光,现时落魄,眼下没钱只能出来乞讨了。”他抱着一根修长的木杖,感慨道。
明柃放了十枚铜钱在破碗里,蹲下问他道:“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人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我有位兄长挡到别人的路了,可不就要糟殃了?”
阿晦挑眉:“你是思江海?”
思江海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公子啊,你堵了我的下一句台词。”
明柃感到惊奇:“哇,听说你哥哥是地弦七阶诶!”
“呵呵,活久见罢了。”他清咳一声,“我听说蓬莱有条不成文的赌约,哥输了就只能出来。”
“什么赌约?”
“比谁卡六阶修为最久。”
明柃惊讶,无法理解,只能在心中感叹蓬莱真是人才辈出。思江海拿木杖敲敲地面,道:“待会可能要下雨,不回去吗?”
两人正要离开,明柃又回头问他:“那你呢?”
思江海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悠哉坐在那,随意道:“我自有去处。”
明柃心想,那是个怪人。他与阿晦走在街上,一脸不解:“那人怎么知道要下雨?”
“天文地理或是仙术算法,你还是不要过于接近他为好。”
阿晦望了眼黑漆漆的夜空,明柃点头应道:“梅兰师姐也说在外要小心陌生人,尤其是蓬莱的。”
“为什么?”阿晦有点好奇。
明柃有点犹豫道:“……说出来不太好,也是梅兰师姐的一件伤心事,她被蓬莱弟子骗过。”
阿晦:“蓬莱也有骗子啊,你师姐太单纯了吧。”
明柃脸上不满,对他说:“你有点不近人情。师姐人很好,那次春练如果有其他人陪着就好了……”
他没接着往下说。
入夜。
夜幕下,细雨濛濛,在灯火照明下犹如蛛丝,若隐若现。
两人一路小跑进客栈里头,此时大堂里的客人寥寥无几。明柃施展了几次风水诀,将自己与阿晦身上的水散去,“没想到真的下雨了。”
他向老板讨了一盏油灯照明,让阿晦跟上楼梯。明柃的脚步放得很轻很慢,端着烛台,路过师兄房间时生怕对方被吵到,阿晦便也跟着将脚步声收好。
等摸到自己房间后,他小心推开,然后风风火火地将油灯放在桌上,扭头对阿晦小声道:“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呗。”
阿晦手刚扶上门框,停顿片刻,应声道:“行,我试试。”他还从没有过半夜三更和活人聊天的经历呢。
此时窗户开着,正对大门,狂风吹着雨,偶尔有三两雨点飞进来,溅落到地上。
明柃根本藏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你爹为什么要把你埋进雪堆里?”
阿晦眼帘低垂,迈过门槛,闻言开口道:“那年是冷冬,饿死冻死了很多人,家里揭不开锅,爹娘光是活着就够呛,更别说照顾我。
“我刚出生那阵子呢,基本在昏睡,少有清醒。爹娘以为我快要死了,便想着将我埋深点,不让野兽刨出来吃掉,谁知让那道长给挖了……后来他们去世,留下的遗物也都到了镇长那。”
明柃走到窗户边,踮起脚,伸手关窗,回头看向阿晦,迟疑地问起:“那以后见到镇长,你要不要找他要你父母的遗物?”
“镇长啊——”
他浅浅一笑,反手合上门,一声微响发出,门关上了。
“不用,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他了。”
——
并不怎么恐怖的故事。将陵镇夜谈这个我还写过,然后删了。
天仙鸳鸯石在《神办处》有提的(甚至是一卷内容),可以说是三神尊写好剧本,然后大神尊神来一笔,把整个故事主线给变了,hh
——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修仙也有专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中)
当前不渡江湖仙门修行共分为十大专业,分别为(排序不分先后):
剑修、器修、阵修、符修、法修、琴修(乐修)、乐修、丹修(药修)、毒修(药修)、药修等。
(另附被除名的一个专业:魔修。)
部分讲解:
器修指使用除剑以外的兵器或法宝作自己武器(如刀、长枪、棍棒、帛纱、罗盘等等),需拥有自己的本命武器。
在明确对方武器后可使用代称,如:刀修、斧修、伞修等。
特殊情况下乐器也可作为器修武器使用。
阵修与符修指主要通过载体使用符文字相关让术式生效,两者相辅相成,区别在于,阵修对载体符文限制不大,符修对载体有一定标准(修炼至一定境界可隔空画符)。
法修指主要使用高湛术法作为自己的作战手段,与阵修、符修类似,又区别于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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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回 冷漠无情的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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