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做了个深呼吸，为自己打气，开口道：
“小熊，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恶心，很不可理喻，你想骂我吧，”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哭腔，“我不想听你说，你走吧。”
“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我想说，就算你亲了我，我们都是女生，我也并不觉得你恶心，我……我觉得你真的很勇敢！真的！恶心的是那些背后唧唧歪歪的人！我妈说了，我姥姥也喜欢女生。喜欢同性的人，只是和喜欢异性的人有这方面不同，其实我们，还有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嗯。”小熊非常小声地应了我一下。
“但是，”我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小熊，我不喜欢你。我对你一直都是好朋友的感情，我并不想跟你发展情侣间的关系。你不要难过，你真的非常非常好，你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
房门忽地被拉开，小熊细长的手臂拥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她哇哇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当众对你做那种事，对不起我对你说那些话……对不起，对不起哇啊呜呜呜呜……对不起害你镇上村里来回跑。真的对不起，高考前一天还打乱你的心态……”
很多很多的温热泪水滴落在我的肩膀上，我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没关系，她不停地哭着，我不停地拍着，等她稍微缓和些了，我又问她既然不高考为什么要学习，又为什么要选今天。
她告诉我，有时候学习不为了什么考试，单纯为了好玩，陪我学，或者打发时间。
然后，小熊又说起选择今天的原因：
“因为，这样你就会一直想着这些，你肯定考不好。等出了成绩之后，我想，你应该会很生气，然后来找我，骂我，说为什么我要这样对你，害你考得不好。然后，然后……我就对你道歉，补偿你，让你跟我一起出国，肯定比留在国内要有前途得多……我以为，你现在来，是想提早来怪我的。”
我轻轻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不我不会怪你的，小熊，我以为你选今天是因为你这两天就要出国了！还有……我绝对不会出国，我答应过林玉，我一定会去找她的！她在等我，我们会考到两个很近的大学！”
小熊也看着我，又道歉：“好，对不起，晴晴。”
“不要对不起啦！”我走向那一地散碎的化妆品，双手往地上一抹，好几根手指都沾上粉状的彩色眼影，然后又用手指一道道抹在小熊脸上，再给她的两个眼眶各抹两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就算原谅你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照镜子，看见自己小猫样的脸，也开始哈哈哈地笑起来。咱俩笑了半天，她也把我脸画了几道变成另一个颜色的小猫脸，然后我们又疯了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累了之后，我们瘫在她柔软的大床上，像我们每一次玩累了之后那样。
“话说，晴晴，”小熊开口道，“我一直没明白，你跟林玉之间……是非常纯粹的友谊吗？”
说起林玉，我后知后觉，我发现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即使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没往那方面去想。明明，亲吻嘴唇，确实不是好朋友之间会发生的事，应该是有了别样的喜欢，才会……但我们当初确实是当作游戏。
我并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我也不知道林玉对我是不是那种喜欢，我开始对自己的“喜欢”摇摆不定。按理说，当初对武辉的感情确实是“喜欢”，而对林玉的“喜欢”，并不完全一样。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如果你以前问我我会说我跟她一定是非常纯粹的真挚的友谊。”我实话实话道。
小熊看着我，脸上有些许失落，随后立刻一脸释然，然后跳下床，从柜子里翻来翻去，最后终于翻出个小盒，然后又从里掏出一张碟片，背面反射出许多彩色光芒。
“看吗？”小熊问道。
“看电视？”
“你傻呀！这是那种电影！”
“啥？”
“哎呀，算了，反正……”小熊把碟片放进影碟机里边，然后电视上开始播放画面，“看了你就知道你对林玉是不是那种喜欢了！”
“这怎么知道呢？”我看着电视上那个楚楚动人的女演员道。
“这个拍的呀，就是大人之间，夫妻之间会做的那种房事啊。我还没看过呢，不过那贩子说这个拍得挺好看的。”
房事！？
那不就是……
我想起幼时痛苦又隐忍的姐姐，梦里虚幻又真实的林玉，想起她们那样凄惨的颤抖和哀鸣，我不由得浑身发冷。
想到这，不禁又去想关于林玉的梦怎的如此真实，可一想那就只是梦，惴惴不安的心又释然了。
可释然了的我，依旧对男女之事感到难堪。即使当时在我们这个年龄，村里有好些女孩已经不念书嫁人了。
“小熊，我觉得我们看这个片不太好，我觉得……”
“脱了脱了！你快看！”小熊强行把我的脸掰向电视机的方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屏幕里又出现了一个女人。于是两个女人唇齿相依，你侬我侬，纷纷伸出纤纤玉手为彼此褪去本就薄如蝉翼的衣裳。
影片开头的那位，生得瘦削娇小，清秀可人。另一位却是瘦而不柴，丰腴曼妙，偏偏又肤白若凝脂，更衬得那双细长眼迷人勾魂，似是还未清醒，却在不自觉间尽显媚态。
“这也太好看了……”我不由得感叹道。
“哪个？”小熊问。
我：“白白的那个。”
小熊：“我倒觉得瘦的那个更吸引人。”
我：“你没有审美。”
小熊：“你才没有！”
我：“白的那个多好看啊！全身跟玉似的！瘦的那个跟小孩似的。”
小熊：“放屁！白的那个长得多俗气！就是千篇一律的美！瘦的那个很有特点你不觉得吗？”
我：“别扯！白的这个比电视上的明星都不差！你是不是恋童癖啊！”
“草！我就是！”小熊恼得一下子用力地把我推倒在床，压在身下，使我动弹不得，“我就喜欢你这种瘦瘦小小没发育的，让人特有保护欲。”
她刚说完，电视里就传来几声很大声的舒服的叫声，我们俩人都愣住了。
我侧了下脑袋，越过小熊的手臂看向屏幕，刚刚好是那双雪白的手和瘦女孩**部位的特写。
那是有技巧的、规律的，不得不承认的是，那是美丽的。
小熊顺着我的目光也转头看去，她看着显然被迷住了，直到这个特写画面结束，她才回过头来看着我。我们彼此互相看着，眨着眼睛。
她开口道：“试试吗？”
我看着她，没说话，其实我真想试试，可我又羞于启齿。
“如果你也想试试，说明你也喜欢女生。”小熊捏了捏我的脸蛋。
“不太好……”我嗫嚅道。
“我们早就一起过过十八岁生日了不是吗？”
我点点头，非常小声地“嗯”了一声。
小熊会错了意，我的“嗯”没有那个意思。
于是她的手从我的衣服下摆伸进来。腰上的肌肤多出来的温度，是我无法承受的炙热。
其实此刻的我，真的想窥探到一点点成人世界里的两个女孩间的爱意，但绝不会是跟小熊。我承认，小熊很好看，是非常有个人特点的鲜明的漂亮，但出于对“朋友”二字的忠诚，我不该对她逾矩。而且，如果非要发生这种事的话，我希望触摸我的是洁白胜雪的、柔软得恰到好处的，最好是……
林玉那样的。
林玉！
“啊！小熊！”我一把抓住小熊的手腕，紧张地握着她，“不行！”
“啊……抱歉。”小熊缩回了手，然后端正坐好在床上，把电视关了，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
“其实你是开玩笑的对吧哈哈。”我尬笑两声，想缓解下尴尬。
小熊侧目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不是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刚刚真的很想呢。”
“不过！”小熊信誓旦旦道，“我现在决定我不会再喜欢你！这样我们之间就还是非常纯正的友谊！”
“好！”我笑道，又跳下床继续道，“我得走啦，我得早点回家了今天，明天考试呢。”
“嗯，我让司机过来。”她回道，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现在她的手机已经换成当下刚上市的小灵通了。
车送到家门口时，夕阳正璀璨，到处都金灿灿的，夏风从车窗吹进来非常凉快。
我推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小熊拉住我的衣角，道：
“还能做朋友吗？”
“就当今天没发生过。”
“嗯！”小熊笑着朝我挥挥手。
随后，我进了家门，车子也驶出去好远。
好一会儿，我听见“隆隆”的车声——车子又开回来了。
“何！晴！晴！高考加油——！”
我闻声赶紧出屋，也只能看见越来越小的车尾，还有尘土飞扬之中，小熊伸出车窗外挥动的手。
余晖落在她的指甲油上，像五颗宝石闪亮亮的。
……
当晚复习时，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却实在是想不起来。
合上书本打算睡觉了的时候，我才终于记起来，我还没找林玉，我还没问她在哪考，还没跟她说高考加油。
她选文科，老师说我们初中学校的考点全是理科生，而其它考点都在镇上。那意味着，她高考这几天肯定得住校。
可是太晚了，我已经没时间再来回一趟，而且我的体力也不支持自己再来回一趟。
想了想，算了吧，反正考完就能见到她了，现在再见面说不定咱俩都激动，影响发挥。
再说已经大约一年没见面了，不差这几天了。
是的，自从去年在病房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我去她的学校找过她很多很多次，也去过好几次她家，也问过袁晓很多次，始终是得不到答案。明明其它艺考生集训完都回来学习文化课了，她却没有。
如果她在的话，这一年也不会枯燥得只剩念书吧。
越想越睡不着，于是想再看看书，倒是看不进去了。脑子里莫名其妙就开始想白天看过的碟片，越想越觉得这天气真是闷热。
于是又确认一遍闹钟，再躺回床上准备睡觉。但脑海里那些画面就是挥之不去，越想越感觉身体很怪，浑身燥热。
那晚的最终，我学着影片里的样子，把手伸到了裤子里。
很奇怪。很舒服。
完事之后，我有点后悔做了这种事，因为我希望那是双白净无暇的玉手，来完成第一次关于我身体的探索，不该是我自己。
最好是林玉的手……
然后就很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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