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归澜笑笑,指着前殿的方向道:“小舟,大哥给你带了许多东西回来,来看看。”说完就拉着周化屿走到前殿内,里头堆了许多他外出时给周化屿买的东西。
前殿中央放置着两个大木箱,都被堆得满满当当,其间物件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周归澜的第一个妹妹是周化屿,二者自小相伴、无话不言,自然比起其他兄弟姊妹来说关系更好一些。
而“小舟”这个称呼则是周归澜少时给周化屿起的。
既然淑妃想让周化屿自立自强,如岛屿般独立强大,那么他就希望周化屿似小舟般,在大千世界中即使体型微小,但却自由自在,随波漂向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从此只做自己。
周化屿的目光落在两个大箱子上,瞧着那一箱吃食与一箱衣物珠饰,不禁笑了笑,“你这外出一趟是去戍边了还是去玩了?”
“当然是戍边之余还想着给你带点东西。”周归澜说着拿起里头的一块蜜糖,褪下了糖纸给周化屿,“来,尝尝。”
周化屿接过糖放入嘴中,腮帮鼓起,带着桂花气息的甜一丝一丝溢散,最终溢满口腔。
“怎么样?”周归澜看着她问。
面对周归澜期待的眼神,周化屿点点头,“好吃。”
得到答案的周归澜开心地说:“这是我路过桂兰时特地去买的当地特产,桂花糖。”
三千世界,明月高悬。
“桂花糖。”坐在竹亭中的谢一呈盯着手中捏着的花状蜜糖看了许久,不禁忆起了那一段无忧岁月。
金叶抚古琴,秋意送桂香。
谢宅庭院中栽了一棵林芳喜爱的桂树,树下放着古琴。
五岁的小谢一呈腮帮子鼓起,嘴里时嚼时含着一颗桂花糖,蹲在母亲林芳腿边一点点拾起落下的桂花,而林芳则在桂花飘落的桂树下素手抚琴,轻轻吟唱。
“一梦桂兰赴往昔,一念摘得芳华乱。”
“......”
林芳是桂兰人,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谢一呈自小耳濡目染。
一曲尽,小谢一呈嘴中的桂花糖也吃完了,问:“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马上就回来了,鱼汤应该差不多了,你去洗洗手准备吃饭。”林芳起身走入屋内。
“好!”小谢一呈一路小跑到装着水的铜盆边,将小手放进温热的水中搓一搓。
此时,外头响起了御史大夫谢川的声音,“小林,一呈,我回来啦。”
刚洗好手的小谢一呈往谢宅门口看去,看见谢川,将刚洗好的手粗略一擦就跑过去抱住他,“爹!”
“诶!”谢川将闯入自己怀中的小谢一呈抱起来,“想爹了没?”
小谢一呈软糯糯的声音道出:“想。”
林芳端着鱼汤从屋里走出来,将刚熬好的鱼汤放在庭院中的方桌上,道:“来吃饭啦。”
随着鱼汤的落下,四菜一汤上齐,热气在空中升腾,食物的香气四溢。
谢川抱着谢一呈在桌前坐下,夸赞道:“香!手艺越来越好了。”
“就你会讲话。”林芳被夸得羞涩一笑,把手上的筷子递给他,“吃饭。”
“爹,最近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
谢川接过林芳递来的筷子,看向小谢一呈回答他:“爹最近在查一个大案子,处理完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七年后,十二岁的谢一呈问出同一个问题,听到的回到也是一样。
——“爹最近在查一个大案子,处理完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可那一次的结果却和七年前的不一样。
七年前的谢川处理完大案子,如他所说,可以早点回家陪他们。一家人难得有了充裕的团聚时间,游山玩水好不快哉。
七年后的案子却让一家人陷入困境,落得个满门问斩的下场。
一场大火烧了整个谢宅,将过往的那些温馨烧了个精光。
当谢一呈从大火纷飞的谢宅逃出来时,衣衫破烂不堪,脸上沾满灰尘。眸中一片火红,像是含着一轮向下坠落的烈日。
他回头看谢宅,唯见一片火海,看不分明其间的故事。
皎皎星生辉,盈盈滚玉盘。
十八岁的谢一呈抬头望向高悬的皎洁明月,上弦月的影倒映在他眼中,像是融入了无边凄清。
他又低头看了会儿手中的桂花糖,良久才将糖放入口中。桂香溢散,却苦涩难耐。
“一场繁华却散尽,一叶孤舟随波流。
一梦桂兰赴往昔,一念摘得芳华乱。
轻舟,清洲,逐乡入梦还复来。
却道一夜空悠悠,一梦黄粱去......”
谢一呈哼唱起母亲林芳所作的曲子《逐乡入梦》。儿时的他不懂为何母亲的作品为何都有些哀伤之情,如今的他明白了。母亲原先偌大的家族到头来却独她一人存活于世,何其可悲。每每望月思乡方可稍解心中愁苦。
“谢一呈?”周化屿走近竹亭,在谢一呈身旁坐下,“《逐乡入梦》?”
“对,你知道这首曲子?”谢一呈惊讶却又理解她为何知道。毕竟母亲所作之曲大多都广为流传。
周化屿点点头,“这首曲子远近闻名,是林芳所作下的一首思乡曲,当年母妃在世时也会哼上一哼。”
听到有人还记得自己母亲,谢一呈心中慰藉了些,晃走了心中的那一份忧愁,换上平日里那张轻松的笑脸,问:“怎么有空来竹亭了?”
周化屿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因为看见他在才来的,“刚忙完,想来坐坐正巧见你也在。”
“你经常来这?”谢一呈丢给她一颗桂花糖。
“平时闲来无事了会来坐坐。”周化屿将糖放入嘴中,“怎么,你也喜欢这里?”
“是啊,”谢一呈指着不远处刻着“望月亭”三个字的石碑,“亭如其名,我看过了,这是公主府望月最佳处。”
周化屿顺着他手指之处看向石碑,道:“不错,当年我见此处赏月为最佳,故而建了座‘望月亭’。”
“每月十五为望日,听闻公主生辰在腊月十五?七日后?”
“是,腊月十五。”周化屿道。
语落,余承恰好提着一盒吃食向望月亭走来。
“见你晚膳没吃些什么,我让余承准备了些吃食。”周化屿接过余承手中的食盒,将其中的吃食一盘盘摆好,“先走了。”说罢,便与余承一同行远。
谢一呈目送完周化屿远去后,拿起盛放在白瓷盘中的青团一口咬下,艾草清香充盈口腔。
七日后便是腊月十五,若是给周化屿做些吃食也不必,届时府中吃食多得根本让人无瑕顾及他做的,可若是送些小物件又太轻了。
怎样才能让她难忘?
许汀走过来给谢一呈的肩拍了一下,“喂,嘀嘀咕咕什么呢?”
谢一呈猛然被吓了一跳,问:“干嘛?”
“你刚才在和周化屿说什么,我听到她说生辰在腊月十五?”许汀一幅八卦相。
谢一呈皱了皱眉,不爽道:“你偷听我们讲话?”
许·刚刚躲在草丛里偷听还死不承认·汀却是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非也非也,君子的事情怎么能称为偷听呢。”
“嗯,那叫窃听。”谢一呈丝毫不留情面,“说吧,你要干什么?”
“我想给她个惊喜,你帮帮我。”许汀直接道出目的。
却被谢一呈一口拒绝:“没时间。”他又道:“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许汀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声情并茂:“那日一见钟情,我便深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那你不可自拔去吧。”谢一呈莫名不爽,拿起麻团,存在感极强地吧唧嘴,刻意引起许汀注意。
如他所愿,许汀注意到了一桌子的食物,“这就是余承刚刚提过来的?”
“嗯,吃点?”似乎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谢一呈又添了一句,“周化屿说这是她‘特意’让余承给‘我’准备的。”
效果似乎还不错,许汀皱起眉看着一桌食物,语气都回归了正经,带着几分不爽:“多吃点。”
逗够他了,谢一呈心中暗笑后才决定给许汀顺顺毛,免得真给他惹急了,“好了不逗你了,这是她看我今晚吃得少才让余承准备的。”
许汀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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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寝宫幽暗烛光摇曳,点燃了送入火舌的信纸,纸张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散去。
徐杨坐在殿中紧紧皱眉。情况比他想的要糟糕,原先是计划着一切慢慢来,可如今看来需要快些了。
“扶春,他还有多久的寿命?”徐杨看向站在一旁的扶春。
“回娘娘的话,至多一年半。”扶春道。
原先徐杨计划在三年内实行完成,可如今周辰的身体愈发差了,多少续命汤药灌下去都不见好转,使得她的计划都被打乱,一切只能加紧实施了。
徐杨叹了口气,道:“你待会吩咐下去,把计划提前,按之前说的另一套计划来。”
“是。”
那位躲藏在公主府里的人始终是个祸患,还是得早日除了,以免夜长梦多。
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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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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