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满是委屈,似不是她带着一帮子人冲入酒楼恐吓四娘,不是她抢了阿瑶的簪子,不是她的人将阿蓁压在身下。
我冷眼瞧着她,我看不透她,对于莫名的委屈,对于她再次的轻声呢喃,我皆看不懂。
江楚抿了抿唇,用干净的那只手擦去了我脸上的温热。她又回到了过去,她又是那个知我懂我的师姐,可许朝不是过去的许朝了。
“我没死会让你难过吗?”
我质问她,她的眼里寻不到半分情绪,她永远是宁静的,没有一颗石子会让她心底的湖面掀动阵阵涟漪。
“朝朝离开我,我会难过。师姐在,没人会碰朝朝。”
“江楚,你而今又在装些什么?当初杀我之人是谁?我被人追杀又是因谁?你若看不爽我尽管杀了我,没必要为了膈应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
“今后没人敢动你了,朝朝,师姐回来了,师姐不曾戏弄你...”
一路颠簸,她不准我离开她半步,有病,她“好心”的解了我的穴,又捆住了我的双手。她就是有病。
“你给别人刻了簪子。”
“对!我不仅现在刻,我未来还刻百八十个!我通通送人!”
我要你江楚知道,你江楚不要的东西自有人要。
她被气笑,用手捂住我的嘴不准我出声。我是何人?我直接咬住她的手心瞪着她,这么些年来的委屈若是光靠这一口能还清倒也值了。
她吃疼,收回了手,我嘚瑟的靠在马车上瞥着她。
“师姐,这招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唔…”
疯女人凑过来咬住了我的下唇,我去你大爷的江楚!我死命的搡着她,手都被捆住了哪里能推得动?
哪有人打架咬那里的?江楚真疯了,她咬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是因为我不争气的哭了。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师父你快把师姐带走吧,人间不适合她待着了。
师姐又满是柔情的望着我,她的指尖拂去我脸上的泪痕,默默抱住了我。
“朝朝,和我回血无痕,漳州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你将我带回去,你的女儿会死。我杀不了你还动不了我的亲侄女吗?”
我说着气话,没有人能听的了这话,江楚不愧是能将我气的吐血的师姐,她哼笑一声。
“朝朝,我没有孩子,你信不信师姐。”
这是她第二次同我说这种话了,第一次是于竹林之上,我光顾着骂她了。现在是在马车里,她认真的眸子望向我。
我喜欢她的眼睛,这是许朝不敢言说的秘密。
许朝是呆愣的人,那双眼睛会让许朝溺死在回忆的潮水里。
“可外界…”
“信我还是信外界?”
我不言,我信她。
马车内陷入沉寂,中途转了一回水路,我举着被绑着的手冷言:“我不跑,放开我。”
江楚照做,而后就握着我的手一路不放,天杀的你不还是放心不下我,短剑也被上缴了…
入了船舱我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她不恼,只是抽出了短剑用干净的帕子擦拭着。
“朝朝,你带了它多久了。”
“十四载。”
“对…十四载又四个月。我和朝朝认识有这么久了…”
虽不争气,我喜欢她叫我朝朝。天下我只准她叫我朝朝,江楚狡猾,江楚总能让许朝莫名心悸,这不知是什么邪门歪道…许朝也想学学…
反正师父没教过。
回到血无痕是三日后,江楚贴心的将她给我的令牌系到了我的腰间,这样一来凡事我走过的地方皆伴随着血无痕弟子的行礼。好不自在…偏偏她还陪着我转完了整个血无痕…
血无痕的弟子扩充了三倍有余,本部也改天换地的重装一番,难怪我上回来能险些迷路。
江楚将我带去了我曾经的住所,看守的人一个没减,我亲侄女原来不住在这啊,那安排这么多人看守作甚?那些弟子被江楚遣走,她推开了门,房间内的装饰还和曾经一样。
“我以为我侄女住这儿呢...”
她听到我的喃喃,不高兴的握着我的手,“除你我外我不可能让第三个人踏入这间屋子,况且....况且你没有侄女。”
“那外界的传闻呢?你倒是解释一番?”
这厮勾的我心痒痒,我虽信她,可也着实好奇为何外界会放出她有了孩子的流言蜚语。她偏偏只说真相不论原因,果真是心狠的女人,就会欺负我。
她听到我这话忍不住笑,那张冷清的脸笑时更是撩人。天杀的江楚,你真是长了张令人嫉妒的脸,所以才能让我一次次压下骂人的冲动。
“先去沐浴。”
确实该洗洗了,赶了几天路,想想都受不了。她抱着衣服望着我,既不给我换洗的衣物,也不同我说点什么,就干站着同我对峙。
“你想...沐浴?”
我问,她点头。
“你手里抱着的衣物,有给我的?”
她又点头,那双不安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若她不是女子,我一定挖了她的眼睛。可她是江楚,江楚的眼睛比月儿更柔和,比起月儿,许朝甚至更喜欢她的那双眸子。
“那你倒是将衣服给我自己再老老实实的去沐浴啊。”
“朝朝...我想和你...”
“你不想。”
儿时不是没和她一起沐浴过,通常我们二人泡在浴池里我也能烦的她无奈的笑。我喜欢同她说话,喜欢她用宠溺的目光无声的回应着我。
我能从山脚村子里的王二娘的小儿子放牛记说到新来的弟子都不及师姐好看再到师父总是不说话,有一回开口吓得一新入门的弟子腿软倒地...
那时的时光是会溜走的,常常我还没说完师姐就会将我从浴池中抱出,再将我擦干净给我换上干净的服饰。后来长大了,是我先拒绝和师姐“共度美好时光”的请求,因为...因为师姐她...她开始长身体了...
许朝祖上一定有好色之徒,否则许朝都是个女人了还会克制不住的望向师姐再面红耳赤的落荒而逃。
现在许朝也长身体了,江楚竟还好意思一起沐浴!不知羞!要是让硬气的许朝待会儿再做畜生事,许朝真该一头撞柱了。
“朝朝,你怕了?”
“我怕你什么啊江楚。”
我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江楚这个坏女人在笑,她挑着眉用着许朝无法抗拒的声音说道。
“怕什么只有朝朝知道了。”
去你大爷的,沐浴就沐浴,你江楚怎的话那么多!
激将法,一眼就能看破的激将法,只有许朝心甘情愿的蒙上自己的双眼踏入牢笼。
周围热雾氤氲,眼前女人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我面前晃着,就该拒绝的...许朝你就是个色胚子!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默默闭上了眼佯装小憩,等水凉了就爬出去,等水凉了就爬出去...
我一遍遍的念着“清心咒”,直到好闻的气息逼近,柔嫩的肌肤贴上我的**,女人的指尖在我的身上游走。
江楚你也是个色胚!
“干什么干什么!江楚我警告你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疼吗?”
我在她眼里头一回看到了真实的情愫,她的难过让我的心发痒。我低下头,发觉她看到我身上留下的剑痕。哼!她还好意思问我,这些剑痕有一半都是因她留下的,后来去都去不掉了...
喉头滑动,本想气气她,自己又狠不下心。半晌我才蔫里吧唧的回应,“早都不疼了。”
尤其是,被她这样摸着,我要疯了...
爱慕师姐的人不计其数,多半的杂碎因自知配不上师姐就转头去贬低师姐,这种杂碎我恨不得掏了他们的脑浆找找里面有没有浆糊。
江楚是年少的许朝遇到过最惊艳的人,或许,现在依旧是她生命里最惊艳的人。
许朝从来都没有看穿过江楚,也依旧愿意为她卖命,死亡不能带走许朝的愚蠢。或许为江楚而死,对过去的许朝来说是最美好的事。
“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
江楚的眼泪让我心慌,我讨厌江楚哭。有一段时间江楚只要看到血莲的图腾就会默默落泪,我以为她爱血无痕爱的痴迷了...直至现在,我也没搞懂那段时候她的悲伤是因何而来的。
江楚只肯在我面前哭,这是我敢笃定的事。她的眼睛总是温柔的,落泪时更让我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师姐...你别哭...”
许朝是蠢货,江楚一流泪她就犯蠢,这种蠢病只在江楚身上奏效。过去我杀人无数,也有人哭着拽着我的衣角求我放过他们,我没心软过一次。
江楚做了坏事,江楚是恶人,江楚欺骗了许朝,江楚曾想过让许朝死。
江楚一哭许朝就难受。
所以我活该死在江楚为我编织的虚幻里,这个世界江楚说了算。她是造物主,她要谁死,于我而言,谁就是恶人。
虚幻破灭,江楚与许朝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坟墓。也许我想的过于美好了,我们可能还不配有坟墓,我们也许...也许会被丢入乱葬岗,被正派人士追杀。
到时候,我唯一能保证的事,是我会抱着江楚,不让一丝污垢溅到她身上。
“你不要讨厌我...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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