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玉拎着小药箱进书房后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打量了眼前的景象,才疑虑地缓缓近了几步:“公主......”
一个进府没多久的侍卫,如此亲近地守在公主身边煮茶,他着实想不通。
“怎么?”颜知希听着许久没有动静,将目光自书上挪开去看,却见着人似乎有些失神。
“啊。”韩文玉失神应了一声,随即恢复如常:“听闻公主近日难寝,所以特来诊个脉,好配些药。”
想来也是快换季了,调理一下也好,颜知希点了头,已然把手腕搭在了案上。
韩文玉顾及地往南照看了眼,却见人对自己视若无睹,继续轻碾着手里的茶饼。他目色不甚和悦起来,轻至案侧开了药箱,取了诊脉枕垫在那纤细皓腕下。
有序地碾茶声不疾不徐地传来,明明有些清新悦耳,可韩文玉却听得心烦,不时蹙眉下终于开口:“公主身体康健,只要些安神的便好。”
“好,有劳你了。”颜知希谢过,余光看着小壶里的水已经微滚,她分出神道:“用热水把青壶内里和茶杯都浇了。”
南照未应声只照着去做,动作虽然看着生疏,但是却很稳妥。
“还是下官来吧。”韩文玉看了南照地动作,越来越觉得不顺眼,只想上手去拿:“下官不在时,这样的活还是换个细致的侍女来做吧。”
他本盼着眼前人听懂话外音,明白这活不是侍卫该做的,可却发觉这侍卫没有要递过来的意思。
“不必了。”颜知希开口,看不出韩文玉这么急切想做什么,只道:“本宫让他学的。”
韩文玉手一顿,神色中的不可思议显而易见,他忽然谨慎小心下来:“是下官之前煮茶,不合公主口味了?”
颜知希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看着神情怪异的韩文玉良久,才琢磨出一句话来:“没有。”
之前许多时候,都是他二人在此煮茶,顺便谈论些医书调养之道,不过都是稀松平常的,更谈不上什么口味。
两人的交谈似乎没入南照的耳一样,他只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无师自通般地盛了清水进青壶,然后置在泥炉上复又去碾茶。
“公主。”白晴自门外进来,打断了又要说话的韩文玉。她看着面色不似往日轻松,道:“公主,陛下传您进宫。”
不节不宴的,忽然被传入宫,颜知希心里打起了鼓,想着定然不是什么好事,问道:“何事?”
“谢小公子回京了。”白晴面色愁苦,很是无奈。
这样一说,颜知希便清楚是什么事情了,神色不禁失了方才的畅快,有些烦躁。
听闻谢青泓回来,韩文玉神色中即刻流露出慌张来,暗自捻了捻指尖,不安地攥成了拳。
“南照,跟本宫走。”想来想去都是躲不开,颜知希索性就去会会这个谢小公子,早日让两边都死心。
一直低头做事的南照,这才直起腰背来,起身前不忘将泥炉上的茶壶拎下来。除了颜知希外,他的目光未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
......
颜知希乘暖轿入了宫门,却发现宫人引着轿夫往内宫走,她猜测着今日相见,想来还是太皇太后安排的,如此一来恐怕更加难缠。
“前边去承华殿的路过不了轿子了,劳烦公主亲行了。”外边传来了内侍细声细语的声音。
即不去皇帝的建和殿,也不去太皇太后的泰安宫,而去是两人都能待的承华殿。颜知希一盘算,觉着想是皇帝与太皇太后要一起相见,顿时觉着这桩赐婚排场不小。
她俯身出了轿子,抬眼见侧前方立着个靛青长衣的年轻男子,看着气度是个有身份的,却总觉着眼生。
不过也只是扫了一眼,既不大认得便没多看,她向随行的南照道:“前边森严,你进不去了,在此处等着便好。”
“是。”南照答过,侧身让了一条路出来。
颜知希四下打量了,这里临着宽道,前边不远转弯便是承华殿。倒没什么风口,等着也不会过分受寒。
她正打算迈开步子前去,去听得一直颔首恭立的靛青长衣人开了口:“见过公主。”
原来是认识的,怪不得停了步子不敢挪动,颜知希边行边应了声:“免礼。”
本是没花心思的,可无意间扫过那人眉眼后,她不由得细琢磨了一瞬,觉着有些眼熟:“你是....”
只看这身锦衣与不卑不亢的身段,想必不是一般的宫人,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朝中有这样青年才俊。
那靛青长衣的人这才抬起头来,有神的双目和浅笑的唇衬得玉质金相。他拢袖微微颔首,仪态非凡,道:“谢青泓,见过公主。”
他一开口说话,声音清亮好听,再加上方才轻和的笑意,实在是爽朗清举。
竟然是恒国公的小公子,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颜知希又将人上下打量了,觉着太皇太后那句“丰神俊朗”,倒也名副其实。
不过老狐狸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兔子,她垂目还了礼,也显得温柔乖顺:“谢小公子这是去往何处?”
“奉陛下命入承华殿见驾。”谢青泓答得流畅,看着并无半点躲避和掩饰。
二人心里都清楚,既是同时被召来,那早晚都是躲不开的,颜知希故作不知内情,笑道:“这么巧,那不如与本宫同行?”
她说过话往南照看了眼,也没什么别的意味,只是习惯似的看看人还好好地站着。随后同谢青泓一起往承华殿的方向而去。
南照这次没有回应这个眼神,直到二人走了很远,他才将自己从无底的深渊里挣出来,抬起含了失落与难忍的目光,去看二人的背影。
方才谢小公子一身自信卓绝的气质,无论是那明朗的眼神和玉树临风的身姿,还是他背后显赫的家世,都与公主是相配的。
两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似乎又在熠熠生辉,那样的辉煌的大殿,谢青泓是能陪公主去的,而他终归只能站在原地。
这婚事在朝中流传已久,南照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心底不知是酸还是空荡荡。或许食髓知味,如果长豫公主没给他接近的机会,那他本能一直仰望......
颜知希一路上没同身边的人交谈,毕竟属实也没设么话能说。她进了承华殿的门,看着太后着了正装华服坐在上位,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正慈祥地看过来。
皇帝坐在一旁着了常服,应当是下朝后换的。颜逍虽说生得也是仪表华贵,可略微狭长的眼睛总是透着算计,外加面庞消瘦无光看着刻薄,所以颜知希并不愿意多看他。
“知希见过太皇太后,见过陛下。”她分别行了礼,一如既往地笑着。
谢青泓拜道:“臣参见太皇太后,陛下。”
这两人相貌俊美,太皇太后越看越欢喜,忙招了手让这孙女坐来身边:“你二人倒是有缘分,竟然碰上了。”
若不是同时下旨,偌大的皇宫二人又怎能碰上,颜知希心里明镜似的,却也只能装作不知,跟着惊讶:“可不是,孙女方才与谢小公子遇上,竟一时没认出来。”
看着腾不出空来的祖孙二人,颜逍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嗓音,道:“免礼,坐吧。”
即便是所有人都欢喜着,他也一直未露笑意,目光随着谢青泓,似是想要将人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明白。
“辛苦爱卿数月于豫南奔波。”颜逍没想当着太皇太后和公主问什么政事,只捡了句好听的说辞。
谢青泓颔首道:“为陛下分忧,是臣之本分。”
君臣二人说着话,太皇太后往那边使了个眼色,与颜知希低声道:“可心么?”
“祖母~”颜知希试图用撒娇遮掩过去,却不想还没开口,太皇太后便扬起了声音:“谢小公子常年奔波,皇帝不如便让他在京中安顿个一年半载,别累坏了身子。”
一年半载,估计赐婚成亲一应诸事都能办妥当,颜知希听出暗藏蹊跷,即刻道:“以谢公子的才能,还是让他出去为皇兄分忧吧。”
“公主说得有理。”谢青泓头脑机敏,听懂其中意思,况且这婚事已经拖了许久,显然公主是不愿意的。他欠身道:“臣食君之禄,闲于京城心中难安。”
一来一去推脱的话听多了就索然无味,颜逍索性接过话口,道:“不知二皇兄身体近日如何?”
突然问起兄长,颜知希犹疑了一瞬,随后道:“还是老样子,左不过用汤药将养着,不再严重就是了。”
颜逍垂下的眸子中闪过微不可查的一瞬寒光,悠悠地拈起了茶杯,语气中没什么情感:“那朕要给二皇兄多送些补品才好。”
“谢皇兄。”颜知希只装作以为这句话全是善心,真诚道了谢。
太皇太后将皱纹笑得挤在一起,把谢青泓与自己的孙女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看都觉着般配,想来这桩婚事也不会太差。
......
南照等在外边,原本是没有多长时间的,大抵是因为心中胡思乱想了许多,时间也就难熬起来。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侧头去看,见了个苍色华衣的公子闲庭信步而来。身后两个小厮,一人托三两奏折,一人托着木盘,上边像是放了什么物件。
待近些,南照认出了为首的公子是越国公袁允的独子,袁屹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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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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