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迷离,两人离得极近。地上影子相互缠绵,仿若交颈鸳鸯。
苏以微冷冷注视着他。
她早就知晓,眼前这个深情款款的男人,实则有多虚伪冷漠。今晚前来便是为了试探她是否真的会武。却还要装出一副温和可亲的模样。
“崔大人既然早已查清我的底细,又何必多言?”
“苏小姐果真聪慧。”崔庭之轻笑一声:“你冒名顶替苏家小姐的身份,竟瞒过许多人。这等心机手段可非寻常女子能比。”
他话里暗藏刀锋,目光也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即便早已知晓崔庭之已然识破她并非真正的苏家小姐。苏以微仍忍不住心中一紧。
“崔大人也很厉害,这么快竟然就查到了。”她反唇相讥。
明明灭灭的灯火下,女子容色清丽,一袭月白广袖罗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鬓间只插了根简单的海棠花簪。楚楚之姿极为动人。偏生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却无比冷漠,竟比春日里的积雪还要冷峭。
崔庭之定定凝视着她,鼻尖似乎能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他微微倾身,用极为温柔的语气道:“苏小姐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不曾想过谎言终有被拆穿的一天吗?”
“那又如何?”苏以微毫不畏惧的迎上他逼人的目光,盈盈一笑:“崔大人发现了我的秘密,是想要杀了我吗?”
“我若说是呢?”年轻人唇角微勾,黑色的瞳仁仿若能洞悉人心。他微笑凝视着面前女子,声音似含着诱哄,轻轻启唇:“告诉我,你为何要假冒苏家小姐?”
“我若是不愿意告诉大人,今晚是否就要死在大人手里了?”苏以微莞尔,神色却含着几分讥诮。
“你可以试试。”崔庭之低头笑了一下,蓦然将苏以微鬓间的海棠花簪取了下来。乌黑长发瞬间散落,苏以微感觉冰冷的花簪正抵住了她的咽喉。
冷薄月辉透过窗户倾泻,仿若女子披在身上的轻纱。庭院里树影绰绰,花香怡人。
年轻人眉如墨画,黑色的眼睛极为冷漠,他道:“我向来不会怜香惜玉。”
“原来大人想要我这条命。”苏以微轻叹一声,清丽的容颜隐隐有些哀楚,忽而又微微一笑:“大人若想要,便拿去吧。”
崔庭之定定凝视着她,花簪底端被打磨得很是锋利,他手中稍一用力,雪白的脖颈竟流下丝丝缕缕鲜血。
清风徐徐,苏以微神色不改,依然微微笑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挑衅的迎上他的目光。
“苏小姐应是也没有想到这支暗器竟伤了自己吧?”崔庭之勾唇一笑,眸色竟比黑夜还要醉人。
“没能伤得了大人,真是有点可惜呢。”
崔庭之微微扬眉,他伸手缓缓擦去女子雪白脖颈上的血迹,忽而轻笑:“苏小姐真是月下美人,我见犹怜。”
冷月寂寂,屋子里寂静无声。
两人僵持片刻,崔庭之突然放开了她。苏以微差点没站稳,待到堪堪稳住身形,这才看向面前故意作弄之人。
年轻人微微向后仰,整个人靠在墙上,嘴角含着一抹嘲弄。
“大人到底想干什么?”苏以微冷冷盯着他。
“我不想干什么。”崔庭之微微一笑:“我只想知道苏小姐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大人似乎很闲?”苏以微讥讽。
“谁让苏小姐太过引人注目?”崔庭之唇角笑意加深。
他这般轻佻的语气,眼睛里却无丝毫暖意。仿佛常年行走在刀尖,笑意盈盈的表面下却杀人不见血。方才四目相对的瞬间,苏以微能明确感受到对方眼里的杀意。这位崔大人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各种试探。公堂审案他言语间暗藏刀锋,秦淮河畔争锋相对,百妆阁里言笑晏晏,朱雀桥上笑里藏刀......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敏锐。
“苏小姐,藏好你的狐狸尾巴。”崔庭之笑若明月,他缓缓走到苏以微近前,薄唇贴在她耳畔,用极为温柔的声音道:“我们下次再见。”
说罢退后一步,快速的掠过窗户,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以微静静站在原地,耳畔似乎还留有男子温热的气息。她缓缓摊开掌心,赫然出现三枚细小的梅花针。
这是她藏于袖中的暗器。
若是崔庭之当真要她的命,那么他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苏以微垂眸,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海棠花簪,底端还残留着血迹。她轻轻拭去,复又插进了发间。
灯火朦胧,女子唇角含笑,清冷的容颜愈发昳丽,在这黑夜里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
翌日天明时分。
棠儿如往常般走进房间,准备服侍苏以微洗漱。可当她进去才发现空无一人,窗户正打开着,案几上的点心原封不动。
“姑娘?”
她走出房门,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不由神色焦急,想着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正这般想着,脑海中蓦然想起一件事。棠儿赶紧朝着厨房跑去,待走至近前,方才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动静。
她记着苏以微的吩咐,并未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朝着里面问:“姑娘,您在吗?”
过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人打开。苏以微走了出来,女子眉目清淡,几缕碎发贴在额间,衣裙上隐约传来一阵淡淡的药味。
棠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姑娘,您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苏以微转过身,将灶台的药罐以及药材全都收拾好,低声吩咐:“告诉王妈妈一声,这些东西不要乱动。”
苏府的膳食向来是王妈妈准备,因她昨日用了厨房,王妈妈并不知情。她为叶老夫人制药的事情也无人知晓,如今厨房里摆着这些药材,难免不会让人怀疑。
“奴婢省得。”
棠儿应了一声,又抬头看向苏以微,问:“姑娘,今日您还要去叶府吗?”
苏以微走出厨房,神情淡淡:“叶老夫人病情严重,最近我都会天天去府上。”说罢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母亲问起,直接告诉她便是。”
她给叶老夫人看病的事情,苏母迟早会知道。苏以微并未想过隐瞒,若从别人口中听到,倒不如自己告诉,也省得她胡乱猜想,何况自从苏元滇去了石安县,苏母仍是有些放心不下。苏以微并不想让她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担忧。
棠儿点头应是,她笑了笑,转而又道:“说来再过两天,老爷应是也要到石安县了呢。”
苏以微垂首:“金陵距离石安县也就几百里的路程,若是路上没有耽搁,很快便能到。”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庭院里树叶苍翠,因着清晨还沾着些许露珠。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风里微微摇曳,混合着泥土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苏以微回了房间。
棠儿给她找了一件新的衣裙,依然是素雅的白色。她不明白为何姑娘总喜欢穿得这般淡雅。记得姑娘未恢复容貌前也经常穿别的颜色。可好像自从南普寺回来以后,姑娘将所有衣裙都换成了白色,也不爱戴首饰,整个人极为素雅。
苏以微换好衣裙,端坐在镜前。棠儿给她梳妆,她本就生得貌美,也不需要如何打扮,已是楚楚美人。
“姑娘容貌这般出挑,即便不戴任何首饰,也能将其余人都给比了下去。”
棠儿将苏以微的头发挽好,依然在鬓间插了根海棠花簪。她不太明白,姑娘的妆奁里有许多首饰,为何独独偏爱这支发簪?
苏以微抿唇不语。
她仔细端详着镜中人,女子眉如墨画,眼似点漆,生得雪肤花貌。唯有脖颈处仍有一点嫣红,苏以微抬手轻轻摸了摸,仍感觉有些微不适。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昨晚一幕,年轻人唇角噙笑,黑色的瞳仁隐含讥诮。他手中动作微微用力,锋利的尖端划破她雪白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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