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接，像是女生间的刻薄碎语。
温烬盯着江瓷，后者在说完这些话后脸上并无羞涩的踪影，甚至没有其他表情，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等待回应。
“江瓷，你真的变得好陌生。”
她俩从小时候就认识，成长期和青春期都在一起，彼此性格间的变化也是都知己知彼，这么多年过去温烬当然知道人都是会变化的道理，只是没想到现在的江瓷和记忆中的模样会差这么远。甚至自己都开始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同一个真实的她。
江瓷轻笑：“你倒还是和之前差不了多少。”
说完，像是怕温烬岔开话题一样，再度提起：“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对你感情不止于朋友的？”
温烬受不了她这么的轻描淡写，无法继续和她若无其事的吃下去，边收拾东西边冷冷的甩出一句：“都是你单方面的假设罢了，我要走了。”
她看到江瓷这次没有阻拦她的举动，以为她会就此放弃，把餐盘端起准备放在回收处，江瓷伸出叉子叉走了她盘子里剩下的东西。
温烬一阵恶寒，像是受到屈辱一样，咬牙瞪她。
江瓷直面温烬的愤怒，当着她面慢条斯理的把吃剩的肉放进了嘴里，咬碎咽了下去。
“好吃。”
温烬给了她一巴掌，还未挨着脸便被她接住了。
“怎么还打人啊，你不是最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吗？”
江瓷放开她的手，按着温烬重新坐了回去，温烬此刻情绪已经在崩溃爆发的边缘，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用露出这幅表情吧，我只是想求证几个问题罢了。”
温烬听到这话反而笑了出来，对她彻底死心，努力表现出平静和冷漠：“问吧，要问什么快点问，问完我就走了。”
“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
“你没有删我，也没把我拉进黑名单，对不对。”
“不对，还有问题吗？”
江瓷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明显不相信。
“那我走了。”
说完，温烬把包挎身上，起身往门外走去，手机特别提示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在当下的氛围中显得有些啼笑皆非。
是几个断断续续却又响亮的鼓声，鼓声响起的一瞬，温烬的泪水就止不住夺眶而出，转过头恶狠狠的骂道：“满意了？开心了？满足了吗？”
江瓷本只是想发个消息确认她到底有没有删自己而已，听到鼓声的时候也愣住了，一开始还挺高兴，可看到温烬泪眼的时候，她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像观察一样，睁大眼睛看着温烬。
温烬不再理她，扭头跑出了店门。
轻浮的，毫不在意的江瓷，一点都不像江瓷，反而最后那个看到自己眼泪说不出话的江瓷才有点过去的影子。
晚上，江瓷回去又在自己的账号更新了图文相片，江瓷经营这个叫做“赐锦”的账号很久了，从高中就开始，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心情的树洞，发一些牢骚记录一下日常，上传一些照片和视频上去。
后来有人发现了这个账号，觉得有意思就在图文下方留言互动，江瓷也就这么认识了一些网上的朋友。他们年纪身份都差别很大，用各自的语言和江瓷交流，江瓷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她本身不愿意和认识的人多说话，可面对不认识的人反而能说一些感受出来。
今天更新的，是温烬低头投喂自己牛排的那一瞬间。
更完之后江瓷又给温烬发了消息，忐忑的心在看到发送成功的一瞬间变得些许雀跃，就这么举着手机整个趴床上等着温烬回复，半小时过去没有任何响动。
江瓷看眼时间，快到一个case的deadline了，她才依依不舍的把手机放床上坐到了电脑前面。
明天在livehouse 有演出，是乐队的原创曲，江瓷负责填词，现在还有一个小节的歌词需要斟酌。
其实其他成员已经觉得可以了，但是江瓷还是给自己设了死线打算再想几个押韵的词对比一下，让立意更深刻唱起来更顺口一点。
“明亮还是琳琅呢，琳琅好听，可是整首歌的调调更贴朴实的话语，那就选明亮……”
她投入工作很迅速，比起大多数女孩子可以更快把恼人的情绪抛在脑后，不让那些情绪影响自己的正事。不过今晚，她明显有些心神不宁，边思考眼睛边往床上瞟，生怕错过什么。
终于，在意的玩意儿来了消息提示音，江瓷瞬间起身往床上一扑就拿起了手机。
确实收到了消息，但是却不是自己期望的那个人。下午的那个朋克卷发男性应该是看到了江瓷的更新，故意又发消息来打趣她。
【哟，瓷，进度可以呀。昨天才更新今天就开始亲密投喂了？】
【嗯，快了。】
江瓷没有丝毫扭捏，毕竟她确实坚信温烬迟早会是她的人。对面看到这两字却像受了刺激一样，发送了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江瓷想了一下，选了转换文字。
果然，朋克男除了啊啊啊啊啊的嚎了半天外，显示在屏幕上的都是现充去死。
……
其实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温烬捏住胸口处的衣服，看着江瓷给自己发的消息稍微有些喘不过气。
下午试探的那一条并不同于当时她的轻浮，本以为会是恶心人的情话，没想到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好久不见。
晚上江瓷又给她发了消息，也没有为下午的事道歉，而是给她发了明天晚上的演出信息。
【明天晚上9点开始，票我在门口等你，地址你知道。】
温烬扫了一眼livehouse的名字，就是上次自己拍摄的那家。
她想，原来那天她就发现是我呀。
摆弄着手机，半天却都没打一个字，温烬觉得她很好笑，不懂她突然对自己这么坚持的目的。也觉得自己很好笑，都这样了还舍不得把她删掉，反而看着江瓷发来的消息一个一个字揣摩她的心思，试图找出她变化这么大的原因。
她说，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这么大的矛盾。
温烬想，本来也确实没有很大的矛盾，只不过在当时促成了一系列的巧合和误会而已。温烬觉得很可笑的是当时她当时的解释通通没有回音。所以她以为江瓷讨厌了自己五年，这五年里自己不止一次想她，甚至不是在想她为什么要生气，而是自己该怎么道歉以及自己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温烬的朋友不少，可是江瓷对她的意义和别人都不一样。
是最好的朋友吗。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难过，虽然心里在不停告诉自己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所以让江瓷生气了。但是偶尔也还是会委屈，觉得难道真的只有自己单方面把她当最好的朋友而已。
在最后那次吵架之后，江瓷就不再回复她的消息，实在想不过去的时候她就会假装冷静的和其他朋友在聊天时候说起过这事，询问她们的意见，只不过隐去了具体性别，只说自己有一个朋友，自己惹她生气了。
朋友问她怎么惹人家生气了，她想了想，说因为自己当小三？
朋友又问她，那是不是觉得她做这事不厚道，才不想理人呢？
温烬反问：“一般来说十年的青梅竹马会因为这样就完全断了联系吗？”
朋友也不清楚了，想了半天憋出四个字：“关系好么？”
温烬：“好到爆炸，天下第一好，钱都能混着花。”
朋友眼前一亮：“和你混着花？”
温烬：“对啊。”
最后得到的结果全是，你那个朋友绝对喜欢你啊。理由是温烬那么能花钱，钱混着花就等于白给她花。
温烬已经记不得自己否认过多少次了这样的话了，毕竟这和她认知中的喜欢确实相去甚远。并且潜意识里面她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的，因为要是考虑这个的可能性，事情会变得非常非常麻烦。
她希望江瓷可以快乐，她希望江瓷过的好，比她自己还好。
她也希望江瓷身体健康，希望江瓷一生顺遂，全部都是发自真心的，最真实的想法。
她不愿意江瓷的快乐，喜怒，是因为她。
温烬躺在床上，手机放在一旁，手搭在眼睛上，突然觉得非常的疲惫，有一种坠入沼泽的感觉。其实她自己明白，这种疲惫并不是因为江瓷，而是因为自己，并且之前江瓷可以说是还在沼泽底下托举自己，江瓷消失的那段时间沼泽也结了冰，现在江瓷又出现了，沼泽也开始融化了。
不过这次江瓷好像不打算再推她上去了，而是在一旁看着温烬自己慢慢沉没，带着无限的期待和笑意等待着温烬的降临。
温烬在黑暗中躺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回江瓷消息，把手机放下给自己调了一杯酒，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明天，她会准时去赴约。
她想知道江瓷不在的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祭奠一下她和她的十年。
1，下章开始正文，本文初中高中大学跨度十年。
2，学校篇占百分之八十，重逢后内容占二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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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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