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号晚上,国庆前夕。
市一高的学生们几乎都选择在这个国庆回家,高二的宿舍楼几乎全空,除了几个家在外市实在远得不方便的学生,其余都不约而同的享受着这仅剩的完整的轻松时刻。
高考就像打仗,养兵前日,用兵一时。如果说大学是另外的国家,那么从什么时候会开始攻略城池?
有的学校是从高一就开始,市一高氛围较为轻松,毕竟是全市第一的高中。
本就是千军万马选出来的精兵,只要按部就班,总会得到一个不错的结局。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学校,从高二上的中期开始,也会逐渐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中。
高三是没有新课的,所有的科目包括分科后才开始学习的生物,都会在这一年里把进度拉完,然后在剩下的一整年高三时光里,全都是复习和考试。
“我到站了,先走了。”
听到温烬的声音,江瓷从发呆中惊醒,猛然发现刚刚自己想事情太投入,竟已过了十几个站。
高二这年从学校到崇德市区的地铁开通了,此后两人再也不用挤公交,晃晃悠悠三小时才能到家,而是换成了挤地铁。虽然体感并没有什么差别,但好在地铁不堵车,难受的时间至少变少了,从这个方面来说,也能叫做感受了一点。
温烬高中后就没再回春华中学附近的教师公寓居住,回到了市中心的家中,所以每次和江瓷一起回家都只能同路一段,在市中心站分开,自己下车回家,江瓷再多坐一段地铁转公交到家。
今天也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话就变少了,本来上车后温烬觉得无聊想和江瓷东拉西扯聊聊天,可转头却看见江瓷两眼空洞出神的盯着空气,一副睁着眼睛睡着了的模样。
又在发呆了。
见状,温烬也就闭上了嘴,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反正自己也只是想闲聊而已,不是值得专门叫醒别人的大事。
虽然这么想着,但也确实有着安慰自己的意味,劝自己接受变化。
眼看着温烬说完再见后就要下车,江瓷连忙起身,快走了三两步,终于在地铁门关上前追上了她。市中心站永远人流量巨大,特别是这种长假的前一天,更是人挤人。
害怕她走远了淹没在人群里,江瓷少见踮起了脚,伸着脖子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却只看到了校服的一角。
完了,要跟丢了。
意识出现在脑子里的一瞬间,江瓷再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边横冲直撞着往她那边挤,边大喊了一声。
“温烬!”
声音够大,周围十米内的人都转头看向了她。
江瓷脸迅速变红,像个打开了开关的灯笼,低着头迅速朝刚刚温烬所在的方向走过去,没走几步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怀里熟悉的洗发水味道,和自己的气味一模一样。
是她。
心安了不少,果然一低头就看到了同样脸通红眼底闪着讶异神情的她。
“你干嘛呢?这么多人,你不知道打电话吗。”
温烬牵住江瓷的手,把她带到一旁,一边疾走一边低声埋怨她。江瓷不语,任由她牵着,也不解释,只是不好意思的对着她笑。
“你脑子没事吧……”
到底笑什么?
温烬无奈极了,实在搞不懂她想干嘛,心想怎么这么久了还是偶尔会有那么无厘头的时候。
然后这个念头一出现,心底竟涌出一种强烈的怀念和怅然。
真好。
就这样,两人走到出站的闸机处,江瓷才松开手,目送着温烬,手放耳边对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见她出站后,才转身重新去等下一班地铁。
电话比地铁先到,江瓷接起喂了一声后就不再开口,想象着电话那边温烬的表情。这是她自己每次和温烬打电话都会玩的一个游戏,在温烬说话前猜测她此刻的情绪,如果猜对了就会很开心。
其实她也不知道原因,但是猜对了就是会很开心。
这次她猜温烬的情绪是困惑。
“到底在干什么啊?”
哈哈,猜对了。
“噗。”
没忍住,笑出了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挂了。”
“哎,别别别。”
莫名其妙。
温烬此刻满头黑线,内心又开心又无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
江瓷:“我就是想送送你。”
温烬:“那也不用那么大声吼吧,打电话让我等等不行吗?”
江瓷:“因为觉得,不是那种值得专门给你打电话的大事。”
温烬心脏抽动了一下,随即悄悄咧开了嘴。
江瓷:“怎么停下了。”
温烬停下笑了一会儿后,重新开始走路,再转了个弯就要到家了。
温烬:“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江瓷:“耳朵好,外加你走路步子重。”
温烬:“……去你的吧。”
又扯了五分钟,江瓷听到了电梯开门的提示音,知道温烬确实是到家门口了,才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啊,坐过站了……
出了地铁站,天色已然全黑,月亮挂在天上,不知是否因为城市晚上的灯光太亮,江瓷觉得月亮几乎不发光。
走到公交车站,从书包里摸出耳机,和多数人不一样的是,江瓷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摆放得很有调理,所以她的耳机线重来不是一坨,而是缠绕得好好的一小捆。
摸到一半,她稍微迟疑了一下,手从书包最外格拿了出来,伸进了放书的最大那格,然后从里面瞬间拿出来一个头戴式耳机,连上了手机,戴在了头上。
她其实很少会在室外使用这个耳机,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觉得太过张扬,不想引人侧目。
原因之二嘛,因为戴上这个耳机的她看起来确实非常帅气,之前有一次也是,戴这耳机在外面听歌的时候被当成了男孩子,还引来了女生的告白。
江瓷现在都记得,那女生突然过来,满脸羞涩的对着自己叽里哇啦说了好长一段话,但这个耳机降噪效果实在太好,所以她根本没听见人家说什么,更没往告白那方面想。
最后自己摘下耳机,一脸茫然的问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女生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从羞涩到气愤,再到羞愧,最后憋红了脸落荒而逃。
留下一脸尴尬的自己在原地,坐立不安,旁边的“好心人”提醒江瓷,刚刚被告白了。
要不是也是在公交车上,江瓷也想落荒而逃。
不过今天,应该没问题吧。
环顾四周,现在这个时候几乎都是下班后的中年人,自己又是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应该不会被人注意到。
念此,江瓷打开了音乐软件,耳边放起了那首只创作到一半的demo。
她在创作,坠星过段时间有个很小很小的商业活动,但是这是他们第一次,站在学校之外的舞台上。
她想演奏属于坠星自己的曲目。
也想,如果效果好的话,可以稍微有点收入,那样就可以防范于未然了。
温烬这段时间金钱上有点窘迫,虽然她没说,但是周围的朋友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她。
不同于林笙时和周染,她是唯一能让温烬接受帮助的人,这点上,林笙时和周染都这么觉得。
所以最近她的发呆,大多是在考虑这件事。
其实现在同住一个宿舍,她大概也知道温烬最近在接拍摄,不过只是在漫展活动上半推广半有偿而已,没什么名气,还没到那种可以接漫展场子宣发的程度。
再加上是学生,也没那么多时间可以去跑场子。
江瓷甚至算了一笔账,大概是如果温烬家从现在开始一分钱不给,一个女生从高二到大学毕业需要多少钱的花销。算到最后的数字让她心底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尘埃,苦涩又无奈。
那个商演是在两个月后的圣诞节期间,作为一个平安夜正式演出场合的预热,时间很早,在下午六点左右开始,正式乐队则是7点半左右登场,在那之前坠星得负责把场子热起来。
场地老板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名的乐队买版权,所以那时候一个多小时的曲目都得他们自己准备,乐队里有公子哥提议让家里帮忙搞版权,却遭到了一致拒绝,认为那样太大冤种了。
“连自己的原创曲目都没有,还能叫乐队吗?”
不知是谁这么提了一句,然后瞬间就激起了大家的斗志,一幅跟自己拼了的模样,开始着手研究原创。
五个人,六首原创,夹杂几首热门歌曲的二创,三个多月完成。
这对学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但几人还是接了下来。
“为了坠星。”
“为了自己。”
“为了……未来不啃老?”
“你傻逼啊,有点气势行不?”
几人轮流喊出自己的愿望,然后伸出手搭在一起,只是其中一人的愿望属实奇葩,听得他后面一人直接开骂,几人吵吵闹闹中,江瓷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搭在了最上方。
“为了有人听到,为了钱。”
为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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