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咬一口

卧室的变色落地窗逐渐变暗,隔绝外面天幕播放的太阳光。

压在下方的左肩传来一阵阵的酸麻感,乌乌慢慢转身的同时,沉重的眼皮也开始颤动。

圈住他腰部的手臂在察觉到怀中猎物要跑的动静后,反射性一揽,抱得更紧一些。

“唔”鼻尖撞到软软的东西的,半睡半醒,乌乌哼哼着退开了一点,又下意识向前探头嗅了嗅。

纤细的手在他暗红色的脑袋上揉揉,手的主虫萨兰沙调出内置在视网膜的时间显示,有点迷茫地发现,已经快11点了。他思量着有多长时间没有睡到这个点,过头了,忍不住把手下触感极佳的暗红色卷发撩起两缕,在食指上绕了两个圈圈。

肩膀处立刻传来麻痒的痛觉。

“嘶。别咬。”

“该死,你是哪里来的狗啊。”

乌乌可不仅仅是只是啃了一下,而是用自己的颇为尖利的犬齿,像非要见血的匕首一样刺了进去。刺完还舔了两下流出的血,又在同一个位置再咬了一次。伤上加伤。纵然是自诩皮糙肉厚的雌虫也忍不住嘶嘶抽气。

萨兰沙把自己的雄主推开了一点点,低头看到对方还是闭着眼睛,甚至不满雌虫的打扰嘟囔出一些不满的呜呜。

雄虫甚至感觉到拥抱松开后,很自觉地又挪远了一点,身体一翻,侧睡变为正躺。

雌虫手肘半撑起上身,盯着那张脸观察,似乎因为可以更自由伸展四肢,呼吸均匀,睫毛翘翘,睡得倍加香甜。

萨兰沙白皙精致如同雪妖精般的脸上瞬间露出几分羞恼,还夹杂着震惊和委屈。他心里快速飞过昨晚亲密热情的画面,略动一动还能身体的紧绷僵硬,甚至有种自己被欺负了,但却无法还击的无措感。

要命!

你和他昨天订婚了!

要死!

萨兰沙咬着牙用力地也翻了个身,闷声不吭把被子全卷到自己身上,背对着对方。

身为一只雌螳螂,萨兰沙并不觉得自己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2岁的雄蜘蛛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况他自信在这段关系里乌乌才像是比自己小2岁,是需要被照顾的一方。何况蛛族的雄虫体型都偏向娇小。

但这还是说不通,螳螂闭上眼回想与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雄虫,用两个词概括——还好,有点无聊。雄虫更应该去当自己的邻居,刚搬过来会举着他根本不能吃一口的高热量甜点来打招呼、把门口那4平方的小草坪打理整整齐齐种满鲜花可以在社区委员会那拿个园艺奖章、外出比赛的时候甚至可以给他个临时进入的权限让他帮忙应付社区什么卫生小组、防火小组的临时检查——靠谱的好邻居。

无论是晴天、雨天、刮风、暴雪,萨兰沙从俱乐部还是遥远的比赛地回来,高覆盖的植被、宠物和居民混杂出一种类似乡村的气味,拐入一条双车道旁边的单行道就可以看见对面的房子在一楼或是二楼的窗户透过窗帘溢出灯光,光蔓延道路边,和路灯的光影汇合,而自己结构一样房子就锁缩在在光对面那团斑驳的阴影。

然后在一个平常的日子,萨兰沙会发现对面又搬入了一个新的房客,既不是房主的朋友也不是房主的亲戚,但会成为另一个房主。然后对面就变得有些吵闹,他们会一起找弱智能送货机放在不知道哪家门前的快递。再之后,某一个夏天隐藏在草坪里的消防喷水器因为地下温度超过警戒线自动伸出来乱喷一通,这时候冲出家门的,有两个大声抱怨的成年虫,还有一个在水里兴奋得吱哇乱跳的幼虫。

这三个虫最后会越来越像,长眼睛的虫一眼看出他们是一家。他们并不优雅,但还算讲礼貌;不善良,也不残忍;有些小气,但也不记仇;不算风趣,还是会讲些烂梗笑话;每一期的社会保险按时交满,但每一年要交多少税又算不清;会去偶尔看现场演出、艺术展、书,但也没有特别的爱好。

但他现在和你躺在一起!

还和他订婚了。一年之后无需任何手续就会自动转为正式婚姻关系。

一年!

萨兰沙忍不住咬了一下左手拇指的指甲,同时也看到左手掌心的新纹出来的“图案”。昨晚下午在登记处的小礼堂里,司礼用干净又苦涩的柑橘木刺,扎出来的一个小伤口。两个流血的伤口互相贴合,意味着承诺。他记得自己在看着主礼捏起那个长不过一个指甲的小刺,只担心它太钝了,担心自己会因为疼痛露出苦相,他记得自己当时微微转过头乌乌的表情,雄虫恍惚地也看着他,四目相对后,雄虫先是有些愕然,又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这也许是正确的回应,至少在一阵轻微地战栗后,萨兰沙一声不吭地看着那颗可恶的小刺钻到自己皮肤下。

当然现在已经止血了,但没有完全愈合,按习俗甚至不能过多处理它,除非它真的开始严重恶化。

如果它真的开始化脓,承诺就会自动无效?

刚刚伤口还又多了一个。

这个家伙一天前早上过来脸颊吻啵一个还要犹犹豫豫的,好像自己是他不太熟的远房家刚生了一场大病的亲虫。

结果订婚第一天就开始下嘴咬。

所以自己后悔了?乌乌看起来是挺无聊的,他口中所描述自身经历大部分也沉闷无趣,他的童年少年、他的爱好和厌恶、他的家庭和社交……但萨兰沙想要回忆起自己什么时候意识到乌乌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虫。

他翻了个身,平躺着望向绘制成浅蓝色的天花板,最有可能的答案是,第一次见面一开始就知道了。同时,这个时间点也是萨兰沙察觉到了类似于爱的东西。同样的这个时间点,他也知道了乌乌所描述的“自身经历”中其中七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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