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所迫吗?”同行刺客的理解和真实情况有偏差,但不妨碍他就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他叹息着,“现在环境不好,一些穷苦妇人会出卖身体换取养活家人孩子的粮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苏檀真的是被生活所迫,那塔希尔绝不会说半句屁话。问题是苏檀也算西班牙兄弟会导师,堂堂导师要向圣殿骑士出卖身体过活,梅迪纳公爵就得先爆炸。
“不是……是,是那个情人先追求的,我后来喜欢上了她。”
“原来是这样啊!那……那位情人喜欢你吗?”
这下更说不清楚了。塔希尔也很纠结,苏檀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还是把他当叛逆的孩子看?很勉强地说:“应该……也是喜欢的。”
“不确定怎么能行呢?如果你喜欢的人是自愿当情人,并不喜欢你,那你的喜欢对她来说就是一文不值。”同行刺客似乎被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叹了口气,“如果她也喜欢你……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什么样的困难都不算困难。”
塔希尔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戳灭沙地上零星的火星。率队的刺客大师过来宣布要随机点人值夜,不出意外地点到了塔希尔,他爬起来和另外三个值夜的刺客定了临时口令,分散开来守在营地边缘。隐藏在树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杆子,质地坚韧,啥滋味也没有。
他想起苏檀气恨的脸:“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说的是真的么?
他开始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他是抱着羞辱性的、报复性的说了那些话,把苏檀说得好像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事实上就他认识的“情人”范围里,于尔森公爵夫人、巴伦西亚的莎莉小姐,她们的情夫可不止一个,而是十几个起步,与之相比苏檀真堪称得上是洁身自好。
以卡耶塔诺圣殿骑士的身份,不光能容忍苏檀的事实身份,还愿意为他掩护存在,关心生活所需,让渡圣殿骑士内部的情报,就连当初运作父母出狱也有他的功劳。精明的商人计算一切利益得失,即便他对苏檀的喜爱更像物化的独占欲,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能为苏檀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单单是用简单的喜欢解释得了了。
塔希尔越想越沮丧,如果自己早点出生,早点长大,早点遇见……
如果、如果,如果就意味着现实永远不可能,只能想想而已。
塔希尔在君生我未生的遗憾里伤感许久,又担忧起苏檀是不是还在为他的口不择言生气伤心。如果他真的爱他……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消化语言攻击带来的苦楚?
塔希尔不敢想了。
苏檀好好睡过一觉,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继续干昨天落下的活儿。最近西班牙国内经济环境越来越不景气,海东青找来的活儿少了很多,收入更微薄了。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补完一堆破破烂烂颜色各异的衣裳,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揉揉眼睛,被冷落许久的雪里蕻走到脚边喵喵叫求抱抱。苏檀弯腰把雪里蕻抱起来,雪里蕻愉悦地在主人怀抱里拱来拱去,扭头舔舐他的脸颊,湿漉漉的痒。
他亲昵地揉揉雪里蕻脑袋,再度松手让它自个儿玩去,整理做完的衣服,叠好准备让海东青送回客人家。
做完这些活动手指休憩,雪里蕻执着地扒拉他裙角,他只好再度把它抱起来。
雪里蕻最近格外粘人,大概是因为他体温常年较低,被雪里蕻当作了人形自走冰块,非要窝在他怀里不可。这么大个毛茸茸的活物又实在闷人得很,苏檀很快出了一身薄汗。他脱了外套,就剩一件单薄的里衣贴身,抱着猫儿扇风,扇了一会打开窗户透气。
靠窗待了会,他感觉好像有人在街上偷窥他。
他眯起眼瞧了瞧。呵,果然,要让卡耶塔诺信守承诺“最后一次”,母猪都会上树。
他冷笑着,转身看了看墙上,墙上挂着卡耶塔诺以前送他的装饰华丽的贵族细剑,唰的拔出一把,保养的还很不错,看来海东青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还给好好好磨过剑刃。别的不说,切个蛋是没问题的,反正卡耶塔诺老早子孙满堂人生圆满,现在断去红尘烦恼无牵无挂还能延年益寿。
他夹着猫拎着剑靠回窗,似笑非笑的把剑斜放在阳台上,一下下点按着剑柄玩。剑光闪烁,怀里的雪里蕻被一翘一翘的剑吸引,努力够出爪子也想扒拉下玩玩看,被苏檀捏了下粉爪爪,缩回去了。
熟悉的马车驶出了视野范围,苏檀收起剑,脸色复又冷若冰霜。
塔希尔和刺客们还在前往巴塞罗那的路上,天气炎热,尽管一路上人都没穿多少衣服,为了再凉快点还是都脱了上衣,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互相研究胸毛形状发质还有胡须的保养心得、互剪狗啃一样的发型以打发时间。塔希尔觉得这种事情真的很无聊,论毛发质量都比不过卷毛,再这样下去下一个研究项目怕不是比谁尿得粗尿得远了。
离马德里越来越远,离巴塞罗那越来越近。明晃晃的阳光下,塔希尔回想起了在庄园训练完大汗淋漓冲澡的日子,夕阳西下的光景平和而美好。再远一点的追忆是在家里的日子。苏檀体寒,畏冷不畏热,大夏天雪里蕻死死粘在他身上几乎不肯下来,能把他胸脯闷出细密的汗珠。
这些日子他经常会想起苏檀,一想就有反应,没啥太好的办法,周围人都知道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顶得光明正大。反正都是大老爷们,正常反应,谁敢置喙。敢拿这个戏弄调侃他少不了拳头伺候,他的格斗技巧和至高之术的水准在这批刺客里都是顶尖,没人打得过他。
塔希尔郁闷地抓抓脑袋,老二终于消停下去了。以他的静修水准不手动发泄解决也没啥事。
想想海东青,师兄更可怕,他修得完全没那种世俗的**,所有精气神悉数内敛,窍不散泄则益寿延年。至于苏檀……海东青说那是例外,例外。
途径小村庄镇子时,同行人挤眉弄眼的邀请他去玩玩,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大概都觉得他这样总是憋着容易憋出毛病来。但是他看那些或浓妆艳抹或粗枝大叶的妇人实在不好意思答应,更何况拿自己身体做交易的群体中还有年纪幼小的少女,也学着大龄妓女的模样化粗劣的妆容给客人倒酒,看一眼就觉得心疼得受不了,干这行几乎不讲究年龄,年轻貌美的另算。
他看守着营地,嘴里叼着一粒同伴摘来的野果儿,酸酸甜甜的,没多少汁水,纤维粗韧,聊以解馋。
还是很想苏檀。
他在树上翻了个身。
还是很想苏檀。
啊啊啊!塔希尔坐起来,难受得想哭。
塔希尔不想在这里待了,想回马德里,想见苏檀,在这待下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浑身有蚂蚁在爬。就算回去苏檀拿刀劈他、海东青把他双腿打断,他也想回马德里,在这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
塔希尔一骨碌翻身落地,焦躁地走了两圈,深吸一口气——把骤然涌动的焦躁情绪压下去,理智、冷静地考虑离开队伍返回马德里该做什么:第一步肯定要和刺客大师商量,让他相信自己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第二,现在离马德里已经很远了,还不知道联盟军有没有打进来,战区在哪里,穿越战区有多危险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不小心迷路更是个问题。
心事重重的时候,他也没忘了自己的职责,有些忧郁地看守观察环境,直到后半夜轮班人来顶替,他才怀着复杂的心思躺下来准备睡觉。
那位和他搭话的刺客端来了一杯奶:“喝不喝?”
塔希尔闻着有点腥:“这是……?”
“羊奶,现挤的,煮过一遍,喝这个好睡觉。”
塔希尔谢过了他的好意,喝了一大口——啊,好膻。他皱着眉头咽下去了,完事舔舔口腔,总觉得自己像生吞了一大口羊毛,膻得张口就想咩咩叫。同行刺客看他皱眉苦脸的样子哈哈大笑,端着碗找下一个了。
塔希尔躺下来。想象自己是一只羊,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里瞎蹦跶,瞎蹦跶……
咩。
咩啊?!
塔希尔看到了苏檀,他坐在书桌后,专心画画。塔希尔想靠近他,一动起来就感觉不对劲,他的视线低矮了很多,四肢着地:我真变成羊了?
咩啊!
苏檀放下笔,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他震惊又好笑的表情证明塔希尔真的变成了一只羊。
塔希尔有些焦躁,贴着苏檀腿打转,想说的什么话都变成了无意义的咩咩叫。
苏檀把小绵羊抱起来,揉揉耳朵捏捏脸,拿出自己的玉梳给小绵羊梳毛毛。
塔希尔不紧张了,也不想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羊,四腿一伸躺着。
躺在苏檀的腿上真舒服,如果雪里蕻不愤怒地要跟他抢位置就好了。
雪里蕻先是一阵扒拉,发现扒拉不动塔希尔,转而跳上桌,观察一阵,出手就是一招闪电喵喵连拳。
塔希尔有点吃力地从苏檀腿上站起来,四条腿的感觉太不一样了,他甚至有点站不稳,站稳了立起两只前蹄子雪里蕻对拳,打得老快了,羊毛猫毛一起蓬蓬地乱飞。苏檀把塔希尔抱起来远离,雪里蕻咆哮着追上,一跳跳到苏檀腰上,爪子勾着衣服往上爬,粘在苏檀身上暴打塔希尔,塔希尔怒火熊熊燃烧:今天不把你打头破血流不算完!
“喂喂!醒醒!醒醒!”
咩啊?塔希尔努力睁开眼,看到身边朦朦胧胧有个人影:“别打人了,快起来,我们要出发了。”
塔希尔躺了好一会,摸摸脸,又抬起手,张开五指——他还是人,没有变成小羊,只是一张口就打了个充满羊膻味的嗝儿。
如果真能变成一只羊就好了。在打过第五个羊味儿十足的嗝后塔希尔自暴自弃的想,当羊就没那么多烦恼了,苏檀肯定会喜欢白白净净的小绵羊,还会像照料雪里蕻一样给他洗澡梳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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