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人下楼,门关上,林子显终于松一口气。
转念间想起文此乐这尊大佛,不禁又头疼起来。
他塔拉着拖鞋进屋。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约晚饭。”他看谢京衔脸色无常地摘下耳机,不像高兴,也不像不高兴的样子。
于是他又说:“文小姐,我兄弟瞧着不像是跟你约好的样子啊。”
“现在约也是一样的。”文此乐眉眼弯弯,眼尾却上扬,看着就不怀好意,像设陷阱,“林先生吃饭没有啊,一起啊?”
“啊?我就算了吧。”林子显心说:无福消受。
“别啊,我订了一家纸包鱼,一个人吃多没意思,一起啊。”
林子显头没动,眼珠子左瞅右瞧,瞅一眼好兄弟,又瞅一眼这位千金大小姐。
好兄弟合上书本,脸上没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不在意,不关心,不配合。
只要不叨扰他,林子显怀疑他能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
林子显在中间的双人短沙发坐下,眼珠子右滑一下不速之客,迅速收回盯电视机,尽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算是发展延伸出分支,抑或是生成新的主线。
反正无论是什么,现在跟他林子显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是不会出声的,这又不是打架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如果兄弟有难,他竭尽全力在所不惜,但如果是男人女人那点事,还是交给当事人处理较好。
过了一会儿,林子显就不这么想了。
双方无声僵持,他处在中间像个裁判,并反过来被两方制裁。
这算什么事儿啊?
“要不……你们说句话吧。”他弱弱道,“不然你们打算立地成佛啊?我屋子这么小,可供不起你们两尊佛。”
“所以我说去吃饭么。”文此乐说。
林子显双手放在膝头乖巧安坐,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线,无人在乎地舔了舔唇瓣。
确实有点饿了,吃饭也行,吃起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吃一顿饭两三个小时也过去了。
然后各回各家。好办法。他赞成。
“我有答应过跟你一起吃饭么?”
谢京衔终于出声,他低着头捋了一把头发,看上去有点烦躁。
林子显扭头看向好兄弟,刚雀跃的心思沉静下来。
也是啊,凭什么要跟这位人渣大小姐坐下来一起吃饭?
文此乐:“反正你也是要吃饭的,和我一起吃怎么了?”
林子显的视野登时转向右方,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快被这位大小姐理所应当的态度所折服,感叹有钱人接受的教育,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所接受的教育果然大相径庭。
不过这位大小姐要失算。林子显心想。谢京衔不吃这一套,这人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
“如果你一定要有个伴才能吃饭,我看林子不错。”谢京衔声音冷冷地,压着火似地。
……兄弟,我没惹。
林子显哀哀看他一眼,好吧,惹了。
他开门让文此乐进来了。
文此乐微垂眼睑,佯装委屈道:“你明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林子显眉头一皱,不会要哭了吧?
……那他要不要回避啊?
“我不去,我说过没有?”谢京衔重新拾起书本,“你俩爱去谁去。”
林子显挤挤眉弄弄眼,觉得这俩人有点太旁若无人了?如果把他牵扯进来,是不是应该问问他的意见啊?
文此乐:“那我也不能随便放弃啊,哪有人这么追人的?”
林子显很疲惫,内心很复杂,一方面是好兄弟被这女人阴得不轻,另一方面是她为补救派来了张武,张武的表现可谓是费心费力,还有可可那么可人爱……
“你换个人喜欢也是一样的。”谢京衔无所谓道,翻开方才看的那一页。
那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那还能叫喜欢吗?
林子显三观受到冲击,不自觉挤眉弄眼,瞅东望西。
“哪能一样呢?我就是喜欢你不喜欢我啊。”文此乐来之前就预料到事情进展不可能顺利,也不生气。
啊……这是激将法吗?林子显眼珠子斜过去,感到一点不可思议,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找虐?
他早听闻过有些人恋痛,谢京衔的外形长相和性格就很符合这些人的胃口,他身上的特质总会吸引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譬如文青、病态,还有一些林子显无法总结概括的,只能称之为压抑的人。
在这些人眼中,谢京衔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用他们的话来说,谢京衔看上去很痛。这是一种感觉。
尽管那时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全身包裹的很严实,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悲伤,让人想要靠近。
所以对于文此乐的出现,林子显丝毫不感到意外,这也是一个病态的人,区别在于她不压抑,她狂欢。
谢京衔:“这世上不喜欢你的人多得去了,你喜欢的过来吗?”
林子显看向自家好兄弟,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没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世上人那么多,可我茫茫人海里,喜欢的人只有你啊,按你这么说,这是我们的缘分,当缘分来临,谁也挡不住的。”
嗯……林子显纠结地看向地面。这也没错,不是有句话那么说么,这个世界上只有喷嚏和爱是藏不住的,那么喜欢来了谁也挡不住亦然。
他点点头,十分认同,有请左方辩手发言,抬头看向谢京衔,轮到他了。
四目相对。
谢京衔眉眼压着,从刚才起就在忍了,“……你有病啊?”
“你不要敌友不分,就是乱杀啊。”林子显指着他。
“……神经病。”谢京衔气得不轻。
“不好意思。”林子显露出个假笑,对文此乐说,“我兄弟脾气不太好。”
“没事。”文此乐还是笑,缓缓摇了摇头,“我很喜欢。”她语气娇羞,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林子显看呆了一刹那,表示出了欣赏和敬佩,竖起大拇指,“有种。现在一般人欣赏不来的,都被他脾气吓跑。”
“怎么,他很抢手吗?”文此乐问。
“看脸就知道啦。”林子显坐到好兄弟沙发的扶手,一把搂过他肩膀,一手掐了掐谢京衔的脸颊肉,“看,多水多嫩,如果温温柔柔的,追他的女生能从城西排到城东。”
皮果然很紧实。林子显一扯就红。谢京衔嘴角被外力扯着咧开,他合上书,一边口齿含糊骂着“咕哒”,一边抬起没残疾的右腿。林子显临被踢到之前躲到一旁。
最终大家各退一步,由林子显牵头当和事佬,反正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
饭总是要吃的,文此乐订的那家餐馆就不去了,他们家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纸包鱼,去这家。
林子显说:“不过环境肯定是没有大小姐你挑的好,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其实我订的那家也只是一家小餐馆而已。”
文此乐无所谓,去哪里不是去?只要谢京衔也去就行。
她今天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临出国前来刷刷存在感,为接下来的美好相处简单铺垫一下,不至于一上来就刺激人,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
“真的?”林子显不太相信她会去街边的小餐馆。
“差不多,之前追世界杯常去,那里氛围好,没有比赛看的时候,有乐队演出,可以喝点小酒。”
“什么规格的纸包鱼啊这是……”林子显咂舌,“还有乐队演出?”他看了眼神色淡淡的谢京衔,出口狂言,“什么地儿啊?整个海市没有我没演出过的地方。”
文此乐报了个名字。
还真的是没去过,但不耽误林子显听过。
……什么小餐馆,林子显算是明白了,有钱人眼中的小餐馆,不仅是他没法消费的场子,还是他没法登台表演的规格。
他偷偷瞄了谢京衔一眼,忽然有些犹豫了,很心动。
谢京衔在翻包里的外出衣服。林子显为了抵挡前任攻击,不堪重负,把他叫上来当挡箭牌。
他这个人一向无所谓物质,也就无所谓睡在哪里,有瓦遮头就行,三楼五楼上下两地睡哪里都行,沙发或和旭仔挤一张床,都一样不太舒服。
尤其他最近发现四楼搬来一对神经病男女,热衷于在阳台行苟且之事。
不过既然兄弟有难,他对帮兄弟挡灾这事儿也没什么异议,随便收拾两件衣服就搬上来了,反正三楼五楼也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林子显反手就把他给卖了。这是人干的事儿?
文此乐适时递出台阶,“去吗?今天来的好像是个民谣乐队,叫做什么山茶花。”
林子显知道:“裂缝山茶花。”
“好像是这个名字。”文此乐不在乎,“对了,还没问过你是什么风格?”
谢京衔不吭声,林子显不敢随便作回应,不过聊聊天总可以。
林子显说:“我随便什么风格都可以,百搭,看表演者的需求,有钱不讨厌其他乐手或明星就去。小谢玩摇滚的,Rock and roll。哦对,忘了说,我弹吉他的,小谢打鼓。”他做了个敲鼓的动作。
“我知道。”文此乐点点头,“我看过他的视频。”
上次陪符煣煊探店回去的当晚,她就找到了他们乐队的官号,粉丝量很惨淡,微博和抖音两个平台粉丝加起来都没有十万,刚过一周年没多久,也不知道他们在坚持些什么……
不过比起乐队本身发展渺茫,乐队成员个人似乎还行,应了那句聚是一团糊,散是满天星,谢京衔在破站的个人频道粉丝量有七万,其他平台积积攒攒凑起来或许能有个十五到二十万上下。
“真的?哪个?”林子显只当她在开玩笑,抱着几分好奇问出了口。
没想到文此乐还真拿出了手机。
“你有上传过露脸的视频?”林子显扭头看向谢京衔。
谢京衔上台或拍视频不露脸,表演全程戴口罩是他们这旮旯不重要的共识。
“没。”谢京衔丢给他一个字,继续找衣服。
谢京衔就是这点好,虽然他脾气臭,但他也懒得记仇,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气消了人也会变得平和。
如果这仇当天不报,他下次未必还能再想起,不过他也保持绝对公平公正,事情发生了绝对不打一个。
“不是露脸的。”
文此乐适时解了他的困惑。
林子显:“原来如此。”
谢京衔翻出半截袖和裤子,不想挪步进屋里换,看了一眼他们俩个,指着门口。
“门口去,我换衣服。”
林子显正跟文此乐对话,闻言望向他,视线从上滑到下,想说你浑身上下,有哪里没被我俩看过?
想了想,作罢,照顾病人身心为重。
他扭头就要叫上文此乐。
对方却在侧脸窃笑,嘴角平了又翘,翘了又平,忍得好生艰难。
估计他们想到一处去了。林子显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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