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油门轰鸣的声音终于停歇,路迢摘下头盔,理了理头发,把机车停在这栋她舅舅因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在美国生活而特意给她准备的双层别墅的院子里。刚停好,舅舅请的管家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路小姐,”门口的管家接下路迢脱下的外套,恭恭敬敬地半躬着腰,问到:“您今晚……”
话还没说完,便被路迢打断:“不饿,您和周姨吃吧。”说完,向楼梯走去。楼梯走到一半,又回过头,“今晚我不需要任何照顾。”
“好的。”管家也没有多问,只是应下来。
路迢匆匆上了楼,进入了自己的卧室。
在踏入自己卧室的一瞬间,卧室里满满的雪松味强势的盖住了檀香味,路迢觉得自己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缓解。
她长舒了一口气,摘掉眼镜,闭上眼睛,直接倒在了卧室里的小沙发上。
小沙发是皮革的,不算软,也不温暖,但在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舒适。
路迢抬起手,缓缓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神经和肌肉此时都是放松的,她的脑海里却还在一幕幕的重映着今天下午有关于黎昭的所有片段。
黎昭的笑容,黎昭的眼神,黎昭的……
路迢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猛地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都分开这么久了,怎么还对酒红色衬衫这么敏感呢?
她低着头,发现自己还没换衣服,便决定先去洗个澡。
浴室里水汽氤氲,镜子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路迢洗澡一向慢,她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复盘,将一整天的事全部细细梳理一遍。但今天,她却没有这个心情。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黎昭。
洗完了澡,她把身子擦干,穿上浴袍裹好头发,准备出去的时候注意到了满是水雾的镜子。
平时她并没有洗完澡擦镜子的习惯,今天却鬼使神差地向镜子走过去。
路迢抬起手,落在镜子上,一滑,擦出了一双眼睛。
她看着镜子里的那双眼睛,现在周身明明没有那股深刻入骨的气味,她却又不自主地陷入回忆。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
小时候,眼睛又大又圆,还亮亮的,仿佛藏了一整片星河。后来长大了,长开了,眼睛变得细长了一些,但还是很大很漂亮。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双眼睛藏满了心事,不再充满生机。
遇到黎昭之后,每每两人走在一起,身边的人大多都能注意到,“路迢,你和黎昭的眼睛好像啊。”
她和黎昭的眼睛是像的,虽然黎昭的眼睛更细长一些,且眼尾向上挑,笑时像只机灵的小狐狸,不笑时又偏凌厉。而路迢的眼睛大多时间眼尾是略微向下的,结合有些下三白的眼瞳,笑与不笑都带着一股子孤傲和俯视的劲儿。但她们的眉毛都是锋利的剑眉,能在气势上保持一致。
路迢却觉得,她和黎昭的眼睛也不是很像。
无论是21岁的黎昭,还是26岁的黎昭,她眼睛里所包含的,是成熟,是沉稳,是波澜不惊。
而她,只有厌世,疲惫,漠然。
虽然这双眼睛在18岁遇到黎昭之后又重新耀眼了一段时间。
但也只是一时而已。
路迢突然笑了,她看着镜子里因为笑而眯起来变得和黎昭一样细长的眼睛,又用手摸在了镜子上,镜子里的眼角旁,“Zora,That's ridiculous.”
路迢回到房间,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头发,一只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因为瘦而骨骼突出明显的修长手指在键盘上轻敲游走,不多时,路迢点开一个对话框。
对方发的是一段舞蹈视频。她打开声音,听着节奏和歌词,搭配舞蹈的韵律。
她仔仔细细的看完一遍,站在那思索,接着坐下,把手从毛巾上拿下来,给对方打字。
长长的一串话,发送过去。
对方秒回“ok”,紧接着又发来一句,“老大,啥时候回国?”
路迢撇眼时间,国内是白天。
她看着信息一条条弹出,回了个问号。
“上次找我们合作的那个团,最近在国内有场演出,他们希望你能作为首席编舞师出面,给他们撑撑场子。”
路迢手指轻轻扣着键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约。”
路迢回完,也没管对面人的反应,合上笔记本,打算去阳台吹吹风,又发现自己的头发还没吹。
路迢突然觉得好累。
黎昭出差回来,第一个叫去办公室的就是自己,去帮她拿酒结果有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还有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香水味。
路迢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只是看着看着,却越发心烦,索性直接起来换衣服,翻出几包烟和打火机就下了楼。
楼下管家还没休息,见路迢径直朝外走去愣了愣,想问问怎么了,回应他的只有机车留下的尾气。
因为头发没干所以路迢没有戴头盔,任凭加州的晚风令她的发丝毫无规章的飞舞,即使不小心打在脸上也没关系。
路迢把杜卡迪骑的飞快,她感到自己的心绪随着拧紧的油门一点点平静了下来,便放慢了速度,随后在圣莫妮卡海滩的外围停下。
她下车,向海走去。
路迢找了处离海水最近又不会让海水打湿自己的地方坐了下来。拿出烟,用嘴衔着,点燃。
其实路迢并不喜欢抽烟时嘴里的苦味,但烟可以让她放松,放空,让她的内心回归平静。
夜晚,晚风,星空,大海,独自一人,烟和机车为伴。
遇见黎昭之前,她信誓旦旦的说绝不会困在爱里。
而现在,她独自在深夜面对广阔的大海,是因为曾经的爱。
她忘了戴表,也不想打开手机,怕手机的光会打破现在的氛围。
路迢只是坐着,听海水退潮的声音,听自己内心的挣扎和叹息。
她只是抽了几支烟,便一直坐着。直到太阳逐渐升起,涨潮逐渐代替退潮。她似乎还能听见市中心开始苏醒的声音。
她终于舍得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
七点。
公司九点才上班,于是她还是坐着,直到太阳升起的高度已经足够照到她的眼睛,她才起身离开。
由于习惯常年熬夜,她只是觉得有些累,也没放在心上,想着去买杯咖啡提提神。
随意走进一家咖啡店,店员热情地招呼她,问她来点什么。
可能也是通宵的缘故,路迢脑子有点卡顿,卡布奇诺这四个字在她嘴巴里绕了一圈,又被她咽回去。
“冰美式,谢谢。”
路迢带着咖啡到公司时,才八点半。
她在负一楼坐电梯,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
路迢顶着一张面瘫脸,盯着要打开的电梯门,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电梯门打开,路迢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外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抬腿迅速上了电梯,站在了路迢的斜后方。
黎昭觉得有些奇怪,路迢这么个热爱卡点的人,上班怎么会这么勤快的早到半小时。
这个疑问在路迢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传进她鼻腔里时,她觉得自己知道了答案。
“不和老板打个招呼吗?”
清澈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路迢却觉得如同恶魔低语。她瞬间堵了口气在胸口,装冰美式的袋子一下被捏紧了,发出了点动静。
路迢闭眼又睁眼,转过身去,面对着黎昭,眼睛却是看向黎昭身后,“老板。”
很平淡,很波澜不惊,很没把老板放眼里的一句招呼。
“你就是这样给老板打招呼的?”
“嗯。”
“?”
黎昭简直要被气笑了。可惜电梯到了。
路迢率先走出电梯,一刻不停的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幸好,黎昭并没有叫住她。
到了自己的工位,路迢才将在电梯里堵着的那口气呼出来。她打开了冰美式,没有用吸管,直接一口闷了大半杯。
半个小时在路迢的发呆中度过,同事们也都来了,似乎都想往路迢这边凑凑,看能不能吃到一手新瓜。
可路迢并不搭理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
千辛万苦熬到十一点半,到了吃饭的时间,路迢本不想去,突然想起早上在电梯的插曲,又想到黎昭的腹黑,觉得还是可以先躲躲的。
只不过,刚起身,头疼伴随着眩晕感又让她坐下了。她皱了皱眉,手扶着额头,发现很热。
路迢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是自己发烧了,她的手从来没这么暖和过。
额头上的手突然被拉开,路迢现在浑身没有力气,眼睛也有些无法聚焦。手被拉开使她没有了支撑点,一下子向前栽去,却在下一秒落入了一个有温度的怀抱。
冥府之路的香水味让她一瞬间就知道现在摸着自己额头还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了。
怎么又是黎昭。。。
路迢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哀嚎完最后一声,眼前一黑,彻底晕倒在了黎昭的怀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