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玫

傅西庭垂眸,眼底划过一道危险的光亮。

盯着姜疏宁看了几秒,像是不可置信,他扯了扯嘴角:“你刚才说什么?”

“再说一遍。”

“……”

刚才那句话用完了姜疏宁所有胆量。

她抿着唇角眼神闪躲。

傅西庭仍是保持着搂着她的动作。

神色饶有兴味,仿佛眼下这件事于他而言,是非常新奇的一次经历一般。并没有姜疏宁预料中的盛怒。

见状。

姜疏宁敛起思绪。

她大着胆子,凑近了一些。

不符合姜疏宁喜好的甜腻香水味跟着飘散,指尖试探又小心的抚过傅西庭的领口。

“我说,今晚可以留下吗?”

傅西庭浅嗤一声,宽阔的肩背倚靠着墙面。眼中兴味逐渐退却,浮现出微妙的阴郁跟冷沉。

他落下眼睑,目光凌厉,寸寸滑过姜疏宁的眉眼。

这种开了刃的刀在皮肤游走的真实触感,令姜疏宁不由自主地僵直了脊背。

她仰起头。

廊下的墙壁挂着灯,光亮笼罩着蜜色的暗光,映入傅西庭漆黑的眸子里,瞳色愈发冷厉。

姜疏宁喉咙发紧。

睫毛轻轻颤抖,第一次尝到虎口夺食的恐惧。

傅西庭忽略她的异样,搭在姜疏宁敏.感地带的拇指指腹,极其不正经的摩擦几下。

“你们现在的招数都这么不择手段了吗?”

隔着薄薄的面料,傅西庭并未停止的动作,尤为清晰地落在姜疏宁的细腰上,传递至她的脑海。

这个疯子。

她膝盖打软,后背止不住地颤栗。

傅西庭撤开腰间的手,掐住后颈仰起她的头,浅笑奚落:“这就受不住了?”

姜疏宁喉咙一哽。

随即品了品这话的含义,反问:“要是受得住呢?”

傅西庭逐渐松力,意味不明地看向她。

因为眼神过于不善,就连鼻梁中间稍侧的那颗痣都显得有些不好惹。姜疏宁盯着痣看了会儿。

几秒后,两人目光相错。

姜疏宁别过头看向走廊入口,那里已经没了人。

她的脸贴上傅西庭的肩,避开对方的眼,似乎对这样的戏码更加得心应手,眯着眼蹭了蹭他的外套。

姜疏宁的声音带着鼻音,像在撒娇:“行吗?”

说着,她手上轻拽,忍着羞耻贴近傅西庭的肩窝,另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给个机会呗。”

轻佻又风情。

傅西庭皱了皱眉。

那一丝难能可贵的兴致转眼消散,他索然无味地松开手,双臂随意地垂在两侧。

走廊入口处匆匆走来一个年长的男人。

不知看到什么,他步伐微顿。

傅西庭的手背抬起,轻抵开姜疏宁虚勾在他脖颈处的小臂,毫无留恋地转过身,掸着袖口与衣领:“什么事?”

“剩了口气,说是要见见您。”

“见我做什么。”傅西庭漫不经心,“等我亲手送他吗?”

脚步越来越远。

始终朝向墙面的保镖们,在傅西庭提步时悄然跟上,一行人浩荡离开。

走廊剩下姜疏宁。

她扶着墙,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无意听到的这段话,将傅西庭吃人不眨眼的传闻坐实。

比起刚才有来有往的挑.逗,令姜疏宁更招架不住的,是傅西庭口中杀伐果断的散漫与决绝。

算计他,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饶是浑身长满刺的姜疏宁,也不免生出畏惧。

靠近这种人,只会自讨苦吃。

-

宴会厅内仍旧歌舞升平。

钢琴手换了曲旋律轻盈的小夜曲。灯光摇曳,在剔透的酒水杯壁上折射出诱人的光。

傅西庭走出长廊,脚步不着痕迹地停滞。

余光瞥向身后。

只一瞬,傅西庭的注意力便被前来道贺的合作伙伴引走,随之与其混入人群。

简单走完一圈,傅西庭将酒杯递给秘书。

接过手帕,仔细擦拭着手指。

角落vip区坐着三两好友,傅西庭见有人招手,整理好袖口褶皱,径直往那边而去。

经过名媛们讨论高定礼服的沙发边。

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止,名媛们纷纷移开眼。欣赏美甲的、翻阅杂志的、还有些,甚至不敢多看,只能大眼瞪小眼。

蒋轻卉坐在沙发角落里,单手托腮,暧昧的眼神由上至下打量着傅西庭。

她的指尖卷着头发,晃了晃酒杯。

两秒后,蒋轻卉绕了个圈,与傅西庭迎面相撞。

细碎的光芒跌落在墨绿色裙摆上,金丝线缠绕其中,随着她的动作,布灵布灵闪着光。

裙身包裹着蒋轻卉的腰肢,美的像条人鱼。

想到不久前,在走廊看见的场景。

蒋轻卉眼睫低垂。

与傅西庭擦肩而过时,保持着完美角度,高跟鞋轻晃,满面窃喜的向他扑去。

只是预想中的怀抱并未出现。

“啊——”

蒋轻卉重心偏移,狠狠摔在了地上。

红酒漾出,沾了她一手。

走过她身边的傅西庭驻足侧眸,居高临下的目光中,满是上位者的漠然。

“傅先生……”蒋轻卉惊愕抬头。

傅西庭并未看出她的窘态,言简意赅:“拉出去。”

闻言,蒋轻卉立时傻眼。

跟在傅西庭身边的年长男人快步走近,压低声音:“小五爷,这位是蒋家的千金,您看……”

“蒋家?”傅西庭敛眉。

见他出声,蒋轻卉眼里露出微光。

年长男人颔首:“是。”

“蒋家算个什么东西?”傅西庭眼中的情绪转瞬即逝,不近人情地动了动手指,“拖走。”

一字之差,显然是动了怒。

等傅西庭走开,男人叹了声:“蒋小姐,对不住了。”

人被悄无声息地拉走。

看戏的名媛们才敢此起彼伏的嘲讽:“蠢货,色胆包天。”

傅西庭的袖口沾了几滴红酒,秘书拿来干净外套。

他单手解开纽扣,中指的素银圈在灯光坠落下闪闪发亮,不经意间看到什么,动作缓了下来。

秘书低声轻唤:“老板?”

“嗯。”傅西庭分给他一丝眼神。

“把外套换掉吧。”

傅西庭的视线循着那道身影挪动,最终落在角落。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拇指刮过纽扣边缘,转了一圈,破天荒的又将其扣好。

“不用。拿下去吧。”

傅西庭招手叫来侍应生,托了杯红酒,就近坐在沙发上。

他在这个地方,原本附近聊天的女孩们逐渐离开。

气氛隐约变得低沉,傅西庭浑然不觉。

双腿交叠,手肘抵着扶手轻晃酒杯。

这个姿势持续到酒会快结束。

傅西庭的视线被挡住。察觉来人,他不怎么愉悦地掀起眼,冷淡地瞥向发小。

钟其淮一愣:“什么情况?”

“你有事儿?”

钟其淮懵了两秒:“我来看看,你一晚上都坐这儿干嘛呢。也不去应酬,我们那头等,您在这儿倒清闲。”

“养生。”傅西庭不走心地敷衍。

钟其淮瞬间乐不可支,笑得气息颤颤:“不是吧兄弟,工作狂还懂养生?你说泡妞我都不会这么想笑。”

傅西庭懒得理他。

放下酒杯,直接退了场。

-

酒会一直持续到十点半。

姜疏宁收到短信,黎明朗要她在东门等着。

刚才接近傅西庭,已经耗尽了姜疏宁的所有精力,她实在没有剩余的,可以用来应付黎明朗。

姜疏宁独自离开了演奏厅。

北二环大厦林立。

道路两侧,人工种植的广玉兰树参天。

姜疏宁拎着细链小包,灯光拖长了影子。

今晚主动靠近傅西庭席卷来的疲倦,几乎令她产生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前不久的狼狈。

几天前。

姜疏宁母亲与黎夫人发生争执,姜母情急之下推了一把。

黎夫人因此滑胎,情况实在不好。

姜母走投无路求上姜疏宁,连声恳求保证以后必定不会再跟黎家纠缠不清。可谁知借着这个契机,黎氏野心浮出水面。

今年年底,数字自贸区项目于江北招投标中心开标。

由于傅氏有联森建设,以及逊江完整的安全系统,所以业内都属意于明盛集团。

但黎氏同样有心竞争。

正好姜母在这个关头惹事。

黎父起了歪心思。他抓住把柄,与姜疏宁达成协议,要她接近傅西庭,成为黎氏可操控的棋子。

铃声响起,拉回了姜疏宁飘走的思绪。

她慢下步子接通。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和煦又轻缓:“听说你今晚见到傅西庭了?聊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男人闻言笑了:“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姜疏宁脸色一变:“就你也配?”

“行,咱们不提这个。”男人愉快的转移话题,“医院又给你孟阿姨下了病危通知书。孟家人肯定是要告的,你应该知道,孟家孙辈有位很优秀的刑辩律师。”

姜疏宁没吭声。

男人说:“虽然你跟你妈妈单方面不来往很久了,但这次你不会不管的,对吗?”

闷热的天气下,脊背的汗液将皮肤与裙子黏合,路侧经过的车子疾驰,凉意迎面吹来。

姜疏宁莫名身上发冷。

十点,夜生活才刚开始。

小情侣在街头闲逛,滑板少年身形矫健,形似一阵风。不远处,白鸽扑棱着翅膀起起落落。

一切美的像梦境。

只有姜疏宁耳边,不断地传来声音:“我帮你查过了,傅西庭今晚宿在长陵大厦。”

“昭昭,你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昭昭是她的小名。

“我没忘。”姜疏宁抬头看。

长陵大厦就在附近,难怪黎明朗到现在都没联系她。

男人满意地笑:“你也知道这次的事儿你妈妈不占理,要是真告,她肯定会被判,毕竟……”

“黎先生。”

“什么?”

姜疏宁打断他,语调似有疑惑:“您不觉得,自己像命里带煞的克星吗?怎么会有人每任妻子都活不久呢。”

那头的呼吸变得急促压抑,两秒后,电话被挂断。

姜疏宁稳住气息。

晃了晃手里的链条,百无聊赖地朝大厦走去。

刚走近,一早得到消息的年轻保安快步迎过来,带着姜疏宁穿过小道,刷卡进了门。

直到按响门铃。

被指腹冰凉的触感提醒,姜疏宁才回过神。

那一刻她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各种离经叛道的念头涌上,疯狂的枝蔓缠绕着理智,寸寸侵蚀了姜疏宁,让她忍不住孤注一掷。

再试一次吧。她想。

门被打开。

傅西庭的身形宛若画卷展开。

姜疏宁捏紧包,望着他露出笑。

傅西庭穿着黑色睡袍,领口下是干净结实的胸膛,锁骨下一寸还有颗黑色小痣,男性荷尔蒙爆棚。

他的神情意味深长:“又是你。”

姜疏宁坦然:“我在楼下很久了。”

傅西庭:“是吗。那怎么上来的?”

姜疏宁紧绷的状态慢慢放松,没接他的问题,澄澈的目光里带着试探:“不请我进去聊?”

“进来干什么?”

“当然是,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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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玫难驯
连载中见星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