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鸢心中庆幸,多亏随着一同前来,竟如此巧合遇到了梦中人,无论在大梁还是现今的魏国,她的目标都是杀了此人,如今自己身处异乡,只有杀了他才是离开的关键。
但如今他是新上任的县令,自己若还有武功埋伏刺杀,胜算不少,但她手无缚鸡之力,连对付瘸腿的姐夫都难,看来只能从长计议。
秦之行比赵顺高出一个头,但赵顺却如自来熟一般伸手去揽他的肩,秦之行退了一步,冷眼看着他,赵顺讪讪收回手,用笑掩饰尴尬:“都是一家人,听闻你远道而来,我们来给你接风洗尘,”秦卿想拦他,但他说着如进自己家门一般,往后院走,拉都拉不住,刘牧喝醉了,早已被安排去了内宅休息。
秦卿怀里抱着酒,谨慎地打量着周遭,秦烟帮忙拿着自家种的蔬果,她们前来打扰本就不好意思,走之前秦卿匆忙收拾好,带给秦之行。
秦之行让衙役把她们带的东西收下,又转头看向了已经坐下的赵顺,面上不显但心中也有了大概。
赵顺把自己的藜杖放在桌边,爽快道:“我们正好没吃饭,不介意一起吃吧。”还没得到允许就已经下筷了。
秦卿跑过去试着拉开他,他摆了摆手:“老子好不容易沾点荤腥,别装矜持了,快快,你也坐下吃。”
秦之行并没阻止赵顺,秦卿对他比划着,张鸢剜了眼坐在旁边大快朵颐的赵顺,解释道:“姐姐是在给你道歉,不好意(思)...”
秦之行全把他当作空气,并不在意,他看着桌上的饭菜,打断她的话:“这些已经动过,既然你们没吃,我找人重新送些过来。”
秦卿急忙摆摆手,她觉得这些就很好了,此次到访非常冒昧,不想继续生事了。
秦之行明白她的意思,便让人换了新的碗筷,重新坐下了。
赵顺一直吵嚷着和他搭话,秦之行眼也没抬,只默默吃饭,并不理会,他嗓门大,在寂静的夜里衬更加聒噪,秦之行听得烦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赵顺知他怒了,自己不讨好,也不敢多说了。
秦卿不敢多吃,只挑了些小青菜在嘴里嚼着,似乎一直没有咽下去,不时地照顾赵顺和秦烟,给她们夹菜,她仅比秦烟大两岁,和秦之行同岁,却周到又熟练地照顾每个人。
张鸢虽然不饿,但到底折腾了一晚上,怎么也得吃饱回去,秦之行眼睛的余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放下筷后直接望向她,问道:“我久未回来,对县里的事也不了解,如今县衙正缺人手,需要人帮忙整理一下案卷,每个月月钱一两,不知秦烟可否来助我?”
一两银子自然收买不了她,之前出任务,左司的刺客都只收金叶子,但是如果能当个临时的书办,倒也有机会接近秦之行,伺机刺杀他,秦之行主动提出,倒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鸢心里计算着,并没有直接回应。
一边的赵顺大喊:“不行!我不同意。”他喝了点酒胆子大了些,秦卿在一旁扯他,但他站起身,比手画脚,分明是醉了:“你说来就来啊,谁在家干活,谁照顾秦安,她又懒又馋,脾气还不好。不够丢我们面子的,她可不配。”
话还没说完,拉着秦卿就要走,走出去几步,又回来抓张鸢,且不说张鸢自己心里的打算,哪怕不想留下,也不能任由赵顺胡来,她甩开他的手:“姐姐嫁于你,不是你的附庸,你无权替我做决定,以后更休想控制我们。”
但是男子力道太大,抓着她刚刚受伤的胳膊,她挣脱不了,疼得出了汗,秦卿上前,拉开赵顺,赵顺却一手一个,如同拎小鸡一般,拉扯她们。
秦之行音若秋霜:“住手,我何时允你离开的?”说着拔出衙役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清平县一向民风淳朴,与人和善,今日你当着我的面欺负秦家人,可想过后果?”
赵顺一下醒了酒,斜着眼看向脖子上的剑,战战兢兢:“秦县令,秦大哥,我的亲哥哥,咱们有话好商量。”
虽然他们两家自幼交好,但自从秦家一家离开后,秦卿没见过秦之行,也不知他品行如何,赵顺又口无遮拦,她心中一直不安,没想到赵顺还是触了逆鳞,她忙拉着赵顺跪下,她说不出话就一直磕头。
张鸢去拉着秦卿,扶着她的头,她这么实心眼儿地磕下去,只怕会把自己磕得头破血流:“我自是愿意的,但是我需要先安顿好姐姐,明日日落之前我会给你答复。”
无论眼前人是不是自己的徒弟,他本意并不想为难她们,秦之行收了剑,转身坐下。
赵顺看出他不计较,抓起藜杖,一瘸一拐地小步跑着,秦卿怕他摔着便跟上去扶她,张鸢也一起回去了。
内宅。
刘牧已经在西厢房里梦过三巡了,呼声震天,秦之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不知是错觉还是隔壁的鼾声,他觉得整个床板都在微微晃动,这又让他回忆起当日大殿之上,应该正是地动。
他起身点燃烛火,翻阅着桌上的县志和账本,清平县地质特殊,南稻北麦,主要以种植稻谷和小麦两种粮食为主,田地少的百姓入冬就以打猎为主,秦卿家就是如此,赵顺也是在打猎路上被兽夹不小心夹到,才一直跛着,他细细翻着,不知不觉坐了一夜,天也渐渐露出曙光。
李玉来县衙上值时,内宅的鼾声依旧响着,他气得在大堂整理书卷,秦之行向他走来,李玉内心不平,老县令清苦一生,如今新官到任第一天便公然收受贿赂,他只道世风日下,但面上的礼节总归还在:“县令。”说完便接着整理,头也不抬。
秦之行自然知道他内心所想,见李玉气急,他反道内心有一丝快慰,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不同流合污者才难能可贵,他道:“陛下有心肃清官场,刘牧搜刮民脂民膏,既然想得到证据,如果我不接受其好意,又怎能让他放下防备,只有和他上了同一条船上,才知这船的深浅。”
李玉听得明白,知道自己误会了秦之行,有些愧疚,但官场奸诈,谁知他不是哄骗自己呢:“那县令准备如何处理那些财宝?”
“既取之于民,自当还之于民。若直接把这些珠宝分派下去,刘牧肯定有所觉察,你派2个信得过的人,去丰县镖局走一趟,青州知州也是陛下所派,为人正直,不会走漏风声,让他们去青州换了银钱,拉回来以补贴名义,各家各户凭人头数领了便是。”
李玉这才放心,领了命令就去找人了。
接近晌午刘牧才醒,他和秦之行交代几句,便腆着肚子坐上马车打道回府了。
秦之行用过午饭,独自一人去镇上走走,清平县虽然偏居一隅,但经济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好,镇上开着绸缎铺子,宋锦、蜀锦、南京云锦在此都可买到,胭脂香水很多都来自京城,老县令也深得民心,百姓都很敬重他。
秦之行一身玄色衣袍,因昨夜没睡,眼下染了一层阴翳,街上有些相熟的街坊,想和他打招呼,但看着他的样子,收回自己犹豫的手,不敢上前攀谈。
这个时辰正是饭点,去包子铺、面馆、菜馆的人都络绎不绝。
一小贩喊着:“来来来,刚出炉的肉包子,香喷喷,热腾腾。”
蒸笼一揭,雾蒙蒙的热汽四散,旁边一只小手摸上蒸笼,抓起一个包子就跑,小贩看见大喊一声:“哎,别跑。”
小孩在前边跑着,小贩在身后追,毕竟是身量高出孩子许多,跑了没半条街,就抓住了眼前的小孩,小贩喘着粗气,孩子手里抱着包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眼里噙着泪,十分无辜,撅着嘴,已经做好了被打骂的准备。
小贩抢过他手里的包子:“你跑什么啊?”接着扒拉孩子的手去看,红彤彤一片,“你看都烫成什么样了?这傻孩子,刚出炉的包子,多烫啊。”
他拉起孩子的小手往回走:“你要是想吃,就和叔叔说,叔叔还差你几个包子嘛?”
小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由他牵着。
旁边一个妇女冲过来,看见孩子伸手就要打,小贩把孩子拉在身后护着。
妇女脸上带着歉意:“这死小孩和他爹顶了两句,就说要离家出走,转眼就不见人了,没给您添麻烦吧。”
小贩摆摆手:“哪有的事,来我送您几个包子,”他摸摸小孩的头,“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乱跑哈,吃不饱可就长不高了。”把包子装好后递给了他。
妇女应着:“那可不行,来来,我给您钱。”
目之所及,清平县皆一片祥和,秦之行转了一天,少有所育,老有所养,互相帮衬,不像演的,走着走着就到了城西,秦卿家。
昨夜回来之后,赵顺又闹了一阵,折腾到后半夜才作罢。
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但是又实在放心不下秦卿,她第一次在这个女子身上明白“长姐如母”,赵顺自脚受伤后就一直在家休息,秦卿每日寅时三刻便起,天还黑着就山上砍柴,秦安几年前不知何故变得痴傻,对声音极其敏感,她只能轻手轻脚地生火做饭,张鸢帮忙照顾秦安的时候,冬天农活不少,她既要翻耕土地又要冬灌、施肥,每次张鸢去帮她,她总是不舍得让她动手,拉扯一番更浪费时间,而且她确实也不会,就在家里择菜收拾,尽可能减轻秦卿的负担。
赵顺当着她的面都如此肆无忌惮,如果她真的走了,还不知她姐姐会如何,杀人和救人,自是救人重要一些。
看见秦之行到了门口,张鸢上前去迎,她开门见山:“你再另寻他人吧,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秦之行通过了解,也知道如今秦家的处境:“如果我请你和秦卿都前去县衙呢?眼下寒冬,田地无收,赵顺伤着腿,你们也需要挣钱,我不拘着你和她的自由,想回来可随时回来,但必须每日去衙门上值,等散衙后可以回家。”
张鸢计上心来,赵顺实在不算值得托付的对象,之前她曾劝过姐姐和离,但她姐姐是不愿的,倒不如用秦之行来逼一逼她,让她不得不离开,最起码不用整日守着赵顺,而且张鸢怀疑他的脚没准早就好了,只是一直以此偷懒耍滑而已:“我需要时间劝一下我姐姐。”
秦之行:“三日为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