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生别离

赵顺和瘦竹竿约定在城郊见面,那里有一汪潭水,把人沉了,日后追查起来也死无对证。

赵顺心里想着,嘴里轻快地哼着调子,路过春满楼时,他不自觉停下车。

这春满楼是目前上都最好的酒楼,之前他们帮工时,那长工总吹嘘自己天天在这吃喝,似乎能在此吃喝就是什么人上人,他们就是下等人。

有何了不起,如今他不比那整日辛劳的长工有钱么。

他把马车停放在一旁,阔步走进春满楼,朝小二扔了锭银子:“给我留个楼上的雅座,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我一个时辰后来。”

小二伸手一接:“得嘞,客官慢走。”

从未有一刻,他心里如此畅快!

本来赵顺只想拿秦烟开刀,没想到秦安这小家伙往自己身上撞,既然他自己送上门,那就莫怪他不留情面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家杂货铺子,又多买了些绳索。

秦卿所在的胭脂铺子挨着那间杂货铺,她刚从外边回来,却看见赵顺大摇大摆地走进隔壁店铺。

她与赵顺分开,早已无情无分,但见他一脸嚣张得意,又心有不安,她躲在一旁,见赵顺进了铺子后,偷偷跑到马车旁,揭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眼。

秦安头上流着血倒在一旁,马车里还有一个麻袋,若猜的没错,应该是秦烟。

她捂着嘴,身体因害怕不住得颤抖。

她想大声叫喊,但是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她拉着路人求助,那人见她一副疯癫样子又不会说话,只把她当作傻子,把手一挥:“去去去,没钱。”

她回头去看赵顺,他还没出来,她用手扶着车辕爬上马车,去抱秦安出来。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左五看见,他头戴兜帽,藏在暗处,想上前阻止秦卿,让她先去报官,但身上的伤扯得他“嘶”了一声,他不敢就医只能先用布带,简单包扎止住血,身上的伤口发炎,他已经高烧几天不退。

还不待左五走上前,赵顺已经从铺子里出来,远远看见秦卿正抱着秦安探出头,他捏紧手里绳子,低声骂道“找死”,跑上前驾起马车就跑。

车子突然发动把秦卿一晃,她向车厢里倒去。

赵顺驾着马车一路狂奔,秦卿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知秦之行在不在附近,顿时没了刚才的闲适和自在,吓得在路中横冲直撞,直接奔向郊外。

坐在马车里的秦卿被他晃得头晕眼花,她想叫醒她们,但自己被颠簸得厉害,只能用双手扒着车窗,使自己不要被甩出去,身旁的秦安和秦烟还昏迷在一旁,她急得叫不出声音,心中全是绝望。

左五看着马车跑远,他一方面要掩人耳目,不被官府的人发现,另一方面受伤未愈,自那日一战,他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为了避免把赌坊的兄弟们牵扯进来,他早让他们散了各自回家。

那些外邦人早已经把他藏的证据拿走了,他得亲自告诉秦烟。

他捂着胸口的伤,独自一人往马车的方向追。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定能救下她们。

*

那小衙役处理完街边闹剧后,又板板正正地站到门前,并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异样。

马车到达郊外时,已近傍晚,晚霞洒满了整个水面,是温暖的橙,亦是嗜血的红。

秦卿在车里被颠簸得不成样子,停下车后,她一手抓着秦安,一手拖着麻袋就想往外跑,却被赵顺一脚踹在胸口上。

“往哪跑?”她的头发被他死死拽着,赵顺的脸凑到她面前,眼中全是狠毒和阴险,“我对你不好么,你就非要听这个贱人的话,都是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赵顺怒不可遏地盯着她,眼里布满猩红血丝,已经疯了。

秦卿身子挡在秦烟面前,用手用力捶打着赵顺,想挣开他。

赵顺却一匕首插进她的大腿,又猛刺了几刀,把她一把拽下车,扔在地上:“我让你跑,你跑啊!”

秦卿摔在地上,腿上的血不住地流,但她顾不得伤痛,爬过去抱住赵顺的腿,她必须阻止他,任由他如何挣扎,她也死死抱着不放手。

她的头被他用力地一下下拍着,她的手却紧紧攥着。

赵顺已经疯了,他会杀了秦烟。

秦卿力气那么小,又如何拉得住他呢。

赵顺打得累了,一脚把她踢在一旁,回到马车上去抓秦安和秦烟,秦安没被下蒙汗药,经过一路颠簸,慢慢睁开眼,他从车窗外看去,秦卿腿上全是血,在地上哭着艰难地爬着。

赵顺见秦安醒来,手向他抓去,他吓得慌乱地在车里乱跑,踩到麻袋里的人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大声喊着:“姐...”

赵顺一扯车帘,塞进他的嘴里,秦安在他怀里不住地扑腾,赵顺不得不伸出两只手钳制住他:“闭嘴,吵得要死。”

赵顺左右看看远处,折腾这一番,好在还没有人追来,以防夜长梦多,他抱着秦安往河边跑去,拉开他扯着自己的小手,把他丢到河里。

头也不回地往马车走去。

秦安在河面上不停地摆动自己的小手,张嘴呼喊但更多的水反而涌进嘴里,不多时,便沉下去了,水面上只余几个泡泡。

秦卿努力地往河边爬,她的手被磨破,浑身是血,地上留下长长的血痕,但她还是太慢了,眼睁睁看着秦安一点点沉下去,想喊却喊不出来。

赵顺把秦安溺了,下一个是还在昏迷的秦烟。

瘦竹竿走着过来,来得慢了些,远远就看见赵顺满身是血,把秦安扔河里了,他颤巍巍地往回跑,他不想和这种疯子一起,虽然他看不惯秦烟,但是让他亲手杀人,他不敢也不想。

他连滚带爬地往城里跑,没注意眼前,正好撞到了匆匆赶来的左五。

左五记得他,他整日和赵顺混在一块,他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恨不得把他掐死,他声色凌厉吼道:“赵顺在哪,秦家的人呢?”

“赵顺,杀...杀人了。”瘦竹竿语无伦次地指着河边。

他一巴掌甩在瘦竹竿脸上,让他清醒清醒,对他说:“你快去上都县衙找秦之行,真出了人命你也活不了,快去!”说完一把把他推开,“快去!”

瘦竹竿捂着自己的脸,惊慌失措,眼神四散,嘴里念叨着:“秦之行,秦之行,我去找。”

秦烟一直躺在马车里没醒,刚刚却心口一痛,秦安踩的那脚正巧踩到她心窝,把她疼醒了,她挣扎着从麻袋里翻出来,却发现马车里全是血,她向外看去,秦卿趴在地上,周边的草被血染红,赵顺正攥着拳,低头冲马车走过来。

她凝神聚气,调动内息,在赵顺踏上马车探身进来的一刻,一拳冲着他的脸锤去。

赵顺挨了她实打实的一拳,虽然她身体不似从前,但毕竟是习武之人,对付赵顺绰绰有余。

他从马车上滚下来,跌落在一旁,刚才那一拳不轻,他晃了晃头,揉着自己眉心,使自己保持清醒。

秦烟紧跟着从马车里走出,冬日清冷凛冽的风拂过她的衣袖,她冷冷道:“赵顺,你找死。”

赵顺不知她何时有了如此身手,他瞥到身旁的秦卿,朝着她跑过去,一把把她拉在身前,用手掐着她的脖子:“不想让你姐姐死,就给我退后。”

他拉着秦卿一步步往河边靠,秦烟不敢动手,只在后面保持着距离跟着她们:“赵顺,你把她放了,我给你留一条命。”

秦卿已经哭得无力还手,身上腿上全是伤,任由赵顺拖着走。

她冲秦烟不停地摇头,先救秦安,他被扔进河里了。

但是她说不出口。

她从小被娘亲教导要做贤妻、照顾好弟弟妹妹,但是她一样也没做到,她求了和离书,与赵顺分开;如今秦安死了,秦烟时好时坏,生死未知,都是她的错。

如果当初她没有和离,如果她没有带秦安来此。

或许她没有嫁给赵顺,一切也许会不同吧。

不,她最恨自己,她总是拖累所有人。

如果她可以继续忍忍,装作活得开心,也许秦烟不会带自己离开;如果她能照看好弟弟,秦安不会落水失智。

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软弱。

是她造成了这一切,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她被赵顺拖着往后拉,脚被河边的石头绊住,她低头看去,身后就是水潭。

赵顺在耳边的叫嚣好像离她越来越远,只留下她的喘息声,她仿佛看见秦安在下面冲她招手。

秦安,别怕,姐姐来陪你了。

秦烟,不要为难,不用顾及我,动手!

秦卿抿嘴微笑,眼里噙着泪花,却挡不住她的坚决。

秦烟看着姐姐,心被揪起,这样的表情她见过太多次,她大步往前跑,伸手去抓,你不能死!

秦卿撞向身边的赵顺,接着转身跳进湖里。

赵顺身子一晃,就见秦烟扑了上去,去抓秦卿,他一刀刺在秦烟身后,又推了她一把:“你们想死,那就一起作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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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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