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先去了平时往来密切的几户人家,以借钱为由,试探一番,她借的可不算一笔小数目,结果不下三户人家都可以直接拿出银子借给她,其余几家则支支吾吾假意推脱。
刘姐独自抚养着两个孩子,为人勤恳踏实,孝顺和善,丈夫死后,还一直尽心伺候公婆,但见她能一次拿出八十两银子时,秦烟还是吃了一惊:“刘姐,恕我冒昧,您照顾这么多人,如何还存下这么多银子的,也教教我吧,我每月那点钱都不够吃喝。”
刘姐抱着包袱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有些不自然说道:“秦家妹妹,你现在独自一人自是快活自在,成了家有了牵挂也就半点不由人了,不得不省,你如今缺钱,没问问你姐姐吗?她也惯是个勤俭的。”
秦烟站起身:“你这倒提醒我了,我回去问问姐姐,多谢您慷慨解囊。”
从刘姐家出来,碰见另一家门舍前站满了人,伸着头往里看。
秦烟问向身旁的人:“阿叔,这户人家发生什么事了?”
那长者回过头来,温声说道:“据说这家小孩偷了人家东西,县令在里边搜着呢!”
她从人群中钻进去,秦之行正站在院中,一个小孩把头埋在阿婆怀里,一个衙役在屋里翻找。
县衙里的人都被派出去搜山了,这个衙役今日搜山未果,早早回来,接到百姓报案便跟着一起来了。
秦烟凑上前,冲秦之行点点头,转身进屋和衙役一起寻找。
那阿婆用手指着她:“这谁啊,谁让你进去的,你偷我们家东西怎么办?”
秦之行解释道:“她也是县衙里的人,帮忙搜寻,阿婆你放心,我们只作检查,若因我们丢了东西,你可以来县衙找我。”
衙役在屋里搜了一圈,没找到赃物。
秦烟记得姐姐总喜欢把贵重物品藏到床下的锦匣里,而这锦匣则一般藏在最不起眼处,她在屋内观察一圈,从一堆破布袋里,翻出一个盒子。
阿婆一直斜睇着屋内,见锦匣被翻出来,阿婆从小孩怀里掏出一枚银簪,往地上一掷:“别找了,在这呢,小孩子不懂事,见这银簪好看罢了,至于么。”
秦烟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但手里还没停下,她本就想借此趁机搜寻,怎么会错过如此良机,她打开锦匣,里面塞满的银子钞票涌出来,掉落在地上。
阿婆把孩子推开,上前来抢:“你们作何,官府的人就可以乱翻么,银簪都还了,你们还想偷东西不成?”
秦烟问道:“阿婆,多问一句,您这些银钱从何而来?”
阿婆抱着匣子,撇撇嘴:“你管得着么,我不偷不抢,这钱是孩儿他爸妈捎回来的,有何不可,我们又没有犯法,你管得也太宽了。”
秦烟回到院里,已经搜到他们想找的东西,再做纠缠并无必要。
秦之行把地上的银簪捡起,递给身边的女子:“这可是你丢的那支?”
女子接过银簪,又看着门外越聚越多的百姓:“是是,既然找到就算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说完就走了。
既然报案人也不作深究,他们也无话可说,往县衙走去。
秦烟把这几日她走访的信息告诉秦之行,从刚刚那阿婆神色来看,他们已猜得七八,若继续查下去,只怕打草惊蛇。
秦之行这方,派出衙门里所有人去搜山,但一直没有消息。
秦烟:“你之前曾怀疑过县衙里的人,那此次搜山如果他们有意遮掩,我们未必可知。”
秦之行说道:“我思考过这点,所以我已经给他们调整过搜山顺序,前后搜查两次,但还是没有消息。”
他们无法完全信任这儿的人,但若亲自一个个山挨着去搜寻,那只怕耗费时间更久,外邦人蠢蠢欲动,他们等不起这么久。
他们三人回到衙门等今天的消息,不久后,外出的人一个个回来,皆是个个神色疲惫,耷拉着脑袋,靠坐在凳子上休息。
李玉气喘吁吁地回来,他年纪最大,之前一直帮着打理衙内的事,不曾歇过一天。
秦烟给他们倒上热茶:“大家先喝点茶,歇息下。”
如此查下去,只怕还没有消息,大家都累倒了,秦之行给他们放了一天假,明天歇一天,一定还有他疏忽的地方,他准备明日亲自去周围转转。
顾一最后回来,衙里的人早已散了,他今日翻了两座山,念在年轻力壮,并不很累,还生龙活虎地跑上跑下,明天要随秦之行一起。
顾一指着公堂上的舆图,拍着胸膛保证:“大人,我去的这两座山一定没问题,莫说私开铁矿,那山路崎岖,连个人影都没有。”
秦之行将他指的两座山在舆图上打了叉,愁眉紧锁地盯着其他山。
顾一大口饮下一杯,一拍大腿:“大人,我想起来了,我回来时,看见一座山不在舆图上,我问过县里的人,他们说那座山终年迷雾环绕,被拦起来当作禁区,从不让外人涉足,这座山会不会有蹊跷。”
秦之行见秦烟从外打水回来,干咳一声,顾一看看他的眼色,紧闭了嘴。
秦烟并未发现他俩的异样,只当是没有消息心中烦闷。
翌日清晨,秦之行做了简单准备,和顾一出发去他说的那禁区。
顾一想到昨天秦之行突然缄默不言:“您是在怀疑秦二姑娘么,不过我如今倒觉得她并不可疑,她尽心去打听清平县的事,好像有一次还被人举着萁帚赶出来了。”
秦之行摇摇头,他只是念着她舟车劳顿,来了之后又一直四处奔走,怕她承受不住倒下。
何况此山是否凶险前路未知,没必要多搭一人进去。
两人说着说着来到山前。
*
秦烟虽还是老样子,但也不至于像在上都时一样虚弱,她来衙门转了转,没有看到秦之行他们,后来遇到一个回来的衙役,她拉着他:“你看见秦大人了吗?”
衙役:“秦大人没说他们今日去哪,不过我看见他和顾一去了村西。”
秦烟带上剑,随后也出了门,顺着他们方向找去。
清平县周围大小山峰众多,每个山都有名字,唯独这座隐于山雾中的不同,它夹于两山之间,舆图上只粗粗把它和旁边的云雾山相接,故看不出究竟。
清平县地处西南,湿热多雨,此山终年被迷雾环绕,青松林立,直耸入云,传闻有几个当地人曾入山之后不曾出来过,后来百姓们就在山前插了个木牌:禁止闯入,来提醒偶经此地的过路人。
秦之行整日在县里奔走,大部分人都认得他,这地处城边的商铺本识人本领过硬,一眼看清他,走上前:“秦大人,您这是要进山?慎重啊。”
秦之行昨天只大概听顾一说了几句,只觉得人云亦云罢了,他问道:“这山可有什么不妥?”
那掌柜的眼睛左右瞟着,故作神秘道:“大人有所不知,此山名为云蒙山,地势特殊,终年不见阳光,被瘴气所覆,那体弱多病之人站在这山脚都受不住,之前听闻一镖行押镖,因路遇山匪,就是您之前办过的那伙人,耽误了一些时日,为了赶早回去,便进了这山,二十多个汉子,那胳膊壮的比我这腰都粗,可再也没出来过。更别提后来那些不要命的外乡人来凑热闹,无论是江湖游侠还是绝世高手,无一人活着出来过。您可真不能冒险,大人,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知此地瘴气严重,秦之行与顾一来之前去医馆已服下些雄黄丸,又带了些雄黄粉和治疗外伤的药。
秦之行把一锭整银放在掌柜手中,辞别他:“多谢您相告,若我们三日未归,还劳烦您去县衙通告一声。”
掌柜摆手:“大人,你这是折煞我了,您就是不说,我也会去县衙的。”
秦之行和顾一转身进入山里。
他们前脚刚入山,秦烟在后边也匆忙追来,她一路打听一路问,也了解了个大概,她在山前茶水铺子暂歇一会,抬脚准备往山里走。
“哎,姑娘,你去哪,你没看见那牌子上的字吗?”掌柜在身后喊住她,心道: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不要命。
秦烟回身,抱拳一礼:“掌柜的我知道,我进去找人,没事儿。”
她在山脚下看了看,莫说其中山路纵横,就是这瘴气也不容小觑,她拿出刚刚路边买的艾草香囊,艾叶研磨成粉,可驱蚊避虫,她缠在自己四肢,又取了一个捂在鼻翼,大步跨进山林。
虽然是冬季,但此处树木依旧青翠,目之所及全是高耸的树木,叶子遮天蔽日,脚下青藤蜿蜒,她看着脚下地上残留的脚印,应该是先一步进来的秦之行。
她喊着他们的名字,但却得不到回应,只有声音在空旷的山中荡开。
走了不知多久,呼吸越来越重,脚下沉甸甸的,她随身带的水也消减不少,她靠在旁边的树上停歇,回头去望,来时的路和前方别无二致。
秦烟方向感并不强,幸亏在来的路上寻着细小石子摆了一路,留个记号,作为区别。
歇了一会后,她继续前行,却见眼前路上密密麻麻小石子,正是她刚刚摆在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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