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有云:修炼入门者,煅自身;修炼有道者,唤风雷;而修炼大成者,改山河。
顾淮尘境界之高,就连他所修行之地都感染,净数融入他的灵力。宋融吸了一口气,感觉顾淮尘这灵山比自己的钟神山还要更加方便人修行。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青闲放在这里养养魂。
他抬头看向这苍苍青山,心道:“上辈子还是交集太少,几乎没找到机会来他这山。不过,不知道顾淮尘在这山待久了,会不会感觉外面的空气难闻。”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抬脚向上山的石阶走去。
山青路远,这石阶是顾淮尘为百姓所筑,方便他们平日上下山种田,现在倒是便宜了宋融。
扶风精怪净数被顾淮尘除去,周围被他施下结界,寻常妖怪进不来,心怀不轨之徒也出不去。
这路上很清净,只有鸟兽蝉鸣。
此时不是农忙,山上少有行人,宋融于是慢慢地磨蹭,直到傍晚才走了此山三分之一的路程。
他踱步向前,终于看见一条分岔口。
这路一边土地紧实,是镇上百姓种地的地方,被踩踏过多遍,路边还有遗落菜籽开出的庄稼,此刻正发出青青芽苗。
另一边便前往顾淮尘修行之地,这一条不比另一条路宽敞,路边的野花野草却不同寻常,宋融现在路口端详,才发现这些花草,是从人间九州不同地方找来的,四时四季不同时节的物种,却在此刻同步生长,共同盛开。
宋融靠着上辈子的经验,站在路口一一辨认。
这些植株之中,有在俗世皇家繁荣盛开的棠梨花、有在三界间几近灭绝的缓君客、以及决明、还环草……等许多宋融未曾见过的品种。
甚至还有云来宗特有的追情子,点点小花随风而散,细小繁多,还不时散出银光,几乎遍布整条路。
流光溢彩,花簇成云。
这些花草种植有度剪裁得当,仿佛被人全神贯注,细细修整过。
这姹紫嫣红的阵仗,怕不是顾淮尘弄的,原来冠绝天下的叙情仙尊也能这么钟情于一物,想宋融上辈子或是白活一遭,从未见过。
他抬手,迎风飘来一朵白色追情子,在他手指上微微停留,只一秒便消散而去,留下点点银光。
这修行路有禁制,只有顾淮尘以及前几天被他邀请的客人陈枣能解开。于是宋融看看花草,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青石就坐了下来等陈枣。
他垂眸休息,准备探查山顶垂天星的情况。
宋融操控着好久没用的探灵术,意识随山脉悠悠而上,扎进一片云层之中。他略微凝神,想要破开这片云,却忽地被一阵温和而强大的法力阻拦。
“!”
宋融猛地睁开眼,感觉自己还在被那深厚的法力包裹。
奇也怪哉,这山上居然被顾淮尘施下了结界,怕只有他本人能解开。
“按理来说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山上有垂天星……原著不是说这东西不是被那位仙尊藏起来了吗……”上辈子他心比天高,自觉一定能改变剧情,没有在这些东西上下功夫,最后只换来他与逢君两败俱伤。
而在原著中,花桃李在没有找到铸仙剑之前也曾打过垂天星的主意,但是找遍九州,也未曾找到扶风山上,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专心寻找铸仙剑。
站在上帝视角的宋子筠皱皱鼻子,心道:“顾淮尘又不知道山上有什么,为什么设结界,难道山顶有他的小秘密……”
他不会在山顶上金屋藏娇吧不会吧不会吧。
知道这事不可能,宋融还是暗暗发笑,他心道:也不知道顾淮尘知道了会怎么想。
编排完叙情仙尊,宋融等陈枣等得他百无聊赖,只能向山下看去,欣赏美景。
来时路的枫树被夕阳照得绿叶变黄,融成一片金海,再看见山下人家炊烟袅袅,悠悠飘散。
他心安定下来,直到日落西沉,察觉周身变得暗沉,宋融才忽想到:“我昨天和陈枣约好傍晚在山腰见面,人呢?”
陈枣这人随意惯了,或许是忘了与他的约定,又去寻什么宝物,他便凝起法力向陈枣传音,准备拉回二师兄这匹老马。
他道:“师兄你……”
“师弟——我在这里——”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一道明显属于女子的声音就在耳边和远处一同响起。
他回头,看见一个娇俏的女郎站在通往百姓种地那条路的路口,风情万种地朝他招手。
那女郎顾盼生姿,眉眼盈盈,和宋融记忆中的陈枣别无二致,只是面部轮廓更加柔和些。她一头青丝披散,只在头顶发旋处顺着纹理编了两股小辫,绕成发冠形状。只看头部的话,正活脱脱一个自在小道士。
可她穿得却有些与道士形象不同了。
身为长老,陈枣素来不爱穿云来宗弟子服,每日都是人间闲散小公子的打扮。
即使此刻她疑似性转,也穿了一身红色绸缎做成的衣裙,好似那富贵人家大小姐。
大小姐这会把手里那条手帕摆地摇曳生姿,上面细细的银丝忽闪忽闪,衬得她人比花娇。
她远远地朝宋融笑了一下,一边娇声叫着师弟一边朝他小跑而来,脚底的花盆底正一步一个脚印给刚下过雨还湿着的路踩小坑。
宋融略微心疼了一下下次走这条窟窿路的百姓,然后崩溃观察她扭动的身姿,发现她胸前的风情好像是真的。
宋融猛咳两声嗽,不可置信想到:不会吧,陈枣这辈子不会是女人吧。他记得,那师兄妹俩……是叫他师叔……对吧?
“你……你……你!师兄……师姐!等等,你先不要过来!”
他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被身后青石绊了一下,他从不适合和女孩子说话,不然上辈子也不至于和花桃李的关系差,即使陈枣总将这个小姑娘放在他这里和青竹二人一起学习,也从始至终都只是长辈与晚辈,让忘年交计划悄悄罢工。
宋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法把这个貌美女郎和自己大大咧咧的二师兄联系在一起。
“师弟,你好绝情。人家明明跑了这么久来找你。”眼前的陈枣从胸口抽出一张手帕,凄凄抚上宋融的脸。
宋融这才看清楚,她手中手帕绣得星星黄绿,是符合她名的小枣花。
眼前这位陈枣目光流转,朝着宋融娇笑。
“你等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
宋融几欲开口说话,却又咽回去,拦住陈枣的手,听她继续矫揉做作:“师弟,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陈枣自顾自地拉着宋融往那条没有禁制的路上走,宋融没有抵抗,不着痕迹地甩开她的手,跟在她后面一起走。
陈枣嗔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这路越走越黑,周围虽因为顾淮尘法力的缘故不觉阴森,却让宋融隐约觉得有点冷。
二人向山后走,陈枣笑嘻嘻地回头和她搭话,她道:“师弟,你这一路来,有没有什么奇遇。”
宋融道:“很遗憾,这一路很是安稳,除却前日下雨打湿了鞋袜之外,并未大碍。”
陈枣问道:“那……你有见过什么很邋遢的老道士吗?”
宋融道:“这个嘛,似乎在镇上见到一个。”
陈枣有些兴奋,道:“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并未说什么,那老道浑身脏污,我没理他。”
“……呵呵,原是如此啊。”
陈枣不再说话,宋融也不睬她。
直到二人走到某个拐角处,此处初看平平无奇,宋融皱眉欲发问,就看见“陈枣”挥挥手,掐出一段决,变出一棵粗壮的槐树,这树着实粗壮,几乎要三个他才能合臂抱住。
树上枝繁叶茂,在幽幽月色的衬托下让人心生恐惧。
“陈枣”回头,右手抚摸着这槐树,“嘻嘻”笑了两声,道:“师弟,良宵苦短,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啊,适合……”
“适合杀人抛尸,是吧。”
看她终于暴露,宋融也不再被动,唤出一把云来宗普通弟子剑,晃晃几式寻回前世的手感,就直直刺向她心门。
他并无法力,只能先发制人。
那妖怪一句话猛地怔住,抬眼不可置信望向宋融,血盆大口刚刚张开,就被宋融斩得连连吐血,那血迹从她下颚流向槐树,刚刚触碰到表面就变成了青绿色的汁液。
看来这是一只树妖,宋融不敢轻敌,挽了个剑花,又接连几下刺中她心脏,确保这妖怪彻底死掉,才苍白着脸色抽出贯穿她胸口的湘乐。
他道:“很难想象你是怎么在顾郎的威压之下存活的。还有,你装得其实挺像的,我第一眼真以为是我那不着边际的二师兄性转了。”
树妖光滑的皮肤刹那之间变成皱皱巴巴的树皮状,像被吸干了水分一样,纸皮似的飘落在地面上,她手中的手帕没有了依托,也随之掉落,正正好盖在妖怪脸上。
树妖脸上渗出青色汁水,俱被手帕吸收。
宋融看着那方手帕,庆幸发汗,若不是他发觉到异常,定要与那妖怪缠斗一番。
宋融心道:谁能想到陈枣自在一辈子,却最讨厌枣树这种东西呢,别说性转了,就算陈枣变成追情子,也会把吸过枣花蜜再去接触他的蜜蜂通通吞掉。
这树妖自作聪明,本想变出一方枣花手帕博得他信任,却暴露了自己,断送性命。
「“师弟,生辰快乐,这是弟子们为你准备的生辰礼。”葭玉笑道,“这剑穗特意做成了枣花模样,如何?”
陈枣笑得肆意:“当然喜欢,多谢小弟子们的一番心意。”
葭玉哈哈大笑,走出了陈枣的宫殿。
他扬扬得意,却没看见陈枣一脸阴沉,也没看见就在他踏出宫殿的瞬间,那剑穗就被一股灵力撕碎,化为青烟。
陈枣望向葭玉站过的地方:“也谢谢你,掌门师兄——”」
——《铸仙》第五百八十一章《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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