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忻与它对视着,心跳如鼓,手紧紧握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然而,那毒蛇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们,片刻后,竟缓缓转身,游向了洞穴深处。
待那毒蛇消失不见,顾秋忻一直强撑着的紧绷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地面倒去。
“殿下!”沈灵文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去搀扶他。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顾秋忻扶到一旁一块平滑的石头旁坐下。这时,她才发现顾秋忻的背后一片血迹斑斑。
人生如戏,角色有别,却无贵贱。这话听听就好不用太信,也不用不信。要是沈灵文曾经就不信,病人可以没钱治命死去,手脚双全的成人可以过得很痛苦。来了这里后更清楚人和人直接的差距。
王侯将相跟普通人是没有区别,史书上的英雄不少,可现实是要没有人带头,没几个人会有胆子造反,别说什么游戏了,自己活着都难。五年前她以为成为女官就可以碰到权力,可事实是她,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待着,那时她自己也以为赢了柳若嫣,如今貌似自己才是输家。
宴会后以为自己可以走出牢笼,到头来还在原地转。
沈灵文咬唇扯下裙摆内衬,在一旁的清水利冲了冲,沾着水的布料擦过手臂露出伤口,惹得他肌肉猛然绷紧。
顾秋忻靠着石头上,说:“我怀里有帕子。”
沈灵文探手到他胸口,摸出一瘫血帕子。
“.......,”
顾秋忻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唇上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沈灵文又看了他一眼。
顾秋忻还真在笑。
沈灵文总觉得他疼是真的,笑也是真的。
沈灵文的手着按在顾秋忻渗血的脊背上,湿润布料撕开时,狰狞伤口混着砂石暴露在空气中。她倒抽一口气,愧疚在心头蔓延:"方才坠崖时你垫在下面,怎么不说......"
顾秋忻闷哼一声,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嘴角却还挂着笑:"若让那些碎石划破沈卿的衣裳,顾某罪过可就大了。"
沈灵文说:“殿下那么爱才?”
“爱啊。”顾秋忻停顿了会,说:“不过也不是对谁都掏心掏肺,还舍命相救。这伤,疼的嘞。”
沈灵文说:“我与殿下应该只见过几面,殿下如此相待,皇后那应该说不清。”
他们在山洞里,上面正巧空了个顶,月光照进来,四周也没有那么清冷了。
顾秋忻眼神含着光,笑起来格外深情,“那咱就挨在一起,用不着说清了。”
顾秋忻突然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却强忍着不发出一声痛呼。沈灵文手上的力轻了些。
顾秋忻能感觉到沈灵文的小心翼翼,就算早就知道她是个纸老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即使伤口疼痛难忍,也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沈灵文费了好大的力气,利用洞穴中的干燥树枝和一些枯草,用匕首跟石头摩擦。此时的顾秋忻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阿清……别忙了,我没事。”顾秋忻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
沈灵文倏然转头看向他,问:“殿下在喊谁?”
顾秋忻一听,心头狂跳,马上闭上眼装死。
沈灵文摇了摇头,忙了许久终于是起了一堆火。火苗跳跃着,他赶忙用手护着,生怕风一吹就灭了。
她将匕首放在火上烤了好一会儿,刀子都烧红了,小心翼翼地拿起,又放回火里烧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殿下这么重,若不好好处理,要出事的。”
“???”顾秋忻挣了眼,说:“等等,我的人发现我出事了肯定会来找,我们等一等就好了。”
“殿下的伤等不了。”沈灵文说。
顾秋忻知道有这种止血的法子,可要真用到自己身上,还是觉得不妥。
脑子一转,就准备哄人了,“等等,不对,这样不对。”
“???”沈灵文果然停了,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不对?”
顾秋忻正色说:“哪哪都不对,你怎么能那么对我。”
沈灵文说:“......,那殿下我该怎么做才对?”
“你应该擦完伤口,就留着泪用,你温软的身体抱着我,然后抽泣着求我不要死,叛离皇后,然后非要以身相许......”
“......,”沈灵文黑着脸,把刀递过去打断他,说:“没想到殿下的想的那么广,烧刀子........”
烧刀子确实能处理伤口,不过要是不把控温度和时间,可能会导致过度灼烧,或者其他负面效果。
顾秋忻怕她来真的,赶忙打断他,抬头笑得浪荡,说:“今夜月色这么好,孤男寡女的,还刚逃完命喘息着,干嘛破坏我自作多情的气氛,我可是东宫哎!”
“殿下,吃点东西吧。”沈灵文含蓄的说:“没吃酒都醉成着样,什么时候还是请御医看看,别误了良机。”
“良机或许早就错过了,再说,世间有药治相思?。”顾秋忻听懂了她在骂自己,偏偏要装作听不懂,露出一幅‘不服,来打我撒!’的表情。
“殿下确实病入膏肓了。”
“这事谁知道呢。”顾秋忻说:“病着也不是一两天了。”
沈灵文收了目光,觉得这人没法聊,看东西烤好了,
“......,”顾秋忻连吃几天素,吃的早又没有宵夜,刚消耗那么多,已经饿了,可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坨,还是没法劝自己。
顾秋忻摇头说:“我不饿,就不浪费了,话说你这肉,不会是刚刚砍的那几条吧。”
“嗯。”沈灵文问了几遍,他都拒绝了,索性直接把肉拿下了,随便丢在了草堆里。
沈灵文回了他一个微笑,说:“我也不饿。”
顾秋忻看着她,说:“你不吃啊?”
“......,”好家伙,自己都没打算吃,还给我,不就是嘴快了,没过脑,至于吗?左右都是你。
火星子噼啪溅起,在岩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秋忻望着她剪影般的轮廓,喉间突然泛起酸涩。
五年前在御花园初见时,她也是这样倔强地攥着药锄,背对着夕阳,连影子都泛着孤绝的光。
"你可知,"他忽然开口,声音浸着潮湿的血锈味,"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太液池畔。"
沈灵文正在撕另一块布料的手顿住。那年中秋,她被柳若嫣推入池中,浑身湿透地爬上来,却撞见太子殿下倚在廊柱上,手中折扇轻敲掌心。
"殿下记错了。"她将布条浸入冷水,"下官第一次见殿下,是在椒房殿外跪了整夜。"
顾秋忻闷笑出声,牵动后背伤口,疼得倒吸冷气:"柳若嫣的手段,你倒是学了十足十。"他忽然握住她手腕,指腹摩挲着她内侧的薄茧,"但你比她狠,连自己都算计。"
沈灵文垂眸看着交叠的手,烛光在睫毛投下阴影:"下官若不算计,此刻早成了掖庭的白骨。"
她抽出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的玉坠——那是在宴会后,皇后赏给柳若嫣的东西,她抢过来了,其实她要的不是玉坠,可皇后只舍得给自己,一点点恩惠。
洞穴外忽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两人同时屏息,沈灵文握紧手里的匕首,却被顾秋忻按住肩膀。他失血过多的面色泛着青灰,却仍笑得风流:"莫慌,我的人来了。"
果然,片刻后洞口传来衣料摩擦声,一道黑影闪入。沈灵文看清来者容貌时,匕首差点脱手——竟是信王身边的小宦官。
顾秋忻既然可以在信王那插眼线,是不是皇后宫里也有人给他传信。沈灵文看想顾秋忻的眼神多了忌惮。
"殿下!"小宦官扑通跪地,"属下来迟!"他解下背上的药囊,却在看见沈灵文时瞳孔骤缩,"你......"
"这是沈姑娘。"顾秋忻淡淡开口,"自己人。"
小宦官喏喏称是,小宦官包扎伤口的手法意外娴熟,指尖在血肉模糊处翻飞如蝶。沈灵文立在洞口,望着洞外渐沉的暮色,忽闻顾秋忻闷哼一声,"陈升,外面什么动静。"
小宦官陈升,药粉撒在伤口上:"道真让殿下猜中了,乱得很,寺庙起了大火,殿下可以在空地等上一等。"
沈灵文回头时,正撞见陈升袖口滑出半截绣着金线的帕子——那分明是皇后宫里贴身宫女的规制。
她眯起眼,忽然开口:"陈公公这帕子,倒是眼熟得很。"
陈升慌忙掩住袖口,额头沁出冷汗。顾秋忻却忽然按住沈灵文手腕,借力站起身:"夜路难行,沈姑娘可愿与孤共乘?"他的玄色大氅裹住两人,袖中玉坠轻轻撞在沈灵文腰间。
出洞时,沈灵文瞥见陈升将什么东西塞进怀中。山风掠过,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顾秋忻忽然将她拽进灌木丛,指尖抵住她唇瓣。
三人屏息间,一队火把自崖下掠过,江均看到人,赶忙上前,“属下来迟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