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医菩萨

街上车水马龙,一派喧嚣繁华。形形色色路人络绎不绝地穿行其间,街边各式摊位琳琅满目,摊主们或高声吆喝,或热情招揽,交织成一幅热闹非凡的市井画卷。

沈鹤着一袭湖绿色常裙,少见的没有束发,青丝自然垂落肩头,挽成京城女子颇为流行的发式。

自从九岁进入守夜营起,她的生活便被无尽的训练与任务填满,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从未有过片刻安宁。而今难得偷闲,漫步于朱雀大街之上,周遭的热闹与烟火气息竟让她恍若隔世,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走到一处首饰摊前,沈鹤随手拈起一支精致的发簪细细端详。摊主老板娘见状,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这位姑娘,眼光真好!喜欢何种款式?咱这儿有珍珠玲珑簪、白玉翡翠耳铛,还有云鬓花颜金步摇,皆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连宫中的娘娘公主们都爱不释手呢。”

沈鹤随意挑了一只,问了价格,掏出一锭银子给老板娘,“不必找了。”

老板娘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哎呦,姑娘真是出手阔绰,一支簪子哪值这个价?不妨再瞧瞧,我这小摊上可还有能入您眼的宝贝,一并带走?”

沈鹤继续低头挑选,状作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近日长安坊里出了位‘神医’,神通广大,医术超群,老板可曾听闻?”

老板娘立刻道:“自然!我家便住在长安坊,神医的名号都快传遍了整个京城,邻里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看来传闻是真的?”

老板娘提起此事似乎颇有兴致,接起话茬便滔滔不绝起来:“可不是嘛!我妹夫家舅公早年患上癫疾,多年来遍访京城名医,皆对此束手无策。上月去长安坊寻了那位‘活菩萨’,开了副新奇药方,服用后竟渐渐康复,如今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还有我邻家一鳏居老汉,腿疾多年,无钱买药。神医不仅为他开了方子,还从自家药圃中采药相赠,分文未取……”

老板娘一番叙述说得神乎其神,沈鹤不由想到一些江湖术士惯用的伎俩。他们通常先是以无所不能之姿伪造奇迹,解救一两个百姓于水火,令无知民众们奉其为在世神仙,随后兜售掺毒的丹药,冠以强身健体、包治百病的名号,一边骗取钱财,一边暗中下蛊,使得百姓们愈发迷信,几近痴狂。

“这世间竟有如此圣人?”沈鹤摆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继续追问,“那您可知他何时坐诊?不瞒您说,家父患病已久,多年寻医无果,正四处求诊。”

“哎呦,那姑娘你算是找对人了,神医菩萨定能治愈令尊的病。”老板娘热心地说道,“至于坐诊时间嘛,我也不太清楚。约莫......自半年前开始,神医每月总有十来天开门坐诊。姑娘不妨直接去长安坊碰碰运气,说不定他今日正好坐诊!”

“原来如此,多谢老板娘。”沈鹤道谢,脸上却露出几分犹豫之色,“只是,这位神医虽名声在外,毕竟是民间大夫,诊费又如此低廉,难免让人心生疑虑……家父病情严重,为人子女不敢贸然行事,不知神医治病成效如何?可曾有患者服药后病情加重,或是神志不清的情况发生?”

老板娘闻言,眉头微皱,连连摇头:“怎么可能?神医医术高超,药到病除,比那些诊金昂贵的医馆厉害多了!你若不信,只管问问那些经他医治的病人,哪个不对他感激涕零?百姓们心中自有杆秤,自己身上的病有没有被治好,还能不清楚?”

沈鹤沉吟,心中暗自思量,听老板娘所言,此事还与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有所不同。

难道这世间真有活菩萨不成?

怎么可能。

“那他如此行事,恐怕会扰乱医市秩序,引得京城其他医馆药铺不满,想来少不了有人前去滋事吧?”沈鹤又问道。

老板娘愣了愣,迟疑道:“这……这我怎会知晓?我不过一介粗人,只知谁看病厉害就找谁。神医大人菩萨心肠,能为百姓们谋福祉,我可不希望他被人找麻烦。”

沈鹤笑笑:“这是自然。那既然这位神医既如此厉害,我这就打算去长安坊寻他一试。对了,老板娘能否描述一下神医的样貌?也好让我寻人。”

老板娘思量片刻,说道:“神医坐诊时总戴着帏帽斗笠,白纱遮面,看不清面容。不过,他常着一身白衣,气质十分出尘,与旁人截然不同。总之你若见到他,定能一眼认出!”

*

沈鹤一路打听寻到长安坊,此处是一方居民密集之所,坊巷小道七拐八弯,迷宫一般曲折蜿蜒。

巷口处,数名稚童围成一圈,歌谣清脆,欢声笑语不断。沈鹤上前温声询问路径,孩童们小手纷纷指坊内幽深处:“神医就住在那边一处长着大梨树的院子,肯定错不了,我们经常帮他送药,神医哥哥还分给我们蘇记的桂花糕吃呢!”

蘇记?京城一流的糕点字号,权贵们竞相追捧的心头好,一块糖糕抵得上普通百姓半个月的勤恳所得。

沈鹤循指而行,越走越深,两旁小院鳞次栉比,白墙黑瓦,藤蔓缠绕,石阶青苔斑驳,家家户户朱门上张贴着去岁的对联与福字,虽略显陈旧,却依然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不久之后新春佳节,很快又将换上崭新的符箓。沈鹤有时也会想,若是她当年没有被捡回守夜营,父母也尚在,或许她也是这世间万家灯火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员。

转过一处拐角时,终于到了小童指示的神医居所,她正准备抬手叩门,却忽然顿住。

不对劲!

她凝神细听,只听几道脚步声从墙另一侧快速掠过。步履矫劲,显然有功夫在身。

沈鹤当即纵身一跃翻上墙头,俯身窥探,只见三名壮汉从远处走来,膀阔腰圆,面露凶相,一看便练家子出身。再观察他们的身手,约莫寻常武馆教头的水准——这种水准大多为雇佣打手,五十纹银便可驱使,专门替人行凶报仇。

那三人没有发现沈鹤,目标明确,直奔院落,不敲门也不开口,上来一脚便猛地踹开大门。

沈鹤眸光一凛,看样子真是来寻衅滋事的。这位神医在坊间行事高调,名声日渐显赫,果然没少招来眼红之人。

院中空无一人,中央围着一大片药圃,其中植满形形色色的草药,郁郁葱葱品类繁多。那三人一进去便冲着药圃一顿挥砍,翠叶花瓣被糟蹋得散落一地,阵阵幽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渗进空气,看着就令人心生怜惜。

随后,三人又踹门入屋,踢里哐啷又是一顿打砸声传来。沈鹤跟着跃进院子,手已暗暗握住腰间短刃,心中盘算着,三刀之内将人一一击晕,再吊起来慢慢拷问。

甫一走到屋外,却听到屋内突然发出古怪呻吟,紧接着“砰砰砰”三声闷响,那三人竟像同时被抽干了力气般软绵绵瘫倒在地。

沈鹤神色瞬间凝重,拔剑疾步入内,屋内除了四仰八叉躺平的三人外却再无一丝人息。

没有外伤,没有暗器。

沈鹤猛然回首,目光紧紧盯着院中那片狼藉的药圃。

她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便掩住口鼻调息运气,奈何还是迟了一步。浓郁幽香已然钻入鼻息,等她摇摇晃晃撑着剑走到院门口,双腿已软得像团棉花,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

最后进入视线的是一道朦胧不清的月白色人影,沈鹤咬紧牙关,举起酸软的手臂,剑尖直指那人咽喉。

*

几步之遥,有另一间四方小院,一袭白衣的男子被人持剑相逼跨进门槛。他动作顺从,脸上却难掩一抹无奈的神色。

沈鹤将人一把推进一间木屋,她双眸紧闭,拄着剑在黑暗中一阵摸索。墙壁四周堆积的全是杂乱的竹筛和蒸笼,像是一处存放杂物的所在。至于这间院子主人,想必是个做面点营生的人家,此刻应该正在市井出摊忙碌。

“你的眼睛最好赶紧用药处理一下。”清澈的声音在狭仄的木屋内蓦然响起,“即便你能一直忍受酸痛,时间久了也容易落下损伤。”

良久,回应他的只有沉寂。沈鹤恍若未闻,继续在杂物堆中翻寻,不多时便翻出一根双指粗的麻绳。即便目不能视物,她手法依旧娴熟,麻绳一圈又一圈地将人牢牢捆在椅上

“唔......”身前传来一声轻得几不可闻的闷哼,沈鹤动作一顿,这么娇贵?她还没用力呢。一边想着,一边带了点报复的快意,在绳尾狠狠打上一个死结。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依旧无人回应。

沈鹤又从袖口扯下一条素色布带,折叠妥帖覆在自己的双眼上。头顶忽然又传来一声轻叹:“不会连听觉也丧失了吧?”

“闭嘴。”沈鹤冷冷道。

“现在是我在审问你,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句不实,你这娇皮嫩肉想必承受不起。”

说罢,她用剑尖轻轻挑开他的衣襟,冰凉剑刃紧贴他锁骨处,腊月寒冬,男人不防被刺地轻轻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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