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饭罢。
郭通又和金小花商量起镖局内诸多事务来，无情虽在厨房处理杂务，倒也凭着修为听得清楚。
“你带他们三个测灵根，结果如何？”
“那俩小子资质真不错，都是真灵根，干几年说不定可以找个宗门拜进去，风白么……那石头就亮了一会儿，也不稳定，没一会儿就碎了，估计是个伪灵根……”
金小花可惜道：“哎呦，一个验灵石可也挺贵的。”
“没事，那东西用了二百多年了，早该碎了，”接着噗噗两声，大约是郭通拍了拍胸口，“幸好有我据理力争，他们也没让咱赔钱就是了。”
“那就好，随便一块验灵石都得要一百灵石呢……”
……
剩下的，无情就不很在意了。
虽然更好的办法是寻到那块验灵石的碎片，以无情的能力，应当可以直接得出结论，但郭通言语模糊，她也不好去问，仙都城有验灵石的人家很多，她也不能一家家去寻找。
因此上，无情便以郭通的话语为参考：“伪灵根吗……”
一般来说，验灵石不稳定地亮了一会儿，确实是伪灵根的表现，而且是下品伪灵根，一般得此灵根者，上限不会超过筑基境，甚至可能一辈子都在炼气境上徘徊，就连引气入体也比别人难得多。
从古至今，能以下品伪灵根修得无上仙法的，实在寥寥无几，上次出现的，已是多代以前的天子，当世之中，唯有散仙星虹而已。
不过问题在于，那块验灵石碎了，倒不是说验灵石这东西有多坚不可摧，但没有外力的情况下，除非受测试之人拥有极其罕见而强大的灵根。
比如古龙遗留血脉的龙灵根，比如超脱一切灵根之外的日灵根和月灵根，日月灵根一善一邪，互不相容，能得一种便可拥有远超其他修士的修炼速度与力量，甚至能够自行修炼，可惜千年万年之间也难有一人出现。
而古往今来之间，同时拥有这两种灵根的，有记载的只有三人，其中两个出生之后不久，便因日月灵根自行修炼，引发日月灵气冲突，旋即爆体而亡，连名字也不曾留下，而那唯一活下来的便是飞白。
毕竟那是外人难以干预的冲突，甚至涉及到日月的本源，会随着年齿的增长，修为的加深逐渐剧烈，唯一能化解的，只有拥有日月灵根的本人。
也正因此，五十五年前飞白刚一现身神州大陆，便吸引了几乎所有修士的注意，而他也成功在二十五年内进阶灭劫境，不负天才之名。
任谁也不能说飞白的成就全来自于他的灵根强横，因为若非他的魂魄神识坚强，他的控炁天赋异禀，恐怕也早已是那第三个爆体死人，以其修炼天赋而言，甚至足可与星虹并驾齐驱。
若在以前，无情要搞清楚一件事，是不介意直接对低阶修士使用搜魂术的，搜完之后的代价，她也并不在意。
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大金镖局的人对自己实在不错，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所以，无情也甘愿多费些周折。
午后，郭通带着镖队又出发了，金大成完全接受了曾经无情的建议，不会再选择能力之外的生意，这样的行事风格也传承到了金小花身上。
也因着所送红货的距离较近，大金镖局的杂役较少，金小花收下风白等三个杂役，一来是给他们一个混饭吃的机会，二来也有培养其成为镖师的意思。
大金镖局毕竟比不得龙盘镖局、虎踞镖局的势力，可以源源不断吸引其他修士加入，只能是自己培养。
好在大金镖局也不做什么大活儿，便也不需要太厉害的修士，即便是杂役，只要能有灵根，稍稍经过培养，得个炼气二三重，便足可成为可堪用的趟子手了。
当然，资质太好也不行，像和风白一起来的那两个，都是真灵根，若是好好修炼，是有进阶金丹境的可能性的，一般修为高了便会拜入其他宗门。
大金镖局普遍选择好聚好散，也不为难，算是多一份人脉，而真正能成为大金镖局一份子的，偏偏都是那些伪灵根的修士。
比如现在做杂役的风白。
杂役，自然做得都是些泛杂差事，搬运，打扫，挑水，喂马，刷马，捡马粪，递送物品，巡夜值守，就连镖队护镖之时也会带上几个信得过的杂役，负责搬运红货以及烧开水一类。
这一次，风白并未跟随郭通等人的镖队出去，他还在牲口棚中忙活，替换来的五六匹灵马还需投喂和刷洗。
无情提着一架红酸枣木的食盒进了二进东跨院，果然瞧见风白正拿着一把猪鬃毛刷，正上上下下地刷马。
灵马不比凡马，本身极其雄壮，从头至尾长一丈三尺，从蹄至项高一丈，便是风白踮着足尖，尽力伸手，也够不着脊背。
要是飞白在这里的话，可能站在这灵马身子下面也碰不着马肚子。
“飞白……”
“姑娘又叫错了，我的名字是风白。”无情已在门口站了许久，便是在怎么专注之人也该发现了她的存在，风白将猪鬃刷丢入水桶中，擦了把汗，早到了无情面前，听着无情口中喃喃自语，便即出声。
无情有些呆滞的目光，霎时间变得灵动，歪着脑袋道：“总之都有个白字，印象颇深。”
“话虽如此，我这浑身上下可都没有和白相关的字眼，”风白苦笑了一声，瞧见无情手中的食盒，“落红姑娘，你这是？”
无情是昨晚来的，风白午时却才返回，尚且想不到无情与何人相熟，以至会来送饭。
“给你带的。”无情打开食盒，嫣然一笑。
这食盒分为两层，摆着一盘笋煨火肉，一份白饭，一盏乌梅萝卜汤，蒸蒸地向外冒着热气。
瞧见无情将食盒递过来，风白忙摆手道：“这……这可使不得。”
无情哪里管他的推辞，直接便塞入风白怀中：“午间你来得晚，便是残羹冷炙也没得吃，我瞧你干的都是体力活，不吃点东西可是不行。”
“可我还得刷马……”
“磨刀不误砍柴工，若误了事，我替你担着。”
见实在拗不过无情，风白只能答应，又因着自己的房间是和其他几人同住的，所以还要转移到食堂中就餐。
风白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拣菜扒饭，吃得很香，那副神态与动作，让无情没来由地想起在龟岛时，妄心劫内与自己一起生活数年的少年。
无情越来越觉得，那便是飞白的影子，而眼前的风白却是活生生地坐着。
发觉到无情在看着自己，风白有些脸红地挠了挠头：“吃相甚是不佳，教落红姑娘见笑了。”
“干着重活，本就会食量大些，不足为奇，”无情托着腮，一双剪水双瞳半眯半睁地瞧着风白，“又是刷马又是捡马粪的，久在马棚之中，岂不憋屈。”
风白食指在鼻头磨了磨，苦笑道：“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我这鼻子早熏得闻不到味儿了。”
“你怎会到了那种地方做杂役？”
“为了给我娘治病，她重症缠身，需得不少银两，”风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鲍鱼肆中气味难闻，一般人都不愿意去做，鲍老板给的价钱便也多了些。”
“那现在呢？”
“倒也不错，金掌柜给的价钱蛮合理的，还预支给了我三个月的工钱，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听说升了趟子手，以后的工钱会更多，”说着，风白脸上露出了一丝带着愁苦的笑意，“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无情心中已觉得不妙：“发生什么事了。”
“娘亲已经去了，如今我已是孤家寡人，哪还在意什么工钱多寡呢？”说着这些话时，风白的神色忧愁，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确是个坚强之人，“无非是有处容身，有口饭吃罢了。”
“抱歉……”无情幽幽低语，表达了歉意，又随即问道，“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风白苦笑道：“应当是没有了，但如果说有血缘关系就算，那这仙都城中大半人口都是。”
无情点了点头：“哦……你是风家的裔民。”
风家便是“天下仙朝”的皇家一支，就像许多名声显赫的修仙世界一样，除了本家之外，还有一大群裔民。
这些裔民的姓氏千奇百怪，但确确实实与本家属于同一祖先，因此血脉觉醒之后，便会被赐予本家之姓，成为本家成员。
而本家从裔民中撷取利益与血脉，自然也有着庇护裔民的职责。
一般来说，修仙家族都有着自己的一片地盘，风家的裔民世代便居住在这仙都城内外。
“其实和凡人也没什么不同，”风白又扒了两口饭，“所以能不能升趟子手，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可不好说，”无情吃吃一笑，“若是你能多攒些银两，说不定能早点娶个媳妇儿，拥有新的亲人。”
风白瞧着无情，忽地脸上一红，垂下头来猛着扒饭：“算了算了，在七巧宗测灵根时，我的灵根实在不行，没什么机会升趟子手了。”
“事在人为嘛……”无情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算计。
七巧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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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小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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