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麝向余一竹拱手说:“余老爷余大哥,以后还望你带着大家发财啊。”
余一竹急忙站起来拱手还礼说:“你比我年轻更有前途,何必呢?”
罗麝说:“哪里的话,你比我有经验,很多事情还得承望你给指点指点。”
余一竹虚言一句:“客气客气。”
老会首看着两人一个劲儿地说客套话,就问他们说:“你们俩都想好了?”
罗麝说:“想好了,新的副会首就是余老爷。”
余一竹成功担任商帮的副会首,从商帮会堂出来一脸得意。
裘槐迎上来说:“老爷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
余一竹停住脚,背着手说:“今天老会首让大家选副会首,本来是罗麝赢了,但他突然把位子让给了我,我现在已经是副会首了。”
“恭喜老爷,小的之前占了几卦,说老爷有升官之相,这不是应验了嘛。”
余一竹哈哈一笑:“说得对,你这卦还真灵验。”
余一竹从手上拿下一枚大金戒指递到裘槐眼前说:“赏你的。”
“谢老爷。”裘槐赶紧接过来戴在自己手上。
从此,裘槐就成了余一竹的心腹,余一竹但凡出门办事都是要带上他的。
今年四月下旬。
余一竹雇佣的大德镖局护送着几车货物向辽东方向走去。
按照朝廷定制的规矩:商贾可以用劣质铁打造薄壁锅,而且这种锅遇热就裂。用十几口锅就能从女真手里换一匹马。然后商贾再将马卖给朝廷。而女真最好的马价格贵,朝廷又压价买马,商贾们只能换取老弱病残马卖给朝廷,朝廷采买了几次后发觉买的马不堪重用就减少对女真马匹的采买。
最近这些年,女真的冶炼技术有所提高,排斥这种薄壁锅,甚至发现有谁卖薄壁锅给他们直接赶尽杀绝。
商贾们又不愿做赔本生意,就偷着将废铁渣卖过去换取马匹再把马转卖给朝鲜。
这些废铁渣成了女真眼中的抢手货,而朝廷其实是禁止出售废铁渣给女真的。
余一竹家经营这一行多年了,今年再次前往辽东以卖锅的名义私卖废铁渣,再将马偷偷卖到番邦换钱。
几十人押着镖车走至张家口野狐岭,这狭长的野狐岭曾经也是匪类盘踞之地,不过最近几年清剿过,安全不少。去年镖师护送余家货物两次经过此地,都没出事,所以镖师们这次也放松了警惕,但还是要在天黑前进入官府控制的地段。
不过这一次他们失算了,山高林密处走了一半,大老远一群骑马蒙面的人从前方冲了过来。
马蹄扬起阵阵沙尘。
镖头大喊:“劫匪来了。”
众镖师大惊,纷纷抄起家伙准备迎战。
那群劫匪人数众多,也纷纷亮出朴刀、腰刀,一面骑马上前冲散镖师,一面挥刀砍杀。
由于劫匪人数众多,又是骑马作案,镖师最终全部身亡,货物被劫匪带走。
不久,这些货物被转运到了辽东地区,最后换成了马匹和银两。
而余一竹在辽东的伙计怎么也没等到那批货的到来,一封鸽信送到余家。
余一竹看过信,手抖心慌,自己那么多货说没就没了?这大德镖局也是很有名的,他们不至于私吞。
余一竹带人来到大德镖局,见到当家的王大德便怒气冲冲地问:“我请你们运送我家的货物,为何在指定日子没有送到?”
王大德疑惑说:“不能啊,我们家的镖师都是精壮的汉子,不会有闪失的,你放心,我们也不会私吞你家的东西。”
余一竹忍住气说:“不是说你们私吞,而是你家的镖师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有没有碰上劫匪?这都多少天了,辽东来的书信我都收到了,说一直没见东西送过去。”
王大德脸色骤变:“我得派人去看看。余老爷你先别急,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王大德派了三个镖师沿着押镖的路线一路走到张家口野狐岭,终于发现了那群已经死亡多日的镖师。
三个镖师忍住呕吐,掩面捂鼻走过去查看,看到昔日的兄弟们惨死也忍不住叹息流泪,最后草草掩埋。
三人回去后将实情告知了王大德:“当家的,我们在野狐岭发现几个兄弟全死在那儿了,我们实在没办法带回来,只能就地掩埋了。当家的,给他们备上棺材送他们回家吧。”
王大德气的用拳头捶桌子:“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越想越怒,王大德又亲自登门将此事告诉了余一竹。
余一竹虽然生气但也犹豫不决,要是报官,那他之前私卖马匹给朝鲜的事万一被抖搂出来就不太好了。
余一竹说:“我自认倒霉,那些货丢就丢了吧。”
自己偷卖废铁渣的事要让朝廷知道了恐怕要杀头,为了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打掉的牙就只能咽到肚子里。
王大德恨恨地说;“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给那些死去的兄弟一个说法。”
“完了。”余一竹跌坐在椅子上。
裘槐眼看着王大德气呼呼地走了,进正堂看见余一竹垂头丧气,就说:“老爷,咱们报官吗?”
余一竹说:“还是算了吧。”
王大德果然去衙门报了案,涉及人命案和抢劫案,衙门马上就接了案子。
余一竹被喊去衙门问话,他带着一脸的丧气进了衙门。
衙门大堂上坐着吴知县,吴知县看他在堂下跪着,一脸的垂头丧气,就问:“余一竹,你为什么不报官?”
“小民也是刚知道出事的,小民认栽了。”
吴知县一拍惊堂木把余一竹惊了一跳。
“独石口才是官道,你不走官道为什么要走野狐岭?出了事不报官就这么忍气吞声?你能忍气吞声,人家为了给你押这趟镖可是把命都搭上了。”
余一竹低头说:“每次走官道都要给税吏交一笔银子,这次就是为了省下银子才走野狐岭的。”
这时一名衙役说:“老爷,前几年有一个镖局押送货物也被劫杀,听说不是一般的劫匪,而是“妖党”干的。”
“‘妖党’?要真是‘妖党’恐怕要上书给朝廷了。”
吴知县上书给知府,知府不满地说:“不要什么事都让朝廷来办,要不是‘妖党’干的呢?朝廷会降罪给你我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事情都过去好些天了,余一竹的货物都不知送到哪去了,那些镖师死了好几天才被发现,没有一点头绪。我们现在怀疑要么是劫匪干的,要么是‘妖党’干的。”
知府听罢也只能一层层递交上去后,最终也引起了朝廷重视。
本来这种抢劫案应该由地方官府侦办,但劫匪被疑是“妖党”成员,“妖党”可是朝廷的大患,凡涉及“妖党”的事就不能称作是小事,就必须由锦衣卫插手。
一些时日后李颂之、魏荣、王总旗带着一群缇骑赶到这里。
来到衙门口,魏荣猛拍大门,一个衙役打开半扇门露出半个身子,绷着脸问:“干什么?”
穿着常服的锦衣卫们没能让人认出来。
李颂之没吭声,魏荣伸手把腰牌一亮:“北镇抚司锦衣卫。”
衙役的瞳孔瞬间放大,马上打开门说:“属下眼拙。”
魏荣、王总旗和缇骑们跟在李颂之后面走进去。
衙役一路狂跑,进了衙门内部,叫喊着:“老爷,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来了。”
吴知县吃了一惊,放下笔赶紧出来迎接。
魏荣说:“这位是李指挥。”
吴知县拱手行礼,陪着笑脸说:“李指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进了衙门内部,吴知县把位子让出来给李颂之坐下,李颂之开门见山地说:“说说吧,那起劫匪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知县一五一十地汇报,李颂之仔细听着。
等吴知县说完了,李颂之淡淡地问:“野狐岭是什么地方?”
吴知县低声说:“野狐岭并非晋商赴辽东的官道,而是一个去辽东的捷径,前些年确实有劫匪在那儿盘踞,不过这几年因为打击‘妖党’顺手也剿灭过一些匪徒,后来安静了不少,谁知道现在又出来了。”
李颂之要求见见余一竹。
余一竹被衙役带进衙门,按照李颂之的要求和指示,必须重新对他审问,
余一竹看到吴知县旁边还坐着一位年轻人,虽然穿着常服,但看那一身的气派似乎不是普通人,吴知县坐在他旁边都有些拘谨。
年轻人就是李颂之,此刻他正眯着眼,眼神冷冷地看向余一竹。
李颂之问:“今天叫你来还要细问,不准隐瞒,你们可是在官道上遇到劫匪的。”
余一竹跪在堂上,面有难色,说:“从前走的是官道,没遇到劫匪,从去年九月之后就没走官道,是从野狐岭处走的。”
李颂之追问:“为什么不走官道?”
“独石口税吏专门刁难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每次经过那里就得交上一大笔银子才放行。裘槐说,走官道又得扒一层皮,还不如就改道走野狐岭,那个地方既是去辽东的捷径,又能省下银子。”
李颂之皱眉问道:“那个裘槐是谁?”
“他是去年才到我家的下人。”
李颂之追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余一竹只得讲实情:“去年我家出了点事,都怀疑是中邪了,恰好他走到我家门口,说我家有变故,内人就想留下他驱驱邪,谁知道他竟然从我家墙角挖出了木头小人,烧了之后家里就好了,我就把他留下了。这一年我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生意场上的事有时候也跟他说。”
吴知县转头跟李颂之说:“下官认为,这个裘槐装神弄鬼的,肯定来路不正。”
李颂之“嗯”了一声点点头,又冷冷地对余一竹说:“一个下人才到你家一年你就这么信任他,生意场上的事你让一个下人给你做主?以前走官道没出事,他让你走野狐岭就出事了。”
吴知县面带不悦,问:“他是哪儿的人?”
“他说他老家在这二百里外的一个县里,说是家中没人了所以想投靠我。”
“他在你家都干些什么?”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余一竹跪在地上后背冒的冷汗把衣服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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