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宋明鸿一直闷不发声地坐在床上,李颂之倒是话多,一会儿让丫头泡茶;一会儿看看孩子逗她笑一笑;一会儿坐下跟她说:“等我妹妹回门的时候咱们还得再去一趟,到时候跟我那妹夫好好聊聊。”
“你可别吓着人家。”
李颂之“宣誓”:“我不吃人。”
李颂忽而觉得妻子今天有点情绪低落,马上直起身子关心她:“怎么了,看你今天不太高兴。”
宋明鸿淡淡地说:“没什么。”
李颂之看着她温柔地说:“不是没什么,是你有事儿。今天谁冲撞你了?”
宋明鸿默默地说:“今天看到娟丽嫁人的场面,那才是侯门千金的做派,再想想我当初嫁过来时候……也难怪人家会在背后笑话你,想想你也真是不容易。”
说完这话,宋明鸿直接苦笑了一声。
看透妻子的伤心处,李颂之为之动容,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说:“行啦,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都忘了,你现在又提起来。”
然后又说:“你可千万别哭啊,玉儿哭了我能哄,你要哭了我可哄不了。”
第二日,安春娥无意中碰到那个昨天洗瓜果的丫头腊梅正在忙着洗杯盘,又想起昨天的经历,就跑到婆婆温夫人面前诬告:“昨天大喜的日子,一屋子亲戚在这儿,让腊梅上瓜果招待,她竟然把瓜果送去招待四个来府里送礼的外人,咱家亲戚们就干坐着等着,人家都笑话咱们没有礼数。因为这点子事怠慢了一家子亲戚,丢了府里的脸面。我看还不如把她撵出去,咱们家不能让一个丫头伤了体面”。
她希望把自己的过错转嫁给丫头,让婆婆把丫头撵出府去。
不明真相的温夫人觉得在女儿大喜的日子遇上这种事,尤其是在亲戚面前丢脸,心里也不太高兴,随口就说:“腊梅在府里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那就撵出去吧。”
在府里干了十年的腊梅是哭着走的。
没过几天,刘嬷嬷知道了这件事。
刘嬷嬷在温夫人面前提起撵丫头腊梅那件事。刘嬷嬷说:“夫人还记得前两天丫头腊梅那件事吗?”
温夫人奇怪地问:“怎么了,不是撵出去了吗?”
“夫人哪里知道这背后的事,那天的事都是少夫人指使的,丫头只管听吩咐做不得主,人家腊梅都来府里十年了,什么时候犯过这种错。是少夫人先把那四个送贺礼的人当成咱家亲戚了,让腊梅上的瓜果,她自己转身带着好几个丫头又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结果就是亲戚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就在那儿干坐着也没人伺候,老爷都发火了。”
温夫人这才知道真相,想起李旻在他面前发牢骚指责二儿媳的情景,她后悔地说:“为了这么点事把个丫头撵出去也确实不应该,原来她撺掇我把腊梅撵出去其实是替她受过”。
随意找借口撵走丫头哄骗公婆,温夫人自然不乐意。
温夫人问刘嬷嬷:“腊梅现在去哪了?”
刘嬷嬷:“应该跟爹娘住在一起了吧。”
“是我糊涂了,这样吧,你跑一趟,让腊梅去颂之那里,颂之有了孩子多一个人伺候着,也挺好。”
刘嬷嬷:“哎,我抽空就去。”
温夫人也算是领教了二儿媳的心眼,自此温夫人和李旻一样开始有了嫌弃之心。
把腊梅找回来去伺候长子一家,也算是故意针对二儿媳了。
办完了女儿娟丽的婚事,一切回归平静,李旻和温夫人眼看着四个儿女均已嫁娶,感叹再无牵挂。
只是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安世正一家的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双眼睛,那两双眼睛像鹰一样时刻盯着安家的一举一动,安家但凡有人拜访,就被盯上。
附近的叫花子正懒洋洋的,以为又是挨饿的一天。饿的睡不着,饿的浑身没劲儿。
“叮啷”
几枚铜钱在半空中抛出几个弧线,精准地落进碗里。
那铜钱落进碗里的声音格外刺耳。
听见声音,叫花子一激灵,往碗里一瞅,三枚铜钱“躺”在破碗里。
“铜钱!”
叫花子一阵狂喜,他下意识往前一看,两个中年人站在跟前笑眯眯看着他。
叫花子连忙朝着眼前的两位“财神爷”连连磕头道谢。
其中一人说:“先别急着谢,我们有事要问你。”
叫花子犹豫:“你们想问什么,我可不一定知道啊。”
“你不用怕,就是打听个人,这附近有个安老爷是个当官的,你知道吧。”
“你说的是左参政安老爷是吧。”
“对,就是他。你们整天在这附近转悠,应该对他家知道点什么,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这……”叫花子有些为难。
另一人冷冷地问:“是嫌弃我们给的太少了?你要不说我们就拿走啦。”
叫花子一咬牙:“我说,但是不是你们想要问的我就不知道了。”
“安老爷家平时是不是经常有人拜访,都是些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讲出来。”
“去他家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穿的体体面面的。”
“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好像是乡绅啊、做生意的,反正都是有钱人。”
“去他家的时候,都带东西了吗?”
旁边一个叫花子走过来说:“带了很多东西,用车送过来的,我看到下人从车上抱着东西往他家送。”
一人问:“你也看见了?”
那个乞丐说:“我要是讲出来,能有奖赏吗?”
“当然有。你告诉我,他们都是什么时候去安家?”
二个月后这两个人来到京城,找到李颂之的住处,将一封密信交给他,李颂之打开密信一看,里面写的都是左参政安世正在河南任职期间如何受贿,如何勾结当地乡绅士族的证据。
这两个人便是李颂之手下的锦衣卫番役,当时李府为玉儿办完百日宴,李颂之在自己书房里写下一些东西交给番役,随后这两名番役就在李颂之的安排下去往河南,监视安世正的一举一动,到处搜集证据,最终获取了安世正受贿的证据,并且还把安世正拿皇帝赐婚这件事到处跟别人说“李颂之就要失去皇上重用了”这句话也写在证据上。
看着这句话,李颂之真是又气又笑。
身为锦衣卫,在外面,朝廷命官见了他都不敢轻举妄动,老百姓见了都得躲远点,没想到自己在亲戚眼里如此不堪,甚至巴不得他垮掉,他们越这样就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与乡绅士族勾结,收受贿赂,暗中通过乡绅之手经营生意赚了大笔钱,就这些也够安世正喝一壶的了。
原本只是因为安春娥得罪了李颂之夫妻俩,所以李颂之要搜集证据整垮安家,没想到安世正在背后更是出言不逊,连皇帝都敢编排。
李颂之带着证据进宫面见皇上,皇帝将证据扔在地上,大骂:“安世正敢行挑拨之事,离间朕与外戚的关系。还敢收受贿赂、与乡绅结党营私,李颂之,你带人把安世正一家押回京城下诏狱,抄了安家。”
李颂之奉命带着魏荣、严无晦、王总旗和缇骑们一连多日飞奔到了安府。
当安家下人打开大门的那一刻,见到的是一张张像铁皮包着颧骨的脸。一身赤褐色官服,两腿分开站立,一手按在刀上,无声的凝视,形同阴曹地府来的使者。
站在中间的那位,一身飞鱼服。
李颂之将驾帖往眼前一亮:“圣上有旨意,北镇抚司前来办案。”
说完跟旁边的缇骑们高声一呼:“进去搜。”
众缇骑呼啦啦一起冲进了院子,严无晦和王总旗一边呵斥安家下人一边带头抄检一通。
安家下人吓得飞跑进内宅,大呼:“不好了,老爷。”
魏荣带着缇骑们紧跟着进入内宅,一眼看见安世正惊慌地往外走,魏荣轻蔑地说:“左参政,我们奉陛下旨意押你进京。”
说着命缇骑们押着安世正走进院子,妻儿老小、丫头仆人也被缇骑们赶了出来。
李颂之一身飞鱼服,左手按在绣春刀上,右手拿着念珠,站在院子里,脸硬的像石头雕刻出来的。
安世正惶恐地问:“你们凭什么抓我?”
李颂之轻言细语的回答他:“凭什么?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嚣张的缇骑们忙着抄检,李颂之站在院子里,白净的手里捻着玉流珠,嘴里一边小声念《清心决》:“清心如水,清水即心……我义凛然,鬼魅皆惊……”一边冷眼看着惊惧的安家人。
不一会儿,装银子的大小箱子就放满了院子,各种地契、字画、瓷器一堆。
看着满院子“战利品”,李颂之嘴角浮起丝丝冷笑。
魏荣走过来说:“李指挥,都在这儿了。”
李颂之问安世正:“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被抓了吗?”
安世正此时涨红了脸一声不敢出。
王总旗和严无晦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你上任这些年跟当地的乡绅富商来往密切,私交成党。”
安世正狡辩:“没有的事,你不要陷害我。”
“我怎么敢陷害你呢?咱们可是亲家”。
李颂之轻蔑一笑,走到安世正跟前,瞧着他那张涨红了的脸,轻声细语地问:“安世正,是你到处说我李颂之不受皇上重用了?还说了不止一次吧?你觉得我是那好欺负的人吗?”
安世正一身冷汗,脑子里飞速旋转: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
李颂之吸了一下鼻子,鄙夷地说:“你敢离间陛下和外戚,陛下如今很生气。”
说完李颂之“呵呵呵”一声笑。
看着李颂之手里的流珠,安世正知道自己这条命要栽进去了。
安家妻儿老小聚成一团,男眷瑟瑟发抖,女眷惊惧之下低声哭泣。
抄检来的银两、地契、字画、瓷器一并运回京城,而安世正和家眷最终被押入京城,被迅速下诏狱大刑伺候,动作之快绝不输给东厂。
李颂之回明皇帝后,皇帝未曾犹豫直接定了安家生死。
李家甚至还不知道此事,安世正已经在诏狱里被折磨到血肉模糊,直至死亡。
其余男子被判流放,女子被判入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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