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揣着顾江给的银行卡出门，路上她想了很多。小时候的场景从脑子里一幕幕翻过，她对朱云的感情很复杂，爱过，怨过，在见到她和田桂中一家三口的后两年里，有一度接近恨。她对朱云没多少感情，但她理解朱云。
顾野见到周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聿听小昭说了下午的事，打开Ipad对着菜谱做了几个面相看上去非常黑暗，但味道还可以的菜。
周聿看着鸡蛋焦得发黑的西红柿炒蛋，对顾野说：“我点外卖。”
顾野拿走他手上的手机，背面朝上扣在桌面上，有人第一次下厨，她不忍心辜负这份心意，“味道还不错。”
周聿用筷子夹了点尝了一口，盛了米饭坐下来和她一起吃，米饭也是夹生的，顾野脸上没有一点难色，把碗里的小半碗吃得干干净净。
菜没有吃完，周聿把握不好菜量，第一次做多了，每样还剩下些。他收拾餐桌，去厨房洗碗，身上还穿着白天上班的衣服，白色的衬衫下摆束在西装裤里，显得他的肩膀很宽，她突然生出了一丝家的感觉。
晚上躺在床上，顾野翻来覆去睡不着。周聿睡觉本来就浅，胳膊上枕着的人翻了个身，他眼睛还没睁开，伸手搂着她。
屋里拉了纱帘，透进来一层朦胧的月光，顾野用手指在他脸上描绘他的轮廓，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划过嘴唇。周聿张开嘴咬住。
“哎哟，你是狗啊。”顾野说道。
“大半夜不睡觉，谁是狗？”周聿问。
顾野往下掀开点被子，问道：“如果以后要是我们吵架了怎么办？”
周聿想都不想，说道：“不会吵架，你要是不高兴了我就哄你。”
顾野继续问：“要是我不理你呢？”
周聿睁开眼，这个问题确实要想一下，之前就发生过，“我们约法三章。”
顾野起了谈兴，没有半点把人吵醒了拉着聊天的愧疚，问道：“什么约法三章。”
周聿刚醒过来眼睛里还有点惺忪，脑子快速运转，“第一，任何情况下不可以断联；第二，不开心要说出来，不许生闷气；第三”
“第三”两个字，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顾野强答道：“吵架的时候不可以说难听的话，只要没到想分手那步，伤害感情的话不能说。”
“嗯”周聿同意，他想说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不会分手的。”
顾野逗他，“万一呢。”
周聿：“没有万一。”
脸上对她这个话题一脸的不乐意，顾野要是再说，周聿估计会咬她。
怀里的人低着头，浑然不知，思绪又跳到别的地方，“要是以后我们的孩子很会拈花惹草怎么办？”
周聿的眼睛一亮，刚刚还想咬死顾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要是像我的话，应该不会。”
顾野不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像我就会。”
周聿乖觉道：“像你也不会。”
顾野：“我说认真的，好竹也会出歹笋，万一呢？”
周聿想了下，说道：“那就腿打断。”
顾野：“...........”
现在说这些有点杞人忧天了，顾野翻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睡觉。”
周聿已经不想睡了，腰间的手把刚才挪开的人卷进怀里，翻身上去，“睡前运动一下，更好入眠。”
“四点还要起床看日出。”
“周末两天，起不来的话，后天再看。”
“周聿！”
“在”
“别咬，你是狗啊！”顾野起初还能说话，后来嘴巴被堵上，她只能嘤嘤嗯嗯了。
前一天晚上折腾到天蒙蒙亮，顾野他们自然没能看成日出。第二天醒来，顾野对周聿避之不及，某人心里生出一丝心虚，当天晚上早早睡，周末终于看上了日出。
愉快地过了个周末，顾野原先有点低落的情绪被周聿打乱，思前想后，顾野约了朱云见面，把银行卡给她，另外从自己的账户里拿出三十万一起给到她。
顾江给的是原先就准备好要给朱云的，时隔多年后，顾野和朱云见面，这三十万算是一个契机，她不用她还，顾野从执念里走出来，就当切割掉少时的那点母女情谊。走的时候她和朱云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朱云一副惊喜的表情，没有下次没有下次说了两遍，拿着钱离开。
顾野看着她上了出租车，喝完杯子里的咖啡，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文案：美式能喝出甜味，今天的感觉不一般。配图：一个喝空了的杯底。
周聿最近有点敏感，两人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顾野发现他有点狗。
顾野怕被人挠痒痒，周聿发现了她的弱点，每次两人斗嘴的时候就会趁其不备挠她痒痒。顾野被这招拿捏多了，有几次气得不想理他。但两人有约法三章，所以顾野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反应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周聿老在无形中碰壁。
今天早上他用挠痒痒的方式把人从床上叫起来，顾野有起床气。出门之前一直绷着脸。
周聿正在余淼的画廊里，客厅的墙太白，顾野说想挑两幅画挂上去。
他拿着微信问余淼：“这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苦的能喝出甜味，肯定是好。”余淼瞟一眼说道。
周聿的心定了定，给顾野发消息。
ZY：【图片】【图片】【图片】......
ZY：这几张的尺寸都是按你说的，放在客厅，有你喜欢的么？
野子：开心小心心emoji，都喜欢
ZY：那要哪一幅，你选一下。
野子：不要
ZY：不要选？那我三幅都买回去。
野子：挂不下
ZY：那我再换别的看看？
野子：不要
周聿：.............
周聿问她怎样才能消气。
野子：你是不是狗？
ZY：汪
野子：第二幅
余淼在旁边瞄了一眼，猝不及防被喂了一把狗粮，“你们这不是普通的狗，是猪狗不如的狗。”
周聿笑了下，“你不是有女朋友吗？女朋友不理你啊？”
余淼一口气没上来，在心里问候他祖宗，掏出手机给唐嫋发微信，“宝贝儿，在干嘛，我想你。”
唐嫋回道：“你要是闲，就来帮我画图。”
人比人气死人，余淼屁颠屁颠找唐嫋去了。
十一假期，天麒底下的民宿迎来一波大增长，周聿在公司举办庆功宴，顾野也去了。
顾野下午从公司出来，回家专门打扮了一下，黑色的修身连衣裙，外面披了件同色的长款针织开衫，耳朵上复古的珍珠耳环，头发盘起来，周聿看见的时候惊艳了一下，很漂亮。
周聿站在她旁边，大家过来拿着香槟过来举杯，之前就知道周聿和顾野是一对，大家看着在一起极其般配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说几句羡慕的话，但对着自己的老板和老板娘，谁也不敢上前八卦。
庆功宴上大家高兴都喝了几杯，晚上九点多，大家还在玩，周聿和顾野先走。
车开到宿城一中，周聿停下来和顾野下车。
学生们刚返校，这几天进出的人里有些家长，他俩虽然年轻，保安大叔看了他们一眼，没阻拦就让他们进去了。
宿城一中还跟他们在的时候一样，新建的两栋教学楼，他们之前没见过。下晚自习的学生穿着蓝白校服从楼道里跑出来，经过顾野身边，周聿拉了她一把。
操场边的林荫小道，树叶变成充满秋叶的黄色，风吹过，沙沙响动，随着风从树枝上飘落。周聿牵着顾野的手走在路边，，“我第一次和你说话，在这个地方。”周聿说道，指着教学楼前面的空地。
顾野笑了下，“你是十一号。”回忆起过往，穿着红色秋衣的周聿仿佛就在眼前，他的身姿又高又瘦，刘海覆盖在额头上，额角有几滴汗，但不影响他的俊美。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穿衣的风格变了，长身玉立，依然如当初那般耀眼。
顾野喝了酒的脸上有一抹绯红，她的笑意缱绻，弯起的眼睛里有繁星点点，她站在那里，神情温柔带着坚韧。
周聿的心万般柔情，拉着她的手紧了紧。
顾野觉得今晚的周聿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她上前一步，和他对视，他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但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周聿：“嫁给我好么？”
没有轰轰烈烈的求婚誓言，他们回到最初相遇的地方，十七岁的裙摆刻在记忆里，想被风鼓动的帆，是不是飘动，让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那些记忆里的每次擦肩而过，重逢后变得清晰起来，他无数次庆幸在遇到顾野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时常感到怅然若失是因为什么，就像一场醒不来的梦，所幸它没有成为梦魇。
他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期待未来，如果未来有顾野，他希望余生尽早开始。
“好。”
顾野在成都的咖啡厅里看见过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妇，他们对面而坐，吃着早餐，说着话，说道什么高兴的地方，老爷爷伸手握住奶奶桌面上的手。她想：世界上是有完美眷侣的，只是幸运不一定会落在她身上。
成长的历程里，她很长一段时间想以一个人的力量站在这世上。原谅她的怯懦，作为顾平和朱云的婚姻的见证，如果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那让她一个人幸福地过活。
但此刻周聿站在她面前，如果最后遇到的是你，那我愿意试一下。
最后：幸福的方式有很多种，活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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