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执脚步略抬,刚想往前冲过去。
身边却骤然刮起一阵强风,没等余执看清,就已经冲进湖里,带起一阵飞溅的水花,斜斜地打在余执脸侧,带起一阵微寒的刺痛。
余执愣在原地,就见季铭连外套都没脱,已经冲进湖里,冰面轻触即碎,微鼓的羽绒服飘在带着冰碴的湖面上。
起初季铭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随着越进越深,他的腰线渐渐隐没在冰面下,接着是胳膊,肩膀,颈纹,下颚,嘴角,鼻子,甚至连眼角都随着水波清荡……直到最后一缕发丝也被水面隔开,如同幻影,逐渐模糊直至扭曲。
余执的心猛然跳起来,几乎跳到嗓子口,呼吸在那一刻停止,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幅幅幻影还没来得及看就从耳边飞速冲过,强大的冲击力甚至让他站不稳,似乎随时会倒下。
平时极为活跃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任由狂风吹打,他竭力想睁大眼睛,似乎这样就能看清在水下逐渐模糊的身影,可眼睛却失去了焦距,睁得再大也只能看见越加朦胧的发丝。
周围的世界安静地可怕,余执想张嘴大声喊话,可刚一出口就被寒风吹散,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眼见最后一抹发丝往远处冰面底下飘去,最后完全消失了踪迹。
白茫的天地间,只剩下余执一个身影,余执想抬抬手指,身体却僵着没能动一下。
几乎有三十秒世界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块冰面被轻轻撞了一下,随后一声脆响,一抹熟悉的衣角浮上来,一只瑟瑟发抖的毛团被托出水面,接着湖面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头,然后是一只手,冲着余执挥了挥。
余执定在原地,刚凝了一层薄冰的湖面又被撑开,细碎的冰碴逐渐开出一条道,随后又结上。
余执轻轻翘了一下手指,眼神重新恢复焦距,又急忙往湖中望去,没看见一个人。
他急步往湖边走了几步,还是没看到本该出现的身影,余执以为那是错觉,几乎瞬间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就往湖里迈。
寒意几乎瞬间席卷了余执周身,与心中的冷连成一片,余执的腿在发抖,却还是倔强地往湖里迈,每一步都像是竭力控制才未摔倒。
最后一步,他踹到了什么东西,脚步被迫停止,一只手牢牢抓住他的腿,甚至禁锢的有些生疼。
一个头从水底冒出来,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水,又顺着余执的身体慢慢攀起来。
余执看清了脚下的这个人,尽管被撰得生疼也一动不动,每次他手滑都差点摔倒,余执都想立刻扶住他,可最终他没动,只看着季铭自己艰难地站直。
季铭站着顺了口气,这才能重新开口说话,依旧是往常带着玩笑的语调:“你怎么这么狠心,都不扶我一把?”
余执依旧冷着脸在原地站着,没有一句多余话,连站的角度都没发生一丝偏移,看向他的神情甚至有些冰冷,眼里却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一股湿意。
看着余执这副样子,本想再说几句安慰的话,季铭终究是卡在喉间,两人就在水里静静地对视,没人再说一句话。
开始季铭还能跟余执对视,直到十几分钟余执眼睛都没眨一下,季铭终于再没勇气和他对视,只觉得落在脸上的视线万分灼热,季铭不自在地别开了眼,余执的视线却更加灼热。
最后,终于有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间难言的气氛。
“你们大冬天地站在湖里干嘛?玩湿身play啊?”梁伟利大惊小怪的声音传来,季铭松了口气。
转头把气全撒在他头上:“你才湿身play呢?有病得尽快治。”
“那你们大冬天地在湖里干嘛?”
季铭这才重新看向余执,见余执的腰杆笔直,尽管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身体在寒风刺骨中还是在不易察觉间微微有些颤抖。
季铭拉着余执的手把他拉出湖水,手刚碰上拉链,却触碰到一层冰凉的湿意,刚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的指间就是一顿,这才想起自己也没有衣服可给余执披上了。
“你手上抱着个线团干啥?”梁伟利眼神注意到季铭怀中的东西,好奇心促使他发问。
季铭这才想起自己跳下湖是干什么的,余执的视线也终于从季铭脸上移开,两人同时往季铭怀中看去。
刚才还在瑟瑟发抖的“线团”,这会儿一动也不动地蜷在季铭臂弯中,连仅剩的起伏都快要消失,难怪刚才余执都没注意到季铭怀里还有个活物,连季铭自己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小家伙。
季铭的下颚顿时紧绷,伸手探了探“线团”的呼吸,微弱到不仔细体会,几乎完全感受不到。
季铭精神紧绷,想都没想九顺着小道飞快往外跑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梁伟利。
余执看了眼梁伟利,转头跟上季铭。
梁伟利看着两人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一个站在湖边,心里感觉无限凄凉。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眼神中闪过几次犹豫,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跟着他们身后追了过去。
两人一路飞奔,无视门口监控跑了出去,浸了水的衣服穿在身上冰凉,被风一吹连骨头都有些刺痛,两人却没有丝毫放慢脚步。
余执能感觉到身侧人紧绷的肌肉线条,紧张的下颚线,他竭力想稳住微微发颤的手指,却还是能被余执看出一丝端倪。
季铭好像完全丧失了感知周围的能力,就连余执跟上也没注意到,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有几次连脚下都乱了方寸,差点给余执表演一个平地摔跤。
余执看出他的一反常态,很想抚慰他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任由他机械一般地在街上乱转,默默陪在他身边。
在街上转了几圈,季铭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越来越冰凉,不禁又将它往怀里抱了抱,最后没见起色,干脆直接将它放进了衣服底下。
季铭被激地一个哆嗦,又把衣服往里拉了拉。
温热的体温终于让它的身体不那么冰凉,季铭紧绷的身体却没一丝缓和,也就在这时,一家宠物医院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季铭二话没说就走了进去,余执紧跟而上。
门内的人似乎没想到这时会有人进来,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就是一顿。
门口的两人穿着羽绒服,一个人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眉毛上都结了一层薄冰,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腰以下的部位也湿透了。
门内的青年顿时愣住了,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季铭没等他反应,就急慌慌地把手伸进衣服。
青年一看,条件反射地就是一句:“哎,这里不准顺便乱脱衣服。”
季铭紧绷的情绪差点被这句话泄了气,怀疑起这人的专业程度,想到方圆几里也没另一家宠物医院了,只得按下心来,继续手里的动作。
“哎哎哎,停停停,这里是医院,要有起码形象……大爷,你要脱也找个房间啊……”
然后他就看见季铭从衣服里掏出的小猫,顿时话音顿住。
季铭张嘴正要跟他解释情况,青年就一把夺过小猫,季铭伸手要抢,被他一个转身躲了过去,摆手制止了他的话。
青年自从看见小猫以后,刚才不着调的情绪才被完全收起来,眼神突然变得格外专注,甚至走到一边把小太阳也打开了,屋里顿时更暖了几分。
青年立马从柜里拿出一条厚实的毛巾,将小猫包裹进去,又拿出另一条毛巾,搭在暖气片上烤。
过了几分钟,他才用手捂了捂有点凉地听诊器,轻轻塞进毛巾,小猫就是轻轻一颤。
余执感觉到季铭在那一瞬间紧张起来,垂在身侧的手立刻捏紧,不安地皱起眉头。
余执似乎透过他坚硬的外壳看到他内心的恐惧,他抬了抬手,最后轻轻握住了季铭握成拳的手,就感觉到身侧人轻轻一颤,尽管没向他看来,余季铭的手却松了开,翻手拉住他的手,但紧绷的下颚线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余执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才故作了放松之态,只是又把他的手拉紧了些。
没留意时间过了多久,青年从内室里拿出一支注射器。
季铭下意识就要往前冲,余执一把摁住他,感觉到季铭的手一下子握紧,撰得人手生疼。
余执用唯一能动的大拇指,在季铭手背上蹭了蹭,却发现压根没有作用,季铭只是紧张得看着针孔扎进小猫的皮肤,瞳孔瞬间睁大,脚下立刻往前冲。
余执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季铭身上,一见他脚下动作,就飞快出手抱住他,谁知他竟没抱住,季铭一下冲了出去。
青年抽出针管,下一秒季铭就扑了上来,一把夺过他的针管扔了出去。
青年被这场景吓了一跳,这才从工作状态解除出来,眼神一瞬间还有些茫然。
就看见季铭一把抱住小猫,从背后隐隐能看见他在颤抖。
青年这才记起是这两个人把小猫带过来的,看着季铭这副场景,有些不知所措,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余执。
余执微微冲他摇了摇头。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看着中间一人一猫时,小猫突然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喵~”就像一根救命稻草骤然唤醒季铭。
季铭连忙松了点手,看向怀里的小猫,小猫抬了抬爪子轻轻碰了碰季铭,却很小心地收起了指甲,季铭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周围。
青年适时解释起情况:“小猫没事,就是受了凉,还受了惊吓,它太小了,现在有些感冒。我刚给他扎了一针……”
就见季铭听见“扎针”两字时瞳孔一缩,青年赶紧话音一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回去多保暖,给它准备点吃的补充□□力,它应该很久没吃饭了……”
青年滔滔不绝说了一堆,季铭就在旁边认真地记了一堆,慢慢地,季铭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最后两人跟青年道了别,见季铭出了门,余执压低声音问青年:“还要打几针?”
青年同样默契地压低声音:“看具体情况吧,一般是三针。”顿了几秒,青年又问,“你那朋友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下次带猫来千万再别让他来。”
梁伟利: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人?(哭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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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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