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的小酒馆传来驻唱的小众英文歌,低语伴着旋律,显得温柔又婉转,在这座快节奏的城市中治愈浮躁的情绪。
十七岁许下的愿望,在二十岁得以实现。
若有若无的情愫在彼此之间缠绕,洛木缓缓抬眼,睫毛微颤着。她终于不需要再次解剖自己,将所有俗世陈规抛掷脑后,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爱意。
那可是爱啊,又不是偷。
“所以,你怎么想的?”晏清竹像等待着回复的孩子,目光露出一丝焦灼,不禁试探道。
洛木此刻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我也是。”洛木语气轻柔,回答很简单。
晏清竹唇角颤动一下:“那你……”
“我愿意。”
洛木勾住她的脖颈,轻轻踮起脚,在晏清竹的侧脸快速留下一吻。
巷街的墙阴下,一丛丛野茉莉绽放,散发出独有夏日的浓郁气息。两个疏离的灵魂在这一刻如此迫近,真挚对视着。彼此终活在对方的倒影中,带着一丝偷笑的愉悦。
那是甜蜜而又贪婪的妄念。
“奖励这位小朋友说实话。”洛木抬着眼,眉间轻挑,戏谑望向晏清竹。
晏清竹淡笑:“我还有一些实话,木子姐想不想听?”
洛木疑惑:“嗯?”
晏清竹叹了一口气,微光下双眸显得垂怜,犹如细夜的那抹残月:“我曾经说过,不管我有没有事,你一定不要第一个站出来。”
“不论我是你的朋友还是爱人,我都希望你要把注意力放在你自己身上。”
晏清竹揉了揉她的头:“你相信因果,那就不要让因果将你束缚。”
她并不想太早告诉洛木实情,也并不想让她为自己淌这遭浑水。
洛木怔了怔,才意识到这句话,十七岁的晏清竹也曾和她说过。
其实,晏清竹至始至终都知道洛木最需要是什么。
晏清竹懂得一个信徒在虚暝之中与自己的信仰的反复撕扯与挣扎。
靠仅剩虚缪的希望而苟活着,至少让心魂有所皈依,不再漂泊。
只是此刻,洛木在晏清竹的面前,应该是洛木最本身的模样。
晏清竹目光炙热又保有克制,语气真挚又钩住了心魂。
“我要你先成为你自己。”
晏清竹始终要洛木做她自己。
洛木嘴唇颤动, 却有些说不出话来。抬眼间,眼尾泛红。
许久,洛木目光盈盈,随后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
各自分别后,洛木回到租房中。绯红的耳侧还未完全退散,一切都来的很不真实。
曾经青春里耀眼美好的姑娘,如今成了她的女朋友。
洛木靠着墙壁,睫毛微颤。用指腹轻轻触碰自己的唇角,留有余温。回想那温柔的声线,心脏也不停地震动。
从此,她不再选择躲闪与回避。
洛木摇了摇头,用冷水洗把脸,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暂时让头脑清醒点。
她的指尖在聊天框划了划,发送。
lomo:我到了。
沐浴过后,洛木将毛巾披在肩上,擦了擦秀发。随后目光注着笔记本电脑的文件资料,洛木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又打开电脑的日历进程,这段时间是交接手续的阶段,后面还需要一段审核时期,期间真是急不来。
暂时有些清净的时间了。
随后洛木滑动手机屏幕,翻看手机相册的相片,从高中时期保存到现在的照片都没有删。算了算时间,也有四五年了。可越往下滑动,洛木眉头紧皱,面色越难言。
好像除了那两张外语节的大合照之外,她和晏清竹就没有再同框过。
唯有一张两人的合照,还是高二外语节前时江研偷拍的模糊照片。
洛木倚靠着沙发,歪了歪头,不禁“啧”了一声。
这么想想,确实好寒酸啊。
都是女朋友的人了,却连一张像样的合照都没有。
lomo:我们是不是没有合照过?
洛木顿了顿,觉得这语句有些奇怪,又补充道。
lomo:只有两个人的那种。
没过几秒,晏清竹发来一张照片。
依然是之前江研偷拍的那张合照。
可这张经过精修,没有实体相片那样模糊,反而两人紧紧彼此依靠着,周边的风景被虚化过。像是从记忆中穿梭,逃脱这世间所有的荒谬与不堪,独自奔向属于两个人的平行时空。
Q:这是江研送你的那张,也算是其中一张。
洛木楞了几秒,什么叫做“其中一张”?
还有更重要的是——
lomo:你怎么知道江研在百日誓师时送我的是这一张?
Q:因为照片是我包装的。
洛木瞬间顿住,大脑一片空白。又发送了一句话。
lomo:所以,当初那束蔷薇也是你买的?
Q:嗯。
所以当初与晏清竹断联的时期,不是只有洛木一个人承担着思念的痛苦。
洛木一阵宽慰,幸好,一切都苦尽甘来。
说来奇怪,兜兜转转,生活依然保有仁慈与宽容,让她们终究得以重逢。
Q:当初江研不让我告诉你,那时候我们在绿化长廊,江研在紫藤实验楼偷拍当狗仔。
lomo:让她把所有照片交出来,饶她不死。
Q:我还以为你会说点感激的话。
随后洛木发来一条语音:“以后结婚,让江研做主桌。”
lomo:够不够感激?
晏清竹看到洛木这条消息,扑哧笑出声,一旁的晏语才注意到姐姐的异样。
缓缓,晏清竹沉思片刻,笑容有些凝滞。
许久,输入框的文字才发出去。
Q: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洛木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显示着这数月来整理的材料,收集各种各样的证明。洛木感慨这么多年,不过也是为了此刻拥有填写这些材料的资格。
也算是值得了。
恍惚间,洛木打开手机,才看到这句话。
会结婚吗?
尚且不说未来是否有突如其来的变故与风险,就单独论两个女人,能被祝福吗?
父母皆是保守思想,又怎么样做才能得到理解。若是反对,又要怎么解决。
霎时洛木才荒唐地发笑,怎么会想这么远。
先活在当下就好了。
或许爱,不能只是爱。
不知过了多久,晏清竹咬着牙,骂骂咧咧地处理完微观经济学的小组报告。恨不得跑去街上和路边的野狗对吼时,收到洛木的回复。
洛木发来一条语音,声线柔和:“会啊,为什么不会?”
她很肯定地说,她们会结婚的。
晏清竹抿着唇,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耳后根瞬间绯红。又将脸埋在胳膊内,快速趴在桌上笑出声,肩膀不禁颤动,冒出粉红泡泡。
瞬间觉得路边的野狗也挺可爱的。
晏清竹趴在桌上,犹如慵懒而等待嘉奖的猫咪,目光缱绻小心翼翼地发送出一句话。
Q:都听你的。
晏语托着下颚,手上的电视遥控器不停按动着。目光轻飘,移向晏清竹。
晏语皱着眉,逐渐发现事情有些端倪。
缓缓起身,晏语小心打探道:“阿姐,你去盛平街了?”
晏清竹面色顿时平静,点了点头:“嗯。”
晏语眯了眯眼:“你见到父亲了?”
“他有说些什么吗?”晏语声线有些微颤。
可晏清竹并没有正面回应她,反而将她拉到一旁坐着。随后晏清竹拿起桌上泡着柠檬与薄荷片的玻璃茶壶,倒了杯水,将玻璃杯推向晏语。
晏清竹抬了抬左眉,随后勾唇浅笑,声调慢条斯理:“晏语,我这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先听听看?”
“阿姐,我只想知道爸爸的消息。”晏语察觉到异样。
晏清竹很少会刻意避开关于父亲的话题。而晏语也很了解晏清竹,定是父亲说了些晏清竹听不下去的话。
可这些话,晏语也必须听到。
“你为什么不听听看呢?”
晏清竹慵懒的眸光打量着晏语。晏语这孩子眉眼温和,像是春日藏在树洞中的童话。可又不失生长的坚韧,沉默的瞳孔充满着目的性。
晏清竹倒杯水,自己轻抿了几口,柠檬的酸涩混合着薄荷的清凉。她顿了顿,语气因柔情而变得低沉:“我和木子姐,在一起了。”
晏清竹打探着晏语的神情,若放在日常,晏语定是激动得手舞足蹈。
可此刻,那双深邃得没有一点生命气息的双眸,宛若死潭一般寂寥。呆愣地望向晏清竹。晏语顿时面色煞白,唇角止不住地发颤。缓缓,晏清竹很明显听见了晏语的几声叹息。
“阿姐。”许久,晏语终于发话。
声线没有细微的变化,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腔调。
就像揭开了一个世纪谎言,仿佛所有希望都如玻璃炸开般破碎散落。
她第一次说出晏清竹的全名。
“晏清竹,你是在利用她吗?”晏语没有尾音,却再也说不出话,好像语言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又或者,她根本不想知道所谓的答案。
晏清竹早猜得到晏语的反应,摇晃着杯中的柠檬水,冰块在撞击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没有蜂蜜与白糖的中和,只有柠檬泡久后散发出来的酸苦味。
而这样的酸苦味,从味蕾蔓延到咽喉。
薄荷叶的清新,正能遮盖住那种苦涩,尚且给人呈现出一种和睦温馨的味觉假象。
晏语猜到晏清竹好似刻意隐藏些事情。
而晏清竹目光犹如深谷中的晚风,泛着氤氲的凉薄寒意。
有种力量迫使她说出这一句话。
“你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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