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这周回去,只是突然临时通知参加实践——”晏清竹电话中总会念叨着日常琐碎,而洛木总是戴着耳机,边复习边听她的声音。
“一百来公里,确实挺辛苦的。”洛木电容笔尖轻触平板屏幕,想起这来回路程,睫毛微微颤动,也不知道这傻子是怎么坚持来回程跑的。
“木子姐在心疼我吗?”随后电话那头听见晏清竹忍着笑意,装模作样回答道:“也没那么辛苦,动车三十分钟就到了。”
“只要不是突发事件,我回来一趟倒是挺轻松的。”晏清竹语气惬意,像是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可以出现在洛木的面前。
洛木呆愣了几秒。
突发事件……
指的是晏语那次生病吗?
随后洛木叹了一口气,她很明白晏语就是晏清竹的底线。每当谈起妹妹的话题,晏清竹的目光总会露出一丝柔情,犹如平静的潭水有了新生的涟漪。
是因为血缘。
是断不开的羁绊。
这世间难以解释的事情可真太多了。
“木子姐?”晏清竹发觉对方并没有动静,直到洛木轻声“嗯”了一声,才浅笑道:“等到暑假回楚江吗?”
“不回了。”洛木简单回答道,而正如她所想,晏清竹也并没有问为何不回去。
“不回也好,到时候我们就待在凌阳,或者带着晏语去华海找叶南乔她们……”晏清竹平静叙述日程计划。至于是否真假,洛木并不在意,只要是和晏清竹,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只是待到暑假过后,交换生的安排就不得不重视。洛木睫毛随着呼吸此起彼伏,而林起云的那件事,若是还没有定数,之后的路怕不好走。
若拖一日,便麻烦一日。就算回去楚江,定也惹得那老头心神不宁,最终还是需要他那宝贝养子哄着。
恍惚间,洛木笔尖顿了顿,听着晏清竹的计划中除了她们两人,还会附带上晏语。
“你和晏语,姐妹俩感情真好。”洛木浅淡笑道。
有时确实是矛盾,洛木总是想不通,明明都是血缘,为何洛志诚却如此厌弃她。以至于将年幼时的她独身一人丢弃在乡下,无人问津。
“嗯?”晏清竹逐渐感受到她的低落,随后说:“你如果不想让晏语去,那就让她一个人待在凌阳。”
“我不是这个意思。”洛木“扑哧”笑出声,目光温柔似浅潭,语气悠然道:“就算单纯感慨一下,你把晏语养得很好。”
而落下音的几秒内,晏清竹并没有反应,随后浅浅唤了她一声。
“洛木。”
“我对晏语的好,是我亏欠她的。”
空气霎时在这刻凝滞,洛木感受到晏清竹声调的一丝颤微。将妹妹视为底线的晏清竹,洛木恍惚间注视到她身上的无尽枷锁。
“抱歉,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和你说。”晏清竹勉强开口,随后语气变得凝重严肃。
洛木回答道:“嗯,等我们见面再说。”
洛木其实也懂得,所谓的“见面再说”不过是转换话题的手段。她自然不忍心让这样的晏清竹在她的面前再次撕裂旧伤。待到再见之时,洛木更希望晏清竹向她分享热泪盈眶的趣事。
生命短暂,反复无常,至于曾经拙劣的伤疤,洛木希望她便不再提及。
“到时候,再见面。”洛木将滑动屏幕注视日程,鼻尖酸涩,感慨道:“以后见面的日子还有很多。”
用尽所有的运气,生活才得以让她们重逢。
夏风将树叶吹得簌簌响,咖啡店中播放着缓慢的小众轻音乐。洛木顿时愣了几秒,垂眸犹豫。
此后,她不会再是孤独一人。
洛木浅笑道:“以后想去哪里玩呢?”
晏清竹沉思一会儿,随后说:“想去的地方挺多,和你去海边,还挺想日本的花火大会……”
“还想养一只小刺猬。”晏清竹又补充道。
洛木听着她的叙述,没想到这傻孩子想得这么多。
“为什么想养刺猬?”洛木眉眼弯弯,情不自禁打趣道:“到时候偷跑掉你都不捉着。”
“那就不捉呗。”晏清竹的回答很干脆,漫不经心笑道:“等它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
“那么自信它会自己回来啊?”
“是呗。”
“那如果是我呢?”
“嗯?”
洛木并没有将问题展开,可晏清竹霎时懂了她的意思。
如果是洛木选择离开的话,晏清竹会挽留吗。
晏清竹没想到洛木还这么问,可神情淡然,并没有很惊讶。
混着轻音乐的暧昧气氛,她的声线轻柔,犹如在耳边低语:
“你想去哪,便去哪。”
“如果你想回来,任由你在哪里,我都会带你回来。”晏清竹语气本是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庄严,可随后犹如秋月倒映在潭水,泛起涟漪。
“只要你说愿意。”
突如其来的话语使得洛木的耳根止不住绯红。霎时有人经过,不经意将桌面洛木常看的诗集撞掉在地上,书本落地摊开。洛木摆了摆手向那人示意没有关系,随后弯腰捡起。
可恍惚间,目光落在一段文字上。
“或许故事的开端注定是风暴。”
而等与晏清竹的通话结束后,秦嘉卉才紧赶慢赶上楼与洛木会面。
“还和你的亲亲宝贝恩爱呢?”秦嘉卉将包放在一旁,眉眼间都是戏谑,可惜了吃不到最好朋友的狗粮。
洛木唇角抬起,摇了摇头。
“煽情者伪装得比猎物更加温和,以便于猎物误以为自己和她一样多情。”秦嘉卉顿时想起这句话,翻看着菜单,又叹了一口气。
洛木听出她一丝端倪:“什么意思?”
“让你别恋爱脑。”秦嘉卉白了一眼,寻思这么简单的道理,面前这人应该比谁都懂。
洛木才想起当初与晏清竹在一起并没有第一时间和秦嘉卉说,直到秦嘉卉在其他校友口中才知道这件事。那天洛木陪着她喝了一宿的酒,奈何洛木迟迟不醉,一杯倒的秦嘉卉更感觉膈应。
感觉全世界都在背着她幸福。
秦嘉卉分手被戴绿帽那天,正得知洛木和晏清竹在一起了。
“你们都瞒着我……你也是,也不告诉我。”醉酒的秦嘉卉拿着酒瓶摇摇晃晃,神智有些不清醒。像个无理小孩捶着洛木,可力度不大,洛木任由她撒娇。
或者说其实很清醒。
她此刻终于可以像一个孩子般口无遮拦去抱怨,去撒泼。
“为什么我爸妈老是催我找对象,老是催我结婚……我,我才二十岁。”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被爱这么多年,我遇到的那群男人怎么没有一个是真诚的?!”
秦嘉卉本想直接对瓶吹,终还是被洛木拦下来。最后洛木将酒倒在杯中,秦嘉卉顺势抢过去猛灌了一口。
洛木体会不到醉酒的朦朦胧胧,也不知道为何总有人选择用酒精逃离生活的苦楚。
洛木确实好奇,晏清竹选择酒精,也是想摆脱生活的愁苦吗。
“没和你提前说我的不对,想喝什么,我请。”洛木抱歉地笑了声,将桌上的菜单摊开:“你不是想吃巧克力慕斯吗?”
“两个姑娘谈对象……我可能不太能接受,但如果是你,我其实……也还好。”秦嘉卉嘴撅着,思索再三才艰难说道。
“知道了,小丈母娘。”洛木学着她的语气,浅浅一笑。直接线上点单巧克力慕斯与曲奇,最后还有秦嘉卉必点的水果茶。
秦嘉卉面色有些凝滞,凑到洛木的耳边,低声询问道:“还没告诉她吧?”
“嗯?”洛木感到疑惑。
秦嘉卉语气沉炽道,像是提醒洛木不可逃避的问题:“交换生这件事。”
洛木顿时怔住,心脏好似空了一拍。
“一年的时间,两个人的视野与观点可能会有很大转变。这可不是单单爱就可以支撑起来的。”秦嘉卉提醒她,目光中充满担忧。生怕面前这个人做出的选择会让她自己在某一个未来的时间节段中而感到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果然,不谈恋爱的秦嘉卉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
“我……还没有想好。”
面对这个问题,洛木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当面对晏清竹,她都想好好珍惜与她相处的每一秒。至于之后的事,洛木确实是胆小鬼,难以对晏清竹说出决绝的话。
可秦嘉卉却很清楚洛木的未来规划,她从高中时期就等待着国外精修的机会,为了想给父亲证明她不比养子差劲。那时候十七岁的洛木,并没有将爱放入未来的计划中。
“你高中时候就总和我说想去国外深耕精修,你说那可不是一年的时间,可能是三年,五年,甚至更久。但是现在,你与晏清竹之后遇到的人不同,事也不同,可能连时间都不同。”
秦嘉卉声音逐渐轻微,却也直白地向洛木揭开事实。
十七岁的洛木,会和秦嘉卉幻想长大后的样子。定是风光无限,深信自己会成为不被任何条条框框束缚的人。
可二十岁的洛木,要捡起生活的琐碎,要平衡幻想与现实的关系。
或许爱,不能只是爱。
“是想告诉她,还是不想告诉她?”秦嘉卉握着洛木的手,再一次询问道。
洛木泛白的指尖发颤,呼吸不敢起伏,气若游丝。鼻尖酸楚,想要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抬眼凝望着秦嘉卉的容貌,盈盈目光告诉了面前这个人所有的答案。
秦嘉卉看出来了,平静几秒,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其实,很怕晏清竹会拦你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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