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求段和晏清竹的好姻缘怎么了?”洛木满目不屑,她并不是被吓唬长大的,面前人这些伎俩不过是她玩剩下。
可面对季榕树这样从小看着她耍心思长大的弟弟,洛木觉得没必要处心积虑费心思。反倒是在他面前装傻,还更有胜算一些。
洛木解开安全带,指节反扣敲了敲窗,示意他理智清醒一点:“何况,我知道小妈想见我很久了。”
言外之意是,我要见我妈,你还不同意吗?
洛木知道面前这人的软肋永远是家人,只要是提到他的生母,季榕树定是坐不住。
季榕树叹了口气,无奈回答:“你知道在她面前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那你觉得我坦白我的恋情,这种话能说吗?”洛木越说越好笑,这一问一答没有任何逻辑感,可她太清楚,季榕树话里是什么意思。
“随你。”季榕树气不过,随后开了锁,“砰”一声关上了驾驶座的车门。
洛木不自觉笑出声,平静注视着手机屏幕,早就显示已经扫描到无线电磁波信号。
果然这么多年,就算是姐弟,谁都可以变得不真诚。
看来那人早就想要套出洛木的话,再冠于想要利益相争的野心,好让断了父亲公司和在日本内的万木茶企合作。
洛木叩下车门把手,高跟鞋根落在地面,踩出清澈的脆响。微风穿过微曲的秀发,发梢及肩,从容而又知性。
光影交割,泾渭分明。
可面前的弟弟还是最后叮嘱洛木:“不要说那些让妈难过的话。”
—
洛木倚靠在家中的阳台外,楚江的二月没有凌阳冷。放眼望去火红的灯光点缀着座古老的城,街道神祗游行,烟火热烈。
洛木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酒精在冷空气中变得轻飘飘,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热闹。晚风轻柔得令人难以抱怨,月光勾勒细致的眉眼。
新正岁首,内心中的信仰保有人相信平安顺遂的祈愿。
霎时,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某人的视频通话。
“一天没见,洛姐姐想我了吗?”霎时晏清竹那清秀的五官直接怼在了前置摄像头上,洛木直接顺手截图准备做成表情包。
“哪有,想我姑娘了。我家宝贝海胆呢?”洛木嘴角微抬,露出一侧的酒窝。将红酒的高脚杯藏好,就是故作冷静不说晏清竹想要听到的话。
晏清竹撇撇嘴,将手机摄像头抬高。而洛木正要疑惑问为什么要她看向沙发那件黑呢绒大衣时,晏清竹慢悠悠,带着几分慵懒唤道:“海胆,睁眼。”
瞬间那黑呢绒大衣中有一小团炸毛,动了动身,随后那双圆滚滚的、湛蓝的瞳孔泛起一抹光亮。
呆头呆脑,跟小黑毛球一样。这小东西注视着手机屏幕中的洛木,激动哼唧几声。
洛木忍不住情绪,笑得腹部微微疼。这孩子随了晏清竹,挺傻挺呆的。
“真没想我?”晏清竹一把抡起海胆,让海胆趴在身前。前摄视线又恢复到晏清竹的脸上,看上去委屈巴巴:“我好伤心啊。”
洛木注视到晏清竹的面色不太好,想着前一天又熬夜了。
和国外客户沟通做生意,倒也是天天在国外倒时差,在国内也要倒时差。
“没事找点事做,实在不行给你叫几个女模。”洛木笑得嘴角发酸,调侃道。
“好好好,还真有事做。”晏清竹终于摊牌,“后几天要出一周的差,海胆想着给方姨带带。”
洛木没想到才大年初八,就这么快就要返工了:“目的地哪啊?”
“美国有个展,得去看看。”晏清竹将手机放在支架上,打开电脑查看行程表。
洛木声线放软,小声试探道:“和王哥吗?”
“咦,醋味真大。”晏清竹却有些幸灾乐祸,指腹在电脑触控屏上摩挲:“不是,本来想让你陪我去,还是想着多批你几天假期。这次我和几个年轻姑娘去。”
“我醋味更大了。”洛木大胆承认。
“放心,那些孩子直得不能直。”晏清竹笑道:“其中一个或许你认识,我曾听她说过有个凌外最后考到Z大修士的朋友学姐,那姑娘大学的市场分析报告学姐帮了很大的忙,是你对吧?”
洛木倒是想不出来,大学时期确实有些校外的学妹来找她咨询过很多问题。可目光再一次注视晏清竹,有种野兽保持警惕的错觉:“可能吧,不过你知道要怎么做。”
“为我的木子姐洁身自好。”晏清竹顿时严肃起来,一脸正经,随后又忍不住笑出声。
明明才一天不见,晏清竹却隔着屏幕说了好多话,而洛木却平静淡笑听着她的碎碎念。
晏清竹分享自己学了新的菜品,抓着海胆给这孩子洗澡。又吐槽自己和国外客户英语信手拈来,却还是记不清日语的语法使用,不忘夸夸洛木记忆力真好。
生活的碎片,被她小心翼翼像宝贝一样捡起,重新编织成柔软的、充满阳光味道的毛衣,足以让洛木抵御冬日的严寒。
也总会让洛木有种柔和的错觉,或许这个世界并不太坏。
洛木不傻,知道晏清竹说这些生活的琐碎不过是想要告诉洛木:晏清竹好想她。
洛木最后笑笑:“行了,你好好调整生物钟,注意身体。”
晏清竹终于妥协,最后细声说了一句晚安,才不舍关断电话。
洛木将手机重新放回风衣口袋中,将藏好还未喝完的红酒高脚杯抬起,最后仰头一口喝下。
瞬间一股酸涩刺激着味蕾,寒风中尚且还能保有理智。
“阿木。”
洛木顿了顿,回头才发现,那是多年不见的小妈。
“小妈?等会祭祀您好好休息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和季榕树。”洛木放下酒杯,将小妈牵起,在她耳边细声说道。
“你这孩子,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啊,都变得这么瘦了。”小妈轻轻掐着她的脸,十几岁时还有些婴儿肥。可如今的洛木脸上没有多余的肉感。
小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想喝点红酒吗?”洛木轻轻晃着酒瓶。
小妈淡笑,点点头。
洛木从玻璃橱柜中取出高脚杯,而小妈在她身后细声呢喃道:“小妈的愿望是希望你们姐弟都好好的,和和睦睦。”
洛木自然接话,正准备将红酒倒入杯中:“嗯,会的。小妈你放心。”
“阿木,你最乖。”
洛木正要礼貌笑笑时,可下一秒呼吸霎时凝滞,凛冽的风声瞬间引起一阵细微的耳鸣。
“那你好好跟小妈说,你讨不讨厌阿树?”
洛木长睫惊颤,握着红酒瓶的指节瞬间发抖。红酒从瓶口不慎洒落,形成犹如野生蔷薇绯红的余渍。
狰狞,毫无逻辑。
这个问题,晏清竹也问过她。
二十岁时,蝉鸣聒噪得令人感到喧嚣。晏清竹侧躺在洛木的双膝上,电视放映最新的治愈动漫。刚从冰柜中取出冰镇的可乐还挂着淅淅沥沥的水珠,落地窗帘全部被拉上。
“木子姐,我有个问题,你从小到大受了这么多委屈,”晏清竹伸手,掌心覆在洛木的侧脸上,指腹又顺着线条明显的下颚线攀缘。
晏清竹的目光变得沉静:“为什么不恨季榕树?”
洛木指节环绕着晏清竹的秀发,一圈又一圈。
“你明明知道只要他在,你父亲的目光就注定不会停留在你身上。”
在洛木面前,晏清竹不需要过度修饰,她们彼此都太清楚对方的底色。
晏清竹太心疼她。
“那些左右逢源的契机和资源落不到你头上,”晏清竹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不恨他?”
洛木想过,洛木确实想过。那些本属于她的,就连她所有的,都要一一被夺去。
爱恨都是煎熬。
往事都将沉入海底,洛木抬眼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我很清楚,我父亲不要的,是我这个女儿。”
父亲,确实至始至终都没有将洛木计划在内。
“就算当初弟弟并不是季榕树,也会有张三李四。在我父亲眼里,只要是个男孩,就能替代我这个位置。”
洛木的双睫随着呼吸缓缓颤动,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引不出太多情绪的大浪。
晏清竹目光柔浅,指节勾住了洛木小指,像是不知如何安慰面前人的笨拙孩子般。
可洛木只是简单笑笑,倒也没有当作一回事:“我若是想得通,我也就没有这么痛苦。”
“若想不通,不过是永远自我折磨与内耗,不过是永远不幸福。”
随着时间绵延的沉疴痼疾,这么多年都快要融入自己的生命中。若是等到来年,只期待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草木葳蕤,尚且能够短暂遗忘濒临撕裂的疼痛。
“我总要承认,我那亲生父亲其实不爱我的事实。”
楚江黑幕笼罩,山穷水尽之人靠着最后的一丝信仰艰难苟活。
风声喧嚣,却盖不住鞭炮与烟火的热烈。
“阿木,你爸爸公司的事情……阿树没有告诉你,我一直……都很自责。”小妈快速牵起洛木的手,而她消瘦如枯枝的手臂,肉眼可显的青筋血管蔓延。
那女人的瞳孔疯狂颤动着,泛起泪光。就连完整的一句话都变得磕磕绊绊,最后被哽咽所盖。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洛木的手腕,极力吐出想要说的话:“可是阿木,你能不能,不要记恨季榕树?”
只言片语,却振聋发聩。
洛木骤然垂眸,噤声片刻。
她都要快忘了,季榕树才是面前女人的亲生儿子。
爱恨,永远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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