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晴天

回去之后,江辞除了做作业剩下的时间都在看数学,那本特殊的,来自他的数学笔记。尽管江辞学得很头疼,但每次看到笔记本上的字迹,就略微舒心。

陆知夏的字迹很特殊,可以说和他这个人性格截然不同。陆知夏就像一朵忧郁的乌云,而他的字迹却格外张扬,每一撇每一捺都很有力量感,就像一缕自由的风飔。

笔记本很厚,江辞望着笔记又发起呆,陆知夏写这些笔记会用多长时间呢?江辞想着想着觉得眼皮低沉,才发觉已经到晚上了,江辞便熄灯睡觉了。

周日返校后,江鸥的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顺带带着江辞去了学校。江辞到学校的时候人很少,那条林荫道人影稀疏,江辞跟江鸥告别后,江辞觉得时间很早,便跑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去,逛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想要的,便进学校了。

入了秋,下午的阳光略显娇柔,在被风吹乱的树叶间哗哗洒下暖意,照在江辞的身上觉得暖暖的。

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一进入教室,陆知夏也来了,来的似乎更早,坐在座位上,失神地望着书。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陆知夏的侧脸泛着金色光边。时间就像这样慢下来,教室里很安静,江辞可以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

江辞站在班级门口,望着陆知夏出了神。这时,夏殊也走了进来,江辞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或者说她还沉醉在午后两个人为数不多的独处时光。

夏殊拍了拍江辞的肩,略微有些力度:“让一下江辞,你挡住门口了。”声音不算太大,但在空荡的教室却格外注目。江辞回过神来,连忙让道:“对不起对不起。”

陆知夏顺着声音向江辞望过去,明明是两个人都在门口,江辞感觉陆知夏的眼神一直游离在自己身上。江辞慢慢涨红了脸,书包也没有放回座位,走出教室去了宿舍。

宿舍没有人,安安静静,江辞躺在床上,心仍留恋在刚才的时光。可是她又突然想到陆知夏也看见自己,会想到自己一直“霸占”这门口吗?夏殊的床铺在江辞的左手边,她又想起夏殊路过她时,眼神带着敌意,但很快撇开目光,夏殊又会在想什么呢?

少女的心跳声,是整个青春最盛大的秘密。

江辞不希望有人窥见这个秘密的暗角,江辞又很快安抚自己,万一只是自己多想了呢?

晚自习的时候,江辞在草稿纸上算着数学题,可是她绞尽脑汁也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江辞想要去问陆知夏问题,可是她刚才和季桐唐婉聊天的时候,余光中感觉到陆知夏无精打采,双眼空洞地转着笔。

江辞透过窗外向外看,没有看到之前晚自习看到的璀璨星空,这次天空中没有星星的光芒,隐隐听到远处有着闪电的轻微光闪和细小的雷鸣声。

“又要下雨了吗?秋秋,你带伞了吗?”唐婉也听到了雷声,她自己没有带伞,怕到下课的时候突然下雨。

“带了。”

“带了。”

回答唐婉的是两个声音,一个是江辞,另一个是唐婉的后座,季桐。

唐婉朝季桐翻了个白眼:“谁问你了?”

也许是这个动作很抽象,季桐在后座一直捂着嘴偷笑。可是笑声还是很明显,能被唐婉捕捉到,“你在笑?”唐婉顺势捏住季桐的胳膊。江辞在唐婉旁边笑着,可是心里在想陆知夏,为什么他看起来会不开心呢?江辞不知道,也许这个答案只有陆知夏知道,只是陆知夏看起来并不想和所有人说这个答案。

晚自习下课前几分钟,雨下了起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雷声降到了地面上,地面很快就被沾湿,空气也湿漉漉的。江辞和唐婉都很庆幸带了雨伞,季桐一下了晚自习就撑着雨伞大摇大摆冲着唐婉江辞说再见,唐婉在旁边很气却无可奈何。江辞望着季桐远去的背影,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野,江辞微微震惊,是陆知夏。陆知夏正一个人走在雨里,校服也湿透了,江辞莫名觉得很心疼。她想冲过去给陆知夏撑伞。

陆知夏,为什么你要一个人走在雨里?

这个答案或许江辞知道,在她的印象里,陆知夏总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尽管陆知夏长得很惹人喜欢,可是他的性格往往会把一些人给拒之门外。不愿麻烦别人,总是悲观看待世界,这是季桐对陆知夏的评价。陆知夏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谁也摸不清楚,陆知夏也摸不清楚。

凌晨,雨仍下个不停。江辞在枕头边侧睡着,忽然一声雷鸣将她惊醒,江辞心里惴惴不安,可是宿舍里的其他人却没有被惊醒,江辞侧耳又听着外面的雨势,好像又大了。

第二天陆知夏的座位上空着,江辞问季桐陆知夏是怎么了,季桐停顿了一下,也回答道不知道。

江辞的心一直在跳动,这一天江辞都在想陆知夏怎么了,是发烧了吗?陆知夏,以后不要一个人在雨里淋着了。如果可以的话,江辞愿意把伞借给他,帮他挡下那片风雨,和他走过那片孤独。

第二天陆知夏仍没有来,江辞还自我安慰自己,可能是病没好得彻底。

紧接着,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下个星期结束。江辞望着陆知夏空的座位,久而久之,似乎也成了习惯,可是等江辞再去想的时候,陆知夏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有来上课了。

校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只橘黄色的猫,每到黄昏片刻,它会在门口静静卧着,像在等待着谁的到来。江辞很喜欢小猫,可是江鸥对猫毛过敏家里并没有养猫,所以江辞在外面看到小猫,总是想过去逗逗它。江辞在黄昏里,突然想到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陆知夏了,仿佛上一次见面是在上个世纪。

陆知夏不在的这段日子,对于江辞来说,漫长而遥远,再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

周六早上江辞准备去书店一趟,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书。出门前江辞看着遥远的天空中躺着舒适的云朵,太阳暖洋洋的洒在大地上,格外明媚。

江辞在那些书里看的眼花缭乱,她选了几本自己喜欢的,里面有一本安德烈?纪德的《窄门》。江辞被里面的一句话所吸引。

“因为抱着与你重逢的期待,在我眼里最险峻的小道也总是最好的。”江辞很喜欢这句话,这句话里充满了生机的爱意。

出了书店的门,江辞在眼中看见一个高俊的身影,在绿荫道旁行走着,江辞愈发觉得那人很眼熟……是陆知夏。江辞又抱着书快走了几步,认定那就是陆知夏。江辞跑过去,她想立刻去问他,消失的这两个星期他在干什么。可是她走得太快了,被路边坑洼的路面所绊倒。

陆知夏回过头来看,是江辞,他立马跑上去将江辞扶起来,紧接着两人在林荫道旁一直行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江辞注意到阴云慢慢聚拢,遮挡住太阳的光线,世界又变得灰沉沉的了,风又快速呼啸,雨一瞬之间降下。一滴两滴数千滴……地面湿润了。

江辞没有带雨伞,好在陆知夏带着。陆知夏将伞撑起来,遮挡着刮来的风雨。风里带着雨丝,带着秋天的凉意,江辞穿的很单薄,陆知夏下意识地将外套脱下来,披在江辞身上。

江辞现在心里正在想怎么和陆知夏开口,礼貌地去问他这两个星期都去干什么了,为什么没来学校。江辞正在斟酌话语,保持一个朋友的距离,可是他们算是朋友吗?江辞不知道,陆知夏总是和别人保持距离,将自己置身世界之外。

外套披上江辞肩膀的时候,一阵温暖的气息将江辞裹挟住,那连绵的雨、寒凉的风也不算什么了。可是江辞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陆知夏左手的手腕有着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拿刀一点点将自己的皮肉割开,让血液慢慢流出来,让自己的生命慢慢消逝。

江辞想起来,之前季桐和她说过陆知夏曾有几次想要自杀,好在他父亲看到后制止,才没有酿成大祸。

江辞诧异地看着陆知夏,陆知夏的脸上很白,毫无血色的那种白。陆知夏也望向江辞的眼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他们在雨里,一直在等彼此开口。

陆知夏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还是像往常那样。陆知夏在江辞身边总是很安静,他很乐意去听江辞说话,总觉得江辞身上有着神奇的魔咒,吸引着他。

“陆知夏。”寂静的雨中,江辞率先打破两人的沉寂。“你手腕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没有来学校?”

陆知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胳膊已经没有了外层的那套外壳保护,**裸地摆在江辞的眼里,陆知夏还将手掩在上衣后面,他想告诉江辞看错了,可是他错了。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划伤了。”

谎言成了陆知夏最苍白无力的解释。

“那胳膊上深浅不一的伤痕都是不小心,有的地方……伤口已经很深了……”江辞的声音哽咽起来,“陆知夏,你能不能不要骗我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我真的好担心你。”

“陆知夏,你是不是自己一直在伤害自己?”

陆知夏沉默了,一瞬的寂静,雨声中夹杂着陆知夏的声音。

“嗯。”

他承认了,江辞听到了那个心里的答案,可是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江辞的眼睛早已汇聚了很多来自天空的乌云,在这一瞬间,大雨倾盆。

江辞跑进雨里,在雨里奔跑着,陆知夏不知道要干什么,他只知道江辞跑过去的瞬间,有几滴眼泪落下。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让在乎自己的人流泪?为什么要让心爱的人流泪?陆知夏无力呐喊,孤独地站在雨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那个想要自杀的雨夜。

陆知夏明明向自己的手腕很用力地划下一刀,他看见自己的血液正在向外流出来,陆知夏觉得自己冷冷的,就像刚才自己孤身一人在雨里行走。

陆知夏慢慢意识开始模糊……

陆知夏脑海里浮荡着江辞第一次对她微笑时候的样子,那一刻陆知夏觉得世界有了意义。

“不,不,他还不能死,这个世界还有她,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陆知夏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拨打了急救电话。

……

江辞在雨里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才到家,不知道江鸥看见浑身湿漉漉的她时心疼的样子。

江辞一直在流泪,泪水和雨水混淆在一起,慢慢悲伤席卷了江辞的整个世界。

江辞慢慢闯进陆知夏的世界,那个世界里风雨交加,陆知夏孤独地在黑暗里哭泣。江辞跑了过去,想要去拥抱住陆知夏。

雨中,江辞闯进了陆知夏的孤独世界,江辞缓缓地想要靠近,并且想要为他撑伞。

世界的孤独阴暗好似慢慢瓦解,曙光慢慢穿透云层,落在了彼此相拥的身上。晴天快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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