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江从月领养后,江乐再也没碰见过所谓的攻略者。
起初,她甚至怀疑过整天像只聒噪麻雀围着她叽叽喳喳的李言。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个姑娘纯粹就是个傻得冒泡的话痨,那点心思简单得让人不忍直视。
市一小果然名不虚传,绕是江乐也花了好久才适应他们的教学模式。
但这里不同于特殊学校单一课程的枯燥,讲究德智体美劳均衡发展。
因此,长相讨喜漂亮的江乐第无数次被叫上台唱歌、画画。
现在,在声乐老师的殷切期待下,江乐硬着头皮放声唱出。
“……”
魔音绕耳,不堪卒听。
伴随着哄堂大笑和鼓掌声,江乐绷着脸,僵硬地走下讲台。
旁边的李言差点没笑撅过去。
江乐干咽一声,镇定地推了推她,“有那么难听吗?”
“咳咳,”为了不打击江乐,李言止住笑,认真道:“其实还好,就和我演技差一丢丢吧。”
本来心存侥幸的江乐,现在仿佛天塌了一般,欲言又止地捏紧手中的笔,耳尖泛着暗红。
不过好在出色的场景比出糗的次数更多,小到周一作为优秀学生上台发言,大到各类比赛拿奖,江乐总是受人簇拥出场的。
脑子好使,学东西快,是她最大的底气。
直到小学毕业,江从月问她暑假要做什么,江乐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请家教,学习下个阶段的课程。
“啧啧,这么努力呢?”江从月高兴地搂着小孩亲了亲。
江乐还是不大习惯同别人太过亲昵,可又不想惹得她不高兴,只能僵直着身体任她亲着。
这个小老太的身上有着雅淡清新的香气,像晒过太阳的棉布混着一点淡淡的檀木香,倒也不算太难耐。
江从月松开她,扶了扶眼镜,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乐乐啊,暑假可是人生最长的假期之一,你就打算全耗在书桌前?不怕变成小书呆子?”
江乐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校服衣角:“初中课程更难,我想提前学一点。”
她没说出口的是,习惯了特殊学校那种紧绷的节奏,也习惯了在市一小靠努力维持的“优秀”,骤然松懈下来,反而让她有种脚不着地的虚空感。
书本和知识是能攥在手里的踏实。
“唔,有道理。”江从月点点头,一副很赞同的样子,就在江乐以为她答应了的时候,老太太话锋一转,“不过嘛,劳逸结合更重要。这样,家教可以请,但只安排在周一到周五。周末,你得跟我这个老太婆出去见识见识,怎么样。”
“见识什么?”江乐警惕地问。她可不想再被拉到什么才艺展示的台上。
“放心,不让你唱歌。”江从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眯眯地,“带你去海边晒晒太阳,看看博物馆里的大恐龙骨头,或者去乡下住几天,喂喂鸡鸭,摘摘果子。唔…也许还能学学游泳?”她掰着手指头数着,眼神亮晶晶的,像个计划出游的小孩。
海边?游泳?博物馆?这些词对江乐来说都有些陌生,带着点未知的吸引力,也混杂着一丝不安。
但看着江从月兴致勃勃的样子,那句“还是在家学习吧”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咽了回去。
“哦…好。”她小声应道,算是妥协。
于是,江乐的暑假以一种她未曾预料的方式开始了。
周一到周五的时间属于书本。江从月请来的家教姓陈,是个年轻的女研究生,教数学和英语,性格温和又耐心,讲解清晰。
江乐学得很快,那种熟悉的、掌控知识的满足感让她安心。
陈老师也惊讶于她的专注力和理解力,常常会多讲一些拓展内容。
周末,则是属于江从月的“课外实践”。
第一次去海边,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脚下是绵软滚烫的细沙,远处是望不到边际的、翻滚着白沫的蔚蓝。
江乐赤着脚站在海浪边缘,冰凉的海水冲刷过脚背,她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下一个浪头卷走。
江从月穿着碎花沙滩裙,戴着宽檐草帽,像个老顽童,在不远处弯腰捡拾被海浪冲上来的贝壳和海玻璃,不时朝她招手:“乐乐,过来呀!这个贝壳好看!”
李言知道后,在电话里笑得惊天动地:“哈哈哈哈江乐你居然怕水?笑死我了!下次带泳圈,姐姐教你狗刨!”
听完,气得江乐直接挂了电话,把手边的粗糙的贝壳项链甩得叮当作响。
去博物馆看恐龙骨架倒是让江乐很着迷。她站在巨大的霸王龙骨架下仰头望着,冰冷的骨骼线条透着远古的威严,时间仿佛凝固。
连如此高大威猛的动物,也抵挡不住生命的流逝吗?
她看得入了神,连江从月什么时候悄悄给她买了根恐龙造型的冰棒都不知道。
“看得这么入迷呢?喜欢恐龙?给你买个回家怎么样?”江从月咬着冰棒若无其事地说着,好似只是在谈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平淡。
“?!”江乐惊恐得瞪大眼睛,连忙摆手摇头。
在江从月大笑后,她才恍然大悟,这小老太又不正经,逗她玩呢。
又过了一周,结束了一大段课程,江从月拉着她放了个小长假,压人去了乡下。
乡下与喧嚣的城市相比,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空气里是泥土和青草的混合气息,夹杂着牲畜棚特有的味道。
江乐穿着江从月特意准备的旧衣服,小心翼翼地跟在老太太身后。
喂鸡时,一群色彩斑斓的大公鸡咯咯叫着围上来抢食,吓得她差点把食盆扔出去;摘果子时,看着江从月利索地爬上矮梯,她只能在下面紧张地扶着,递篮子。
笨拙,却充满了新奇。
晚上和江从月躺在老房子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蛙鸣和蟋蟀声,江乐第一次觉得,寂静也可以如此喧闹而充满生机。
“你的工作很忙吧…”江乐规矩地仰躺着,沉声开口。
江从月侧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她,“是呀,很忙呢。”
江乐心底一紧,忙,可她却每周末都抽空带自己去各种地方,她小声嘟囔着,“那你还…”
“还什么?”江从月贴近,似乎想听清淹没在她喉咙里的话。
半晌,江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但人精样的江从月闭着眼都能猜出她想说什么,“乐乐,你觉得我工作累吗?”
被这话问中,江乐有些不知所措,“应该是累的吧…”
“嗯哼,那你觉得我这几天开心吗?”江从月隐在光线后的脸上堆满了笑。
如此愉悦的腔调下,江乐无法违心地说出“不开心”,于是点头道:“看上去很开心。”
“那你开心吗?”江从月接着往下问。
江乐愣了会,不太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只能老实回答,“我很开心。”
得了这个回答,江从月胳膊往她身上揽上去,将某个总是敏感多疑的小孩抱进怀里,“是呀,我们出来玩不只是讨一个人开心,我想要我们都高兴。我并不是特意腾出一个时间来哄你,而是我也很累,我需要你来陪我出来放松。”
“乐乐,不仅是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的陪伴啊。”
江乐陷进她温暖的怀里,气息交织,叫她呼吸一窒,心中五味杂陈。
被需要,她也是被需要的人。
“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晒果子呢。如果你睡不着,就背100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江从月到底是个上年纪的人,推心置腹,说完那么大段话已经困得不行了。
“……”刚刚有些感动的江乐只能认命,“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只念了几遍,江乐的声音就一点点弱了下去,等江从月抬起困倦的眼皮子时,她已经陷入沉睡了。
江从月顿时有些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还是个小猪呢,睡得比我还快。”
–
由于先前海边江乐展现的怕水模样,江从月痛定思痛,不能让她太过安逸,哦,不是,不能让她将这个恐惧延续下去。
“咱们学游泳去!”
在市游泳馆的浅水区,江乐死死扒着池边,任凭温和的教练如何鼓励,江从月如何在岸上加油,她就是不肯松开手把头埋进水里。
“救…我…”
那种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让她本能地恐慌。一个下午过去,她唯一的进步是敢抱江从月的腰,在水里漂一会儿,她脸色发白焦虑地抠弄着江从月后腰的疤。
“没关系,我们宝贝已经很棒了。”回家的路上,江从月用大毛巾裹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语气没有丝毫责备,“慢慢来,下次我们再试试闭气三秒钟?”
江乐缩在毛巾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不想学,这是她第一次产生厌学心理。
家教、海边、博物馆、乡下、游泳馆……这个暑假的时间被各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填满。
书本带来的确定感,和江从月引领下接触的广阔世界带来的冲击感,在江乐心里交织碰撞。
她依然会雷打不动地预习初一的课本,也会在某个周末,因为发现一只在菜叶上啃洞的胖青虫而惊奇地蹲上半天。
偶尔,在夕阳西下,和江从月坐在乡下小院的老藤椅上啃着刚摘的、清甜的黄瓜时,江乐会偷偷瞄一眼身旁的小老太。
江从月眯着眼,脸上是放松惬意的神情,细密的皱纹在暖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一种陌生的、暖融融的感觉,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江乐的心尖。
这感觉,和考试得第一被表扬时不一样,也和拿到奖杯时的骄傲不同。
它更安静,更绵长,带着一点晒过太阳的棉布和檀木混合的香气,悄悄地渗透进来。
原来,生活里除了优秀和努力,还有海风、蛙鸣、青虫,和一个总想拉着她去看世界长见识的小老太婆。
江乐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咬着黄瓜,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个小老太,似乎确实很特别。
她有点喜欢江从月了。
纷乱的思绪逐渐飘远…
–
江从月:31
江乐:[爆哭]无助弱小又可怜
江从月:[摸头]那宝宝很可爱了
从此以后,乐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江从月的千层套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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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特别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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