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林轻语失神时,她清清楚楚听到了对方心底那两个字。
【真像。】
像什么,像谁?
这个疑问像根小刺,扎在她心里。她正想得出神,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被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淡雅的茶香瞬间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乐抬起头看向一直保持着得体笑容的林轻语,问出了个困扰她好一会的问题,“林管家,我是江老板的私生女吗?”她声音不大,带着孩童特有的直白。
“……”林轻语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打翻了手里精致的茶杯,但还是哭笑不得地回答,“你怎么会这么问,且不说江老板从未有过公开的伴侣,就是她这个年纪,做你的奶奶都绰绰有余了。”
江乐犯嘀咕,对外没有伴侣,所以才说是私生女,或者私生孙女。然后把她丢在福利院门口也就很合理了,她扒在别人家窗口偷看过的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听完林轻语的心声加上刚刚的话,她就笃定了**分。
还说什么缘分不缘分,她看是血缘才对吧。就是看她小,哄她的。江乐暗自腹诽,小脑瓜里已经开始上演豪门认亲的戏码。
也不赖,江乐高兴地想着。
林轻语看着江乐脸上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某种莫名愉悦的表情,完全摸不着头脑。江老板能做她奶奶这事,有这么好笑吗?
不过小孩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难以捉摸。
但她不允许有人在她工作时能这么安逸愉悦,林轻语优雅地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江乐,“江乐小姐,明天是周一,你要去新学校报到了。可不能像今天这样睡到自然醒。明天,我会亲自来叫你起床。”
江乐愣住,她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天,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刚吃完饭才七点左右吧,“请问这个新学校,早上几点上课?”
林轻语眉尾微扬,如恶魔低语,“江老板说,小姐你成绩优异,我特意把你转入了本市最好的市一小。他们学风严谨,早晨七点整就要开始晨读。”
她看着江乐瞬间瞪大的眼睛,满意地继续补充:“而且,市一小离庄园比较远。所以,小姐你明天早上,必须——”她故意顿了顿,“六点钟准时起床。希望小姐能配合,不要赖床,否则……”
看着江乐如同被晴天霹雳劈中的呆滞表情,她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重新哼起那首愉快的歌,优雅地离开了凉亭。
【家里还是要有个小孩逗着好玩。】
江乐“咚”地一声把脑袋磕在冰凉的石头桌面上,面如死灰。她之前那个特殊学校,管理严格得像军营,但好歹是标准的早上八点半上课啊!
六点!天都还没亮透吧!
另一边,处理完公司的事务,江从月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小麻烦”,便叫司机立即驱车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江乐像只被霜打蔫了的小茄子,无精打采地趴在客厅沙发上。
江从月眉头微蹙,带着询问的目光扫向一旁的林轻语,眼神里带着无声的责备。
她敛了情绪,快步走过去,坐到江乐身边,牵起她的小手,温声问:“怎么了?我的乐乐,谁惹你不高兴了?闷闷不乐的。”
江乐摇头,“没事。”虽然嘴上说了没事,但脸上却表现得太有事了,天都快塌了。
江从月看她这样嘴反而弯了,这是小孩在讨关心呢,她将脱下帽子随手给了林轻语,双手拉起江乐,语气带着点神秘和哄诱“来,给你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二人牵着手来了前厅,一个人抱着两个不大不小的箱子进来,江从月示意她去拆开。
江乐带着满腹疑惑爬上凳子,小心翼翼地拆开第一个箱子。设想过各种可能,是新衣服、玩具、书…这些都是从前领养人惯用的伎俩。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纸箱里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崭新的、闪闪发光的烤肠机。她倏地转头看向江从月。
再拆开第二个箱子,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各式各样的香肠、肉丸和鱼丸。
她怎么会知道?
江乐带着审视一错不错地盯着江从月含笑的眼睛,又是巧合吗?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恰到好处的巧合。
“喜欢吗?给你买的玩具。”江从月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疑虑,自顾自地开始操作起机器,动作熟练地将几根香肠放了上去,滋滋的油爆声和诱人的焦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香气顿时唤醒了她的记忆,那缕魂牵梦萦却从未尝过的烤肠香气,江乐顿感心陷下一大块,卷起一阵酥麻。
“早上听何阿姨汇报,说你不爱吃蔬菜沙拉。我想着,小孩子嘛,大概都馋这个。”她将烤好的烤肠夹到盘子里,递到江乐面前,又补充道,“不过这东西火气大,尝尝就好,可不能贪嘴吃太多。”
江乐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比那些带着系统、目的明确的玩家更懂得如何精准地戳中她的软肋。
她仿佛能洞察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未曾言说的遗憾,自己在她面前,简直像一件被摆在聚光灯下,毫无秘密可言的展品。
熟悉的香味充斥在她的鼻腔内,她小小地咬了一口,确实比她想象还要好吃很多倍。
江从月抬手摩挲了下她的脸,“怎么吃着还要哭了?有这么好吃吗?”
“是烫的!”江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偏头躲开她的手,小声反驳,带着点被戳穿的羞恼。过了一会儿,才用更小的声音,补充道:“很好吃,谢谢你。”
江乐咬着肠,惊恐地发现江从月甚至比那些所谓的攻略者更懂自己,能洞察她所有的情绪,和内心的渴望,她像一个展品一般在江从月的面前陈设,无所遁形。
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对这个神秘而危险的女人,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依赖感。
江从月没有理会江乐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戳了几个丸子放进江乐的碗里。
“你不吃吗?”江乐推了推碗。
江从月轻轻地笑了一声,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这不是在等你问我吗?”
“等我,问你?”江乐困惑地重复,完全不明白其中的逻辑。
江从月垂头看她,“这个是我送你的,就是属于的你的东西,既然是属于你的东西,当然得你开口邀请我才行。”
属于。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江乐混沌的思绪。在她不算长的人生里,“属于”是一个极其奢侈又虚幻的概念。
即使是在福利院,那些刻着她名字的破旧物品,也随时可能被抢走、被丢弃。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少得可怜。
江乐脑子一浑,一股近乎偏执的冲动,让她使劲往下一拽江从月的手,跳下凳子,拉着她向二楼狂奔。
一路冲回二楼属于她的领地,江乐气喘吁吁地停在卧室门口。
她指着那张巨大的且柔软的床,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确认:“这个!是属于我的吗?”
江从月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清晰地点头:“是,它当然属于你。”
江乐又拉着她指向浴室,“这里是属于我的吗?”
江从月依旧点头应道,“是。”
她指着巨大的衣柜:“这个属于我吗?”
“属于。”
指着洒满阳光的阳台:“这个属于我吗?”
“属于。”
甚至指着走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装饰花瓶:“这个!也属于我吗?”
“是的,它属于你。”
每一个问题,都得到江从月毫不犹豫的肯定答复。江乐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确认仪式,每确认一处,她眼中的光就亮一分,胸中的激荡就强烈一分。
把二楼都指个遍,江乐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激动地震颤的琥珀色眼瞳死死定在江从月慈爱包容的脸庞上,攥紧她的手。
她仰着头,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最深处最重要的问题:“那你呢?”
终于等到这个问题。
江从月另一只苍白却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柔软的发顶,眼底的笑意如同春水般漾开,温柔而深邃。
她微微俯身,看着江乐的眼睛,嗓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清晰地送入江乐耳中:“我是属于你的,监护人。”
这宣告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江乐胸腔里激荡起巨大的回响。
然而,这份宣告带来的暖流尚未完全包裹住她,江从月接下来的动作却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了下来。
江从月随手将其拿起桌边一个普通的白色瓷杯,杯壁外侧,用黑色的马克笔,一笔一划用力地写着两个清晰无比的字,乐乐。
字迹带着孩童的稚拙,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江从月的拇指指腹,轻轻地在那两个的名字上,以同样不容置喙地动作抹了过去。
“江乐,”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进了江乐心中,“你做的不对。”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江乐骤然绷紧的心弦上:“没有人,会在自己家里的茶杯上,写自己的名字。”
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呆呆地看着那个被抹去名字,变得光洁如初的杯子,又猛地抬眼看向江从月。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刚刚燃起的璀璨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骤然暗淡下去。
她慌忙低下头,只剩下无措的茫然和一种被当众剥开伪装般尖锐的羞耻。
为什么说她错了,明明其他人都不会在意这件事的,江从月是嫌弃她吗……
——
江从月:24
乐乐[摊手]:这个是我的,那个是我的,还有这个!
被一把抱住的江从月:[可怜]拜托,她真的很可爱了,不懂永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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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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