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雪心知这小棠是个善良的,万不可连累她。待她做完这件事,自己再来报她这个恩情。
涧雪矮身窜过月亮门,顺着墙根溜进了西侧回廊。
进了院子,却发现这世子爷的院子安静的有些不寻常,抑或是前院过于热闹才显得后院安静异常?
不过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涧雪从一处石柱后走了出来,将四周快速打量一番。不得不说,这个北临王世子还是有几分品味。竹林幽径,亭台水榭,隔水相望,远处的房屋宛如在画中。
只不过她没时间欣赏,快步穿过回廊。不远处便有两处房屋,一处门头有匾额,上面写了秋风斋三个字,想来这便是书房了,至于右侧自然是那慕容璟的寝屋。
涧雪见四下无人,心下生出犹疑。今日便是再忙,这世子的院子不见得连个下人都没有。
转而又一想,或许是知道主子现下脱不开身,一个个的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偷懒了不成。
涧雪即便有些疑虑,但今日亦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她来这府上已有十日了,姜盈那里是等不得了。
当即一跺脚,不再迟疑便朝着书房走去。
走到门口,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涧雪不敢贸然进去。想了想,既是做贼,不如翻窗更为符合情景。
推开窗,一股墨香扑鼻而来。翻进去后便直奔书桌,可桌上除了笔墨,并无书信。
依照慕容璟细腻的心思,想来即便有书信亦不会被随意放置。涧雪便四处翻看,书柜,抽匣都翻了个遍,竟一无所获,不觉有些垂头丧气。
抬头看着对面的半扇窗,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摆在窗前案几的一只梅瓶上。
她走上前,将手伸了进去。果然,里面什么都没有。
涧雪只好转而去找其他地方,结果又看到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一个红衣女子的画像,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却觉得似曾相识。
话本子看多了的好处便是,再隐秘的地方,管它什么机关暗格,纵使慕容璟藏的再隐蔽,也还是被她找了出来。
涧雪走过去,掀开画像。果然看到了一处暗格开关。随着“咔嗒”一声,暗格弹开,里面放着一叠书信。
她伸出手便要拿,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同时伴随着慕容璟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日府上这么忙,你怎的有空跑来我这院子了?”
涧雪浑身一僵,猛地转头,只见慕容璟斜倚着窗棂,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眼底杀意森寒。
纵然涧雪此前历经各种妖魔鬼怪,此时还是被这慕容璟吓了那么一下。“你…你…怎会在这里?”
按理说,这慕容璟应是在前厅陪着那些贵客。她虽知晓这盗取信件之事不会那么顺遂,也做好了被人发现的准备,却不曾想慕容璟亲自来了。
涧雪下意识将手按在袖口,没了灵力法术,她身上的那些宝贝也指望不上,只能图个安慰。
“我若不来,又怎能抓到你这贼人呢?”慕容璟一个跃身,便翻了进来。匕首在手掌转了个圈,“告诉我,是何人派你来的?”
涧雪自知今日是栽了,但她还想再挣扎一下,毕竟她还有一出美人计没有使出来。于是她低下头酝酿一番,再抬头时已然面露悲戚之色,“阿璟,你竟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这句话成功让他停下脚步,慕容璟原本眯起的眸子不由变了变。他一时看不出她这是要做什么,却也将手里的刀收了起来。
涧雪见他这般反应,便觉得这美人计果真好用。继而泫然欲泣道,“你可曾记得两年前的风华渡口,我与你…私定终身。”说着抬起袖口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湿润,顺便偷瞄了一眼,见他低头沉思,便继续道,“虽说你当时醉了酒,却不曾想短短两年你便忘得一干二净。”
慕容璟听她这般说,居然开始坐了下来,还取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抬眸看她,“是么?我竟不记得还有这庄事了。”
见他动容,涧雪便觉得这三十六记中美人计应当排在第一。
“您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又怎会记得奴婢这微末之人。”
“如此说来是我负了你?”
“嗯呢。”涧雪连连点头。
“那你如今是想如何?”
“您身份尊贵,可我如今不过是个下人。自然不敢妄想与您…好在你我终究相识一场,不如……”
“不如怎样?”慕容璟放下冷茶,睨着她。
“不如…您当我今日没来过,放奴婢一马?”
放了她?慕容璟似要气笑了。
不过一个花房丫头胆敢闯进他的书房盗取信件,这又岂一个普通下人敢做的,他定然是要知道这背后之人。
慕容璟此时倒也不着急,眯着眼睛打量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玩意儿。
慕容璟淡然起身,“若我说,你口中的风华渡口我根本没去过呢。”
“那…兴许是奴婢记错了。不是风华渡口,应是…重阳湖畔…”涧雪往后退了一步,还在垂死挣扎。
她原本想着北临王世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也自是那风流多情之人。既是风流多情,定然时常流连在温柔乡里,风流韵事必有不少。长此以往,他也不会一桩桩都记得。风华渡口与那重阳湖畔,是这皇城里一等一的风月场。可他竟没去过,涧雪觉得自己有些失策。
“你既有这编故事的本事,不去说书着实可惜!”说着慕容璟脸色冷了下来。
虽不知眼前这丫鬟是何人派来的,但她死到临头了还在将他当猴耍。
若是这信件流落出去,便是整个王府都会沦为阶下囚。思及至此,慕容璟手中的匕首忽而朝她刺了过去。
慕容璟动起手来毫无征兆,幸而她反应快。
涧雪侧身躲开,信纸却从暗格里掉了出来。看着散落在地的书信,两人皆是一愣。
双方隔了三步远,她看着慕容璟,慕容璟则盯着地上的信件。
下一秒,涧雪趁他不注意,用袖子一卷,书信尽收囊中。
慕容璟眼底寒光凛冽,跨步向前匕首再次刺她的面门。
涧雪虽没了法术,但手脚功夫并不是全无。躲闪间,她随手抓起花瓶扔了过去,趁着慕容璟偏身躲过时,涧雪转身就往门外跑,可刚跑到院子里,就被两个黑衣侍卫拦住了去路。
“抓住她!”慕容璟的喊声在身后响起,侍卫们拔刀围了上来。
涧雪看了眼逼近的刀光,突然抓起一旁的石头,朝着最近的侍卫扔了过去。混乱中,她的手臂被刀划开一道深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她啧了一声。
但此时顾不上这些,涧雪冲了出来。抬头便看到左侧院墙那里有棵歪脖子树,只要爬上去,就能翻出这院子。
就在她要冲向海棠树时,慕容璟的匕首突然飞了过来,擦着她的耳边钉进了树干。
“你若还能跑,便试试看!”
慕容璟一步步逼近,眼底的杀意再次显现。
涧雪看着树干上的匕首,又看着身后围着的一群人。如今看来,逃是逃不掉了。情急之下,她突然大喊一声:“非礼呀,世子爷求您放过奴婢!奴婢…早已有了未婚夫…岂能做那红杏出墙…”
这几声喊叫响彻庭院,慕容璟脸色骤变。今日府上设宴,来往的都是贵客。若是让这疯女人的话传出去,定然会丢了这王府的脸面。于是他疯了似的冲过来。“你若再不闭嘴,我便即刻杀了你。”
涧雪怔了怔,看着渐渐逼近的刀口,识相的闭了嘴。她慢慢后退,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歪脖树时,迎面传来破空声——一支羽箭穿透了她的肩胛骨,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醒来时,涧雪发现自己还在慕容璟的书房,此时的她不仅手脚被困,就连嘴巴也被堵住。
偏头看了一眼肩胛上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的往外渗血。且依照这么个流法,若是不及时止血,只怕不等明日,今夜她便死了。
涧雪活了这五百年,唯一受过的伤还是因幼年时贪玩,在山里险些被一只山鸡精给吸干精气。若不是师父忽然酒醒见不到她人,找了过来,恐怕早已成了一具枯骨。
便是从那以后,为了避免再遇到危险,师父他老人家不仅严格督促她勤修苦练,还给了她一堆傍身的宝贝。随便哪一样拿出来,便可震慑四方妖魔鬼怪。
她低头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在这轮回镜中,她便是有通天本事也使不出来。
不知怎的,或许是失血过多,涧雪觉得有些冷,且越来越冷。
人在脆弱无助时便会格外想家,此时她便格外想师父,若有她师父在,定然不会让她受这般苦楚。当然,现下这般狼狈,她也没脸见他老人家。
坐在冰凉的地上,涧雪此时觉得又冷又虚。看着前门窗紧闭的屋子,心中涌起一点难过,当然还有一点不甘,她师父老人家一心盼着她有朝一日得道成仙,如今却是落得这个下场,说来惭愧。
若是让师父老人家得知自己的宝贝徒儿最后死在一个凡人手里…岂不是要痛心疾首?涧雪不想看到师父难过,所以她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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