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郑皇后背脊僵硬的跪在地上，她不清楚自己跪了多久，腿弯处传来的刺痛和麻木提醒着她。她抬头向上看去，她的夫君，大周的皇帝正一脸冷漠的蔑视着她。
郑皇后吞咽一口唾沫，试探的开口：“陛下，不知臣妾犯了什么错？”
皇帝抬手将一封奏折摔在她面前，雷霆震怒：“你自己看，你们郑家做的好事！”
郑皇后捡起奏折细细看了起来，在她注视到那行字体时脸色猛的下沉，一把丢开手中的奏折，俯身重重磕头下去。
她心慌意乱的开口：“陛下明鉴，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惜娘怎么可能是我杀的呢？”她脑中飞速旋转，令姝明明答应过她不会将此事捅出来，陛下为何会知道，难道是她出尔反尔？
不待她细想，皇帝肃声道：“人证物证据在，你还想狡辩！”
须臾，周公公带着两个人进入殿内，郑皇后循声看出，前头那人赫然是令姝，而她身后那个女人面容眼熟，她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直到那女人跪在地上将惜娘分娩当日的情形说出来，她才猛的想起来，这个女人就是当初她收买的接生婆。惜娘死后，她派人追杀过她，可这稳婆竟然提前跑了。这么多年来，郑皇后一直在找她，却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她。
“不……不是这样的，陛下你听我解释！”郑皇后匍匐在地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和汗珠糊住。
“毒妇！”
“传朕旨意，皇后品行不端，谋害皇嗣，即日起废除皇后之位，贬为庶人，永居掖庭，无召不得出！”
“承恩侯郑家褫夺爵位，男丁流放岭南，女眷充入教司坊，往后三代不可入科考！”
短短几句话就将郑家苦心经营二十余年的局面打破，郑皇后万分不甘心，她双眼充血，膝行上前抱住皇帝的双腿，杜鹃啼血：“陛下，看着我们夫妻二十载的份上，看在我为您生儿育女，操持后宅的份上，求您开恩！”
皇帝俯下身子，钳住郑皇后的下巴，他神色阴沉厉喝道：“这么说来，朕还要感谢你了？”他冷哼一声，一脚踹在郑皇后的心窝，她在地上翻滚两圈，捂住胸口猛的咳出两口血。
郑皇后望着皇帝冷漠的神色，心脏阵阵剧痛，无尽的悲伤淹没住她。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守夜的宫人发现郑皇后陷入梦魇，额头汗珠低落，口中不住的叫喊。她上前将郑皇后推醒，郑皇后醒来时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宫人不敢再看，垂首跪在地上听候吩咐。
郑皇后抚着胸口猛喘几口气，方才梦中的窒息感才退去，她冷声喝退宫人，睡眼全无。宫殿内燃烧的烛火还在摇晃，同方才梦中紫宸殿的烛台一模一样。
她眯起双眼，心中默念章平王的名字，最终下定决心。
——
令姝盘腿坐在榻上，穿着件松松垮垮的宽大睡衣，翻看令父从河西寄来的信件。令父在心中说自己一切都好，已经安全抵达河西，陛下给了他不少人手，他心中已经有计划，让令姝不要担心。又在信件结尾细细叮嘱令姝，怀孕期间不要任性，一定要遵从大夫的医嘱。
令姝看到此处，将信件扔在一旁看书的程朝身上，语气抱怨：“阿父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会不听大夫的话。”
程朝拿起信件，轻笑出声：“他这是知道自己养大的女儿是什么德行，要不是岳母来了，你会这么听话？”
令姝心虚道：“阿娘没来前，我也很听话的！”
“是是是，大夫让你忌口，每天晚上趁我睡着溜去厨房偷吃的是谁？躺着不肯动弹的是谁？”
见他还要再细数罪状，令姝气急败坏的起身跨坐在他身上，伸手捂住他的嘴唇。
“你还说，不许你说了！”她睁着杏眼瞪着程朝，用眼神威胁他闭嘴。
程朝拉下她的手臂凑过去细吻，抬手圈住令姝的腰身。自从怀孕以来两人没有同过房，程朝担心伤着令姝，一直忍着。
橘色的烛火下，他拥着心爱的人，耳边是她动情的声音。程朝耐奈的推开令姝，准备像往常一样去浴室泡个冷水浴。
令姝却不放他离开，她狡黠的笑笑，整个人攀在程朝身上，凑在他耳边吐气：“我问过大夫了，三个月后就能行房，不激烈就成。”
程朝被她说的心念一动，喉结上下滚动，他将令姝抱回床上摸着她的肚子，晦涩的开口：“我怕伤着你。”他亲亲令姝的额头，“我马上回来。”
令姝抓住他抽离的手，紧咬着下唇不好意思的开口：“我都可以，你还走干什么？”
情事过后，程朝抱着令姝躺在床上，他紧紧贴着令姝的颈部喘息，目光缠绵。他那张极好看的脸上蒙上**，整个人交由令姝主宰。
令姝控制不住的在脑中想起他穿绯色官服的样子，清逸绝尘眉目秀朗的模样。若是他穿着官服露着这副带着**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颈上传来吸允的力道，令姝从遐想中脱离，抬头看着程朝，他泛红的眼里带着一丝委屈：“专心点。”
她忍不住凑上去亲亲他的薄唇，散落的帷幔遮住满室的春华。
——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就入冬了，令姝已经怀孕八个月了，程朝不管多忙都会回府陪着她散步活动活动。
她身子愈发沉重，晚间小腿总是肿胀抽筋，程朝特意去向太医学了活络筋骨的手法，替令姝疏通经络。
令姝突然嘴馋的想吃柿子，听说庄子上送了庄子上送了些新鲜蔬果和柿饼，她拉着小桃去厨房觅食。
小桃絮絮叨叨的跟在令姝身后念叨:“只许吃一块，不可多食！”
“知道了！”令姝想起甜滋滋的柿饼，声音欢快。
行至东侧角门时她突然停住脚步，拽着小桃躲在树后，盯着角门前的两个人影。小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差点惊呼出声，还会令姝及时捂住她的嘴巴。
两人躲在树后支起耳朵细听，令姝方才还嘴馋的柿饼早已被她抛诸脑后，等到面前的两人离开后，她转身朝正房走去。
小桃跟在她身后摸不着头脑：“郡主，你不吃柿饼了。”
令姝故作高深的摇摇头，笑颜逐开：“不吃了，办正事去。”
她走进正院时，佩娘已经回了正院，正吩咐婢女修建枝桠。程母眼尖的瞧见了她 ，连忙吩咐人将她扶着坐下。令姝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小儿肚兜和虎头鞋，讶异道：“怎么做这么多？”
令母怪嗔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个做母亲的不给孩子做衣裳，还来嫌弃我们做的多。”
令姝不好意思的笑笑，扫了一眼佩娘，语气神秘的开口：“我今日听到了一个稀奇事，听说御林军统领韩琦有心上了人？”
佩娘在听见韩琦的名字后身体微微一顿，她装作不经意见挪步到桌前，支起耳朵听着。
叶夫人疑惑的开口：“韩琦是何人？”
“韩琦是晏清的同僚，他同晏清关系不错，经常上门做客呢。”程母接话解释道，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这韩琦今年也二十有四了，是个青年才俊，他有个妹妹身有残疾，兄妹二人至今未曾婚配。”
“也是个可怜人。”叶夫人叹气道。
令姝将话题拉回：“他那人不错，又是陛下心腹，前途不可限量。汴京不少人家都想将女儿嫁过去呢。”她话风一转，不经意的问道，“我记得佩娘也认识韩琦，你觉得他如何啊？”
佩娘猝不及防被点名，她语气慌乱：“不过是在明州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他为人如何？”
令姝轻轻点头，漫不经心的开口掀起波澜：“我倒觉得佩娘你和他挺相配的。”
佩娘神色慌乱的起身，扔下一句“嫂嫂别乱说”，转身跑开。程母停下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她清楚令姝不会无的放矢。
等到夜间程朝回府，令姝将今日在家中见到情景告知他，在东角门处她看见的两人正是韩琦和佩娘。当时韩琦抓着佩娘的手，神色激动的说着什么，令姝依稀听见他们说些求娶，提亲的字样。她后来试探的提起韩琦有关的事，佩娘果然神色有异。
令姝拿着玉篦疏通头发，歪着头问道：“你和韩琦相熟，可看出他对佩娘是否有意？”
“他同我提过此事，我并不赞成此事，没有过多开口。“
令姝不由得皱眉，疑惑的看着程朝。程朝放下手中从河西寄来的信件，语气平静的开口：“韩琦这个人确实不错，但他是天子心腹，御林军中统领。只是我们家不适合和他有姻亲关系。”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了。”令姝叹了一口气，“我观佩娘神色，她韩琦并非无意，她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程朝思虑片刻，扫了眼桌上的信件，迟疑的开口：“若是韩琦愿意出京，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也知此事不可能，韩琦跟随皇帝一路高升，怎会为了佩娘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和地位。
令姝无奈的点点头，余光瞥见他还坐在书桌前，不禁开口：“最近大理寺很忙吗？”
程朝摇摇头，将那封信收好，起身熄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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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韩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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